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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白塔之光》导演张律:北京,或许永远是一个谜
10月27日,中国朝鲜族导演张律的最新电影《白塔之光》,正式在大银幕上同广大观众见面。这也是继去年《漫长的告白》后,他在内地公映的第二部个人作品。这位刚过花甲之年的长者,自新世纪后才从一位学者、小说家转而拍摄电影,以处女作短片《11岁》(2001)发轫,至今已有十余部作品问世,成为国际上各大影展上的常客,屡获殊荣。
由国内明星出演的《漫长的告白》,让张律第一次走进内地观众的视野,而在去年中国电影金鸡奖上摘得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最佳男配角(辛柏青)的成功,也极大地提升了新作《白塔之光》和张律本人的曝光率。该片自年初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首度亮相以来,大半年间,先后在北京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包括最佳男主角、最佳编剧在内的五项大奖,以及在第10届丝绸之路电影节上,荣获最佳影片、最佳摄影两项大奖。可谓未映先热。
“徘徊于不同国家、民族、语言与文化之间,张律的电影呈现了祖国与原乡、个体与族群、离散性与在地性之间相互碰撞、对话和交融的景观,生成了一种新族群性的银幕建构。”这是过往学界对张律电影的评价。而扫视他的作品片名,一个显而易见的现象是,他常常将镜头放在中、韩、日三国的某一地域,并由这一特定的地理空间场域,铺排出不同民族、国家、语言与文化社群之间个体生命的故事。
有人曾尝试为张律的创作分期,并将他2012年移居韩国首尔作为分野,从两个阶段来审视他在延边、北京(他的家人生活的地方)与首尔之间跨地移动的创作轨迹。由此而论,这部以京城历史文化地标白塔命名的新作,则是他在过往二十余年的影像游历中,第一次把镜头完全锚定在北京,这一他生活时间最久的城市。
《白塔之光》剧照,辛柏青在胡同口
也有观众在看完《白塔之光》后评价称,电影的真正主角其实是北京。北京的痕迹和味道遍布在影片各处,人物游荡于街巷胡同,热气腾腾的卤煮、辛辣的二锅头、穿空而过的鸽哨、街头对弈的爷们儿连缀其间。
而恰如影片的英文片名“无影之塔”(The Shadowless Tower)所透出的禅机,男女主角间晦暗不明的情感纠葛,欲说还休的父子恩怨,凡此种种类型叙事里常见的俗套逐一被打破,捱至片尾也没有明确的交代,反而用离散的碎片编织了一个个令人遐思迩想的谜题……带着这些问题,澎湃新闻记者近日在京专访了张律导演。
张律导演在片场
【对话】
“再平的地方,人的情感也是有起伏的”
澎湃新闻:相较于你去年公映的电影《漫长的告白》中多少带出的商业性,《白塔之光》里作者性还是更明显一些,你怎么看?
张律:我自己完全体会不到在创作上有什么变化,可能还是在于观看我的电影的观众,各花入各眼。我完全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在拍电影。
这次《白塔之光》的拍摄缘起是疫情期间,我从韩国回北京,先在广州的酒店里隔离了14天。北京是我返回的目的地,自然也就想以北京为方向写一个剧本,就想到了西四那一带,想到了白塔寺。也就是这14天的时间,我就把剧本写出来了。
年轻的时候,我经常在西四白塔附近玩。直到现在,我如果在北京,也常会去西四北二条东口那家开了三十多年的延吉冷面馆吃饭,那家面馆不得了,北京人吃的第一口冷面就是他们家的(笑)。所以我对那一带的空间特别熟悉,西四北大街北边基本和我年轻时候的(样态)没什么变化,马路南边则是翻天覆地的改建。
澎湃新闻:过往你的多部电影,都是以一个城市的名字作为片名。而北京,是你生活时间最长的一座城市,为何直到现在才去拍它?
张律:是的,一个原因是我不大会起电影的名字。还有一点就是,我是必须紧紧依靠那个空间,才能拍出来那部电影。我所有的电影,都是从空间出发开始创作的,也没有什么计划性,遇到一个空间恰好有了感觉就拍了。
北京正因为是我生活时间最长的地方,上世纪80年代我就来了,总觉得有的是机会去拍。也是在这里生活太久了,北京虽然不是我的故乡,但我很难以一个游客的心态来拍北京。我要拍的话肯定是拍北京人的故事,当然也会加进去一些外地人,这才是真正的北京城市生活。再有一点是,北京这座城市很难拍。
澎湃新闻:你觉得难拍的点在哪里?
张律:北京这座城市在空间上非常平整。一般拍电影在堪景的时候,都爱找错落有致的地方,好干活。为什么大家都去重庆拍电影?就是因为山城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北京在空间上是很平的,这是视觉呈现上的一个难题。那就真的得从人的情感上去找故事——再平的地方,人的情感也是有起伏的,但人物线索和地域空间怎么结合起来?这是长久以来困扰我的一个点。
我曾在西什库教堂附近住过许多年,从那步行到白塔寺也就十分钟,所以这次电影中出现的很多景点、建筑,我都非常熟悉。电影中,谷文通和文慧路过的宫门二条北京鲁迅纪念馆,还有谷文通去看望住院前妻的那家医院,就是白塔寺边上的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它也曾在《漫长的告白》中出现过,前身是民国时代的“中央医院”,是五四运动前一年落成的老建筑。台词里有提到顾城出生在这家医院,实际上也确实如此。白塔寺附近的福绥境大楼,也有很多传说,是一幢“之”字形的50年代苏式建筑……那一带的建筑全部联系在一起,文化底蕴非常浓厚。这也会影响到附近街区的人们,他们的生活节奏下意识会被影响到,说话都是慢悠悠的,待人接物特别客气。为什么鲁迅当年在北京要住在那里?就是宜居嘛。其实文化的东西就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
澎湃新闻:电影片名叫做《白塔之光》,英文片名是《The Shadowless Tower》有何缘由?
张律:这部电影讲的是与白塔有关的空间,以及在这个空间中产生的情感。北京非常平整、规矩,在这样的城市布局中,出现了一个浑圆向上立起的建筑,看起来突兀,但也正是它的浑圆和白色,还会反光,让人感觉在情感中、精神里得到了一丝慰藉。说来也巧,我们这次拍摄期间,剧组人员住的酒店就叫做“白塔之光”。
至于说英文片名,白塔没有影子是一座无影塔,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这点。一开始剧组很多人还不相信,以为我在诓他们,大家就在各个时间段去拍,结果都拍不到白塔的影子。而人在没有影子的时候,会感到空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建筑学上的这种现象和人的情感也能产生关系。
澎湃新闻:我注意到片名在电影开始近半小时后,还在银幕上出现了一次,是一种强调吗?
张律:片头也出现片名了。按照规定,前面一定要露片名,这完全是一个技术规定,规定电影开场三到五分钟必须出现片名。至于是不是可以在电影中出现两次片名,这点上国家没有规定。电影中第二次出现片名,实际上是我给白塔第一个特写的时刻。
澎湃新闻:刚才说到白塔是一座无影塔,我记得电影片尾谷文通和文慧在东夹道胡同的一场戏,他们两个走在胡同里,一开始也没有影子。
张律:是的,当他们两个抱在一起的时候,影子才出现了。这是通过技术处理过的,有超现实的色彩。电影里有交代,谷文通很小的时候,曾经被爸爸抱着进过白塔,后来爸爸因为不明不白的指控被家庭驱逐出去了,自我放逐到了北戴河,等于说在谷文通的情感里是没有爸爸的影子的。而文慧是个孤儿,生命里更是没有爸爸的影子。所以在两人拥抱前,文慧才对他说,“你看猫有影子,路灯有影子,我们却没有。”谷文通回答说,“也许我们的影子留在了北戴河。”他的父亲在北戴河,而文慧则是在北戴河出生的。
白塔与妙应寺
“辛柏青身上有一种老北京人的‘不急’”
澎湃新闻:辛柏青饰演谷文通,这也是你们继《漫长的告白》之后第二次合作了,在你是看重他身上什么样的一种特质?
张律:辛柏青身上有一种老北京人的“不急”。当你的节奏很急的时候,时间在你身上的变化会被掩盖掉。不急的人呢,他身上时间的痕迹就更重,这种看似慢半拍的人,和过去的关系就比不停地往前奔的人要紧密。而这次他来演谷文通,是个一直生活在胡同里的北京人,平时出门就趿拉着一双“片儿懒”(懒汉鞋)。胡同的生活在我看来,空间没有变化,时代毕竟变了,人多多少少会有变化,但他们的生活节奏和空间完全变了的区域还是不一样的,就像片中王宏伟饰演的姐夫,他住在望京,节奏明显就快很多。
澎湃新闻:《白塔之光》并没有明确交代故事的时间点,但通过一些细节,还是可以让观众去体会。比如谷文通和文慧交流时,听说她复姓欧阳,就张嘴冒出来一句“欧阳海”。
张律:我在电影中把所有的日历都避开了,只不过去年拍摄的时候,有时候背景里有人戴着口罩,这个没办法。辛柏青已经50岁了,片中他饰演的角色应该比实际年龄更大一点。那场他们老同学聚会的戏,身在法国的老穆是通过视频参与进来的,他已经出去三十年了。观众如果有心,大概可以算出这代人的岁数,他们的小学课本里有“欧阳海拦惊马”的课文。
《白塔之光》剧照,辛柏青、黄尧初遇
澎湃新闻:谷文通和文慧的爱情,或者说关系依旧是晦暗不明的,暧昧而无果的,你似乎特别愿意塑造那种爱无力的男性形象。电影中他和文慧第一次去白塔边的旅店开房,看到了服务员在读罗兰·巴特的《恋人絮语》——你怎么看待电影中知识分子趣味与影片整体气质的融合?
张律:其实我也没有专门去为这种融合做什么,现实生活中它们最终都会平衡的。在出版界和电影界都有一种现象,很多人买书是冲着书名,看电影也是冲着片名,结果一看和自己原来想的并不对板。谷文通是一个知识分子,他知道《恋人絮语》是一本哲学书,并不是爱情的心灵鸡汤,那个服务员在读这本书就很滑稽,他就自言自语,“这书名挺骗人的。”
澎湃新闻:你的电影作品从《春梦》起就有一种“三人行”的结构,前一部作品《漫长的告白》中也是如此。《白塔之光》中谷文通和文慧与南吉三人间,这种男女情感的张力似乎更加的扑朔迷离?
张律:安排南吉这个角色,她在白塔寺边上有个摄影工作室,而白塔寺当年就是蒙古人建的。饰演南吉的这个演员本名就叫南吉,原名是小斯琴高娃,她是个蒙古族人。片中南吉还说过,自己的祖上参加过白塔寺的建造。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但这在北京完全说得通。
至于说到他们三个人间的关系,我是觉得如果两个人最后走到一起,没有旁边人的这种关系,没有旁边人的视线的话,他们俩走不到一起。南吉和文慧一样,都是摄影师,她们两个应该很早就认识,而且南吉和文慧的前男友也认识,还合租过房子。如果谷文通这个人的节奏可以吸引文慧的话,应该也能够吸引南吉,因为这两个女人的质感是差不多的,趣味也很相似。她们都对谷文通这样的男人有好感。
澎湃新闻:你怎么看待谷文通身上中年人的状态?
张律:我已经60岁了,但只要经历过中年这个阶段,那些感受便会永远记得。这是一个人人生中最困惑,也最艰难的阶段,承上启下,上有老下有小。在我看来,青春的时光可能在一个人去回首的时候,只是一闪而过,而中年的焦虑则会刻骨铭心。即便我到了60岁,这些经历也不会完全超脱。
澎湃新闻:电影中谷文通和父亲谷运来间关系的修复是渐进的,你刻画出了两个男人间静水深流的情感交互。他们最后的和解是用一场交谊舞完成的,没有那么多的言语。
张律:谷文通根据姐夫提供的线索,已经是第二次来到了父亲在北戴河隐居的房间——父亲当年是因为莫须有的猥亵罪被家庭放逐的,如果了解历史的观众,会知道(上世纪)70年代中期,1976年前后社会上经常有这样的事儿。儿子心里其实并没有完全放下这个心结,所以当父子再次相见的时候,儿子在梦中“审讯”父亲,当年到底干没干那事儿?但画面一转,父亲在浇花,儿子则在床上呼呼大睡,我在这里是用一个镜头把梦境和现实交叠在一起了。
至于说到他们间的跳舞,人也是一种动物,我一直觉得身体的交流才是真正的交流。因为语言交流会有谎话,甚至有时候说谎话的人把自己都给骗了,但是身体骗不了人。毕竟是一对父子,父亲因为背负着过往已经放逐了自己,当他们身体贴近的时候,心灵也在和解。
《白塔之光》剧照,辛柏青、田壮壮父子重逢
澎湃新闻:我有一个疑问,父亲家里放上官云珠的电影和挂在墙上的明星照,这些和剧情之间有什么观照吗?
张律:并没有特别的观照。我只是想表达田壮壮饰演的父亲,在他这个年龄也有自己的偶像,他年轻的时候电影里的女明星也就上官云珠、秦怡、王丹凤那么几位,他是上官云珠的影迷、粉丝。我选择上官云珠,还有是因为复姓,电影中文慧也是复姓欧阳。
我们过往在电影中一展现老年人,往往会把他们的情感世界都剥离干净,这么做对老年人是不公平的,好像他们那时毫不参与类似现在的粉丝行为,其实他们那个年代也有自己的偶像。这个父亲已经离群索居独自生活这么多年了,喜欢看上官云珠的老电影,可能是他个人生活里不多的一点亮色。田壮壮导演也是一位非常好的演员,他不说话站在那儿,身上就有戏。
《白塔之光》剧照,田壮壮一人独坐
拍完这部电影,“北京依然是一个谜”
澎湃新闻:由于你的身份和经历,在《白塔之光》中我们依旧看到了多语种间思维的对撞。片尾谷文通去看望病重的前妻,问了前妻的现任丈夫一个问题,“我爱你”在韩语里怎么说?而韩语“SanRang”的发音,在新疆维吾尔语里是“傻瓜”的意思,构成了一种有趣的对照。
张律:我们现在提起北京,老是拿户口说事儿,其实北京在历朝历代都是多民族在一起生活的地方。元代是少数民族政权,清代也是少数民族政权,但是汉文化也并没有消失,各个民族都生活在这里。在北京的实际生活里,多民族一直在一起,情绪也是多种多样的。这很有意思,我觉得正是如此,北京才能够成为中心,因为中心往往是最复杂的地方。
谷文通前妻的现任丈夫是一名教韩语的教授,过去在望京,经常可以听到有人在用韩语交流,那里有很多韩国人定居。电影中的教授是北京电影学院张献民老师出演的,他的法语很好,甚至说得比法国人还标准。这次是把我们俩过去在生活中的对话放在电影里当台词,只不过把法语改成了韩语。
韩语里的“SanRang”是“我爱你”的意思,我是怎么知道它的发音和维吾尔语中“傻瓜”一样的呢?北京魏公村一带有新疆一条街,新疆餐馆扎堆,我经常去那边吃饭,时不时就听到他们说“SanRang”。我就纳闷,结果一问在维吾尔语里这个发音是“傻瓜”的意思。这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因为一个词汇一模一样的发音,放在一起的时候恰好是爱情真正的概念。类似的巧合在我们生活里是有不少的,只不过就看你是不是有心去观察。
澎湃新闻:谷运来在北戴河海边放风筝的画面拍得非常唯美,这与谷文通教女儿食指的诗歌《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也形成了某种观照。那首诗里有这么一句,“这时,我的心变成了一只风筝,风筝的线绳就在妈妈手中”。包括那句,“北京在我的脚下,已经缓缓地移动”。这也和人物的命运有所观照。你怎么看待这部电影中诗歌的运用?
张律:有这种观照,但更大的出发点还是在辛柏青饰演的谷文通身上,他原来是个诗人,只是没那么成功。我一向认为一个人只要写过诗,他的节奏都会慢下来,带有诗的节奏。那本诗集是北岛选编的《给孩子的诗》,我并没有给封面特写。这本书销量非常大,很多父母都买来读给孩子,但里面的诗歌并不是他们想象的“给孩子的诗”。
《白塔之光》剧照,父女读诗
北岛的厉害之处在于,他选编的眼光并不是着眼于一个孩子的当下,而是把孩子长大后会遇到的各种困境,通过这些诗先就告诉孩子们了。我在电影中引用了两首诗,除了食指的《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还有北岛自己的一首诗《一束》。我不是在用自己的趣味去选诗,而是真的有这么一本书,影响力还非常大,很多家庭的父母买来读给孩子。这是我们生活中的现实。
澎湃新闻:李叔同的诗词《秋柳》作为一种吟唱,继《漫长的告白》再次出现在《白塔之光》中,你为何对这首歌情有独钟?
张律:这首歌没有版权的问题(笑)。在《漫长的告白》中是柳川自己在唱,是展现一个人的情感。但在《白塔之光》中是文慧教给福利院的一帮孩子们在唱。关于送别,除了《秋柳》,李叔同的另一首诗词《送别》更为有名,《城南旧事》那部电影就用过。而且非常怪,不管是《送别》还是《秋柳》,类似这样凄凄惶惶送别的歌曲,不管是朴树还是哪个明星去唱,都没有童声歌唱那么动人。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他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离别,但是唱出来就可以让所有的成年人动容。
澎湃新闻:你曾经说不喜欢在电影中闻到某种基于文学的叙事,而是要回到视听的初衷。这部《白塔之光》的主创名单中我看到了有文学顾问,能不能介绍下他的作用。另外,这次创作过程中,你同监制黄建新导演间有何交流?
张律:这部电影的文学顾问李迅老师,是中国电影资料馆的研究员,已经退休了。他是个老北京,我们之间主要是聊天,聊各自对北京的观察和感受,是一种漫谈式的合作。文学叙事直接进入到电影当中是需要警惕的,但是文学作为人生的,很宽广的一种表达的时候,是任何艺术形式都需要的。
黄建新导演是我的老大哥,从《漫长的告白》之后,我们俩走得比较近,经常是一见面就聊很久。他岁数比我大,但我发现他的创作心态比我还年轻,而且视野非常宽广。我每次见了他之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青春焕发了。
澎湃新闻:看到有人把《白塔之光》比作你写给北京的情书,我很想知道你怎么定义这部电影在自己作品序列中的地位?
张律:所谓“情书”是别人说的,在我是很想探求、呈现北京这座我生活了那么久的城市,它在时代的巨变中,人的情感、质感、节奏上的变化,所以我把摄像机打开,把自己的观察和思考记录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电影都是有记录性的,可当拍完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是不懂这座城市,可能永远都不会懂,只是把它现在的质感拍出来了而已,这让我很多的情感有所释然。但北京依然是一个谜,就像父亲一样,或许永远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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