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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性恋者构建的三亲家庭
利维坦按:
在过去意义上的传统家庭,三代甚至四代同堂的环境中,孩子的成长往往是围绕着一大家子:祖辈、父辈以及七大姑八大姨都成为了他(她)人生中的陪跑者和教育者。反观如今的大多数核心家庭,孩子基本上是围绕父母的教育展开,一旦父母离异,其成长环境势必会受到较大影响。而今天文章介绍的家庭模式,却似乎为全球的核心家庭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
大卫·杰伊(David Jay)是双亲一方家族中第十二个出生的孩子,在双亲另一方的家族里,她排行第二十四。在他的童年时期,杰伊眼中的家庭就是有很多很多人聚在一起的地方,这样的家庭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社区,更重要的是,这其中还有一种类似永恒的意味,因为家中的这些人会永远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成年后,他成为集体住宅区的一员,仍然可以从周围人身上感受到像家人的感觉,但那一份永恒的意味却无法再找回了。他的室友开始寻找伴侣、生育,接着一个又一个离开。杰伊一直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庭,养育小孩——然而他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用通常的方式建立一个家庭。
杰伊是无性恋运动中最知名的人士之一,同时也是“无性恋可见度与教育网”(Asexual Visibility and Education Network,简称AVEN)的创始人。无性恋者并不会感受到性吸引力,不过他们中有很多人有着性生活,也能建立性关系。2001年杰伊还是维思大学(Wesleyan University)的一年级新生,但他当时已经建立了AVEN网,自那时起他一直在向公众普及什么是无性恋,他在各种会议上演说,也接受各大媒体的采访。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杰伊思考的问题渐渐从自我身份认同、自身吸引力变成了与家庭、育儿相关的问题。
对于希望有个孩子的无性恋者杰伊来说,受孕生产的门槛从来就不是问题,代养、领养一直都是他的选择。但问题是,杰伊渴望的生活不仅是养育孩子,而且是有其他家长和他一起养育小孩,但他对性伴侣与恋爱关系并不感兴趣。与其冒险尝试单亲家庭生活,杰伊很好奇是否还能通过其他方式来建立他理想中的家庭。
为了不断寻找并建立非恋爱的亲密关系,杰伊不得不在这个过程中尽量发挥创造力。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遇到的那位特别的人,与她在一起时,杰伊总是感到自己有“源源不尽的巨大能量”;杰伊还记得自己曾经和她一起讨论,他们彼此都想要的那种理想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不想约会,也不想做爱,他们只是想经常一起去跳舞,经常一起做饭,经常一起冥想。如今,杰伊成为了这位女性朋友儿子的教父。
在杰伊看来,他也许可以善加利用这种建立亲密关系的创造力,并帮助自己建立家庭——建立一个他所谓“永恒的”家庭。
今天的杰伊生活在加利福尼亚州北部,他是一个“三亲家庭”的成员之一。他与一对夫妻共同生活,妻子名叫阿瓦里·肯特(Avary Kent),丈夫名叫泽克·霍斯法瑟(Zeke Hausfather),杰伊并不介入他们的婚姻,只是作为另一个父亲共同养育这对夫妻所生的女儿。小女孩名叫奥克塔维亚(Octavia),昵称塔维(Tavi),她的全名包含了三位家长每一个人的姓氏。
对于塔维来说,杰伊和肯特、霍斯法瑟一样都是自己永远的父母——也是合法的父母,因为加利福尼亚州法律已经承认三亲家庭抚养孩子(Three-parent Adoption)的合法性。通过这种与众不同的方式,杰伊成家了。洛克奎因律师事务所的收养、代孕法律中心总监科琳·奎因(Colleen Quinn)补充说,除了加州以外,缅因州、华盛顿州、罗德岛和佛蒙特州的州法律也同样承认这种家庭的合法性。
© The Atlantic/Preston Gannaway三亲家庭并不是一个新出现的社会现象,杰伊也不认为自己是该领域的探路人。来自马里兰大学的社会学家菲利普·N·科恩(Philip N. Cohen)指出,早就有很多父母,特别是那些收入不高的父母,在尝试与他人共同抚养孩子,主要是将亲戚或朋友确立为非正式的父母。传统观念将家庭结构默认为两个异性恋父母抚养他们的孩子,但这种观念已经过时了,也无法反映今天美国的现状。
2014年的一份皮尤报告指出,如今生活在所谓传统家庭(即父母并未离婚的家庭)中的美国少年儿童已不足半数。离婚与再婚的发生率比任何时期都要高,因此生活在重组家庭,或者与继父母及其他家庭成员相处的情况也越来越常见了——这其中很多家庭都会表现出孩子拥有第三个家长的特点。在同性恋及多边恋人群组建的家庭中,我们也能找到大量三亲家庭的例子。
(www.pewresearch.org/fact-tank/2014/12/22/less-than-half-of-u-s-kids-today-live-in-a-traditional-family)
注:受调查的少年儿童年龄均在17岁以下。英文原文中的“已婚父母”(Married Parents)仅指代异性恋已婚父母。2013年,“单亲家长”一类中既包括父母双方中一人处于恋爱或同居状态中,且与新的同居伴侣共同养育子女,也包括父母双方中一方处在同性婚姻之中的情况,但这两种情况在“单亲家长”一类中占比很小。在2013年以前并没有统计同居情况或同性婚姻情况。 © Pew Research Center但是通过法律手段将这种家庭模式正规化(正如杰伊所做的),这是相对较新的一种可能性。非营利性的法律服务支持组织“选择家庭法律中心”(Chosen Family Law Center)的创始人戴安娜·亚当斯(Diana Adams)指出,在过去的15年间人们对这一选择的兴趣一直在增长,这得益于社会对同性恋家庭的认可程度越来越高,另外辅助生殖技术(Assisted-reproduction Technologies)也越来越普及。(目前选择家庭法律中心可以为纽约州与新泽西州的居民提供服务,另外该组织正在为争取国家相关立法而进行宣传工作。)根据亚当斯的工作经历,大部分成功申请三亲家庭抚养权的情况是三亲中有一对同性夫妻(通常为女性),且提供精子的男性家庭成员计划以柏拉图式的关系融入这个家庭。
正如婚姻可以带来同居无法提供的益处,合法的三亲家庭也可以享受到非正式的协议三亲家庭所不具备的稳固与权利。亚当斯指出,在那些不被法律承认的三亲家庭中,一旦其中的合法夫妻离婚,这往往意味着第三名家长将不再享有其监护权,即使第三名家长一直在孩子的人生中扮演重要的养育者角色也无济于事。每当家庭悲剧发生,非法父母的家长身份也岌岌可危,举例来说,如果这种三亲家庭中的合法夫妻在没有留下遗嘱的情况下过世,或者没有正式确定第三位家长的身份,那么对这种抚养安排持反对意见的亲属就可以将孩子带走,而且第三位家长对此几乎没有任何法律追索权。
在亚当斯看来,三亲家庭的抚养方式恰恰重现了“同性恋家庭社区的多样性与人性之美”。关于同性恋人群的权利问题,过去几十年间最大的斗争就是争取同性恋婚姻合法化,这一点当然至关重要,但是这个过程也恰恰记录了这几十年间人们眼中异性恋双亲家庭就是(且应该是)默认的家庭结构。亚当斯还告诉笔者,“这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同性恋家庭的权利,即他们原本可以在无需迎合、融入资本主义的父权核心家庭结构的前提下,彻底贯彻其同性恋生活方式的权利。”
© The Atlantic/Preston Gannaway与“传统”意义上三亲家庭不同的是,杰伊的家庭少了一些基本因素——他们这一家人并没有辅助生殖的共同经历,也没有多边恋的感情基础,杰伊的家庭基础是他本人在此生大部分时间对于亲密关系的思考结果,而这一切的根源是由他作为无性恋者的身份所决定的。
10多年前,杰伊毕业论文的题目是讨论到底是什么让有性行为的关系区别于无性行为的关系——当然,除了性这个因素以外——我们为什么对这两种关系抱着截然不同的态度。无论是此刻还是彼时,他的结论都围绕着那个“永恒”的意义,或至少是对永恒家庭的期盼。“当一段关系出现了性行为,那么这段关系就会变成亲密关系或恋爱关系,虽然性行为引发了大量的情绪,但性行为又不仅仅是引发情绪而已,”杰伊告诉笔者,“突然之间,它标志这段关系将有可能通过某种方式改变你未来的全部人生,而这种巨大改变是友谊的潜在影响远远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因此,当杰伊决定成家时,他开始审视自己的那些非恋爱的人际关系,同时他也将这些关系视为有潜力改变自己人生的重要人际关系。为了能尽快成家,杰伊的策略是像投资一样花时间和身边那些情侣或已经结婚的朋友交际,因为这些朋友比单身的朋友更稳定,后者在找到新的恋人之后往往会主动疏远和杰伊的距离。接下来,杰伊把自己对家庭的设想告诉了那些已婚的朋友们,向他们讲解建立家庭后彼此之间会在对方的生活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以及孩子将如何融入这样的家庭结构。
在杰伊不断和朋友们沟通的过程中,他发现对此接受程度最高的一位朋友就是阿瓦里·肯特。杰伊与肯特在2010年的一场非营利性组织会议上初遇,当时泽克·霍斯法瑟还是肯特的男友。三人一见如故,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彼此间的强大联系,在随后一年里他们不仅加深了友谊,也在相互探讨彼此间的纽带是怎样逐步变成自身生命中重要一环的。杰伊曾经从旧金山搬到纽约居住一年,但他好几次乘飞机回到旧金山去看望肯特与霍斯法瑟。就在两人婚后不久,他们和杰伊一起坐下来长谈,这对夫妇说他们的确想和杰伊一起建立一个特殊的家庭。
当时杰伊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一条线,并告诉这对夫妻,所谓“一起建立家庭”,其中可能宽泛地包含了一系列含义。也许所谓“一起建立家庭”意味着当婴儿开始哭闹时,杰伊就应该把婴儿交还给夫妻二人去想办法;或者这也可以被解释为杰伊要和夫妻二人在凌晨3点时爬起来,一起给婴儿换尿布。就这样,他们开始了一次长谈,最后他们一致认为三人想要的家庭关系是杰伊尽可能地成为孩子的第三位称职家长,说得具体点儿,他需要在凌晨3点和夫妻一起换尿布。
接下来,三人也一起去见了各自的亲人,继续讨论这个设想。三个人回答了不少相当棘手的设问句——如果其中一个人在其他城市找到了一份工作并且想要搬去其他城市生活怎么办?如果有人病重了又该怎么办?——经过一番思考后,三人还写下了对这些问题的答案。后来他们与一位调解员面谈此事,这位调解员提出他们可以考虑三亲家庭抚养孩子的这个选项,肯特与霍斯法瑟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没错,那就是我们想要的。”
2017年新年那天,肯特发现自己怀孕了。在她怀孕3个月后,杰伊搬回旧金山居住。他和这对夫妻一起参加了分娩课程,同年8月,当塔维出生时杰伊也陪在产房里。
© The Atlantic/Preston Gannaway从那时起,杰伊就成为了旧金山湾区非传统家庭社区的一员,在这里他不断认识新朋友,相互变得熟络,他也时不时向人们介绍三亲家庭的概念。
比如凯蒂(Kaitie),似乎从她有记忆起,作为传统双亲家庭的一份子就让她产生一种如同幽闭恐惧症的不适感。凯蒂一直认为三亲家庭的概念很吸引人,但杰伊是她见过第一个务实而严肃地讨论这个话题的人。(应凯蒂的要求,她希望在文中只提名不道姓以保护其隐私。)
凯蒂不久前刚刚生下一名男婴,而凯蒂与孩子的生父最初只是性伴侣关系,而对方最初也只是以精子提供者而非另一位家长的身份为前提与凯蒂交往的。凯蒂原本的计划是自己再找两个人一起建立三亲家庭,而孩子的生父最终还是决定要养育这个孩子,因此如今凯蒂及其伴侣正在寻找第三个家长,而第三名家长无需以恋人或性伴侣的身份加入这个家庭。(不过由于2019冠状病毒疫情影响,这一计划也暂且搁置了。)“既要求对方作为恋人、性伴侣与我相爱,又要求对方和我一起做孩子的家长、一起同居,这些要求实在是太多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凯蒂告诉笔者,“我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按照这样一张列表逐一查看之后,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完美的家长。”
杰伊不禁想到,如果自己当初是以恋人或性伴侣的身份加入肯特与霍斯法瑟的,那么人们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接受他对于家庭结构的设想。虽然他们的家庭结构违背了双亲家庭的传统模式,但并不影响夫妻二人继续他们的亲密关系。“我们避开了开放性关系三亲家庭会面临的羞辱问题及其他社会争议,”杰伊告诉笔者,“如果我们存在性关系,那么关于这种性关系我们就不得不面对如浩瀚宇宙般复杂的弯路、风险,然而我们完全避开了这些麻烦事,所以当其他人借鉴我们的家庭结构时,他们就可以专注于养育下一代的事情,以及这种养育方式带来的益处。”
另外,杰伊也深知自己和其他两位家长之所以能顺利建立这样的家庭,这和他们的社会地位与肤色是息息相关的。杰伊、肯特与霍斯法瑟为了申请抚养权一共支付了5000美元的费用。在这个家庭中三名成员都是白人,刚刚提到的凯蒂也是,包括前文中戴安娜·亚当斯接触的绝大部分的三亲家庭客户。
然而无论怎么说,想找到合适的第三位家长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大难题。凯瑟琳(Katherine)也是杰伊在旧金山湾区非传统家庭群体中结交的新朋友,她希望生育自己的孩子并找到另外两名家长共同抚养。(此处凯瑟琳为化名,此人还要求模糊处理其性别以保护自身隐私。)在理想状况下,另外的两名家长与凯瑟琳之间应当保持柏拉图式的非肉体关系。凯瑟琳告诉笔者:“性吸引力是飘忽不定的,而你需要的是他人与你建立终生的家庭承诺来一起抚养孩子,这种承诺并不一定要建立在脆弱的性吸引力之上。”另外,凯瑟琳是一名多边恋者,因此其恋爱及肉体需求可以在家庭关系以外得到满足,同时,其性伴侣可以对养育孩子丝毫不感兴趣。
然而经过大量讨论,甚至与一对夫妻进行过常识性的同居生活,凯瑟琳还是没有遇到完美的家人。的确,与另外一个人建立终生的联系已经足够困难了,更别提还要一下子找到另外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之间还要建立起稳固的联系)。如今凯瑟琳仍然希望能建立一个三亲家庭,但是已经改变思路决定先去寻找孩子的第二位家长,而且凯瑟琳还进一步放开了限制,孩子的第二位家长可以是正处于一段恋情或一段性关系之中的人。“之所以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感觉绝大多数人都在寻找恋人或性伴侣,但是很少有人在寻找其他的终身亲密关系,比如孩子的另一位家长,”凯瑟琳如是说,“而我这样做其实只是在尽可能增加自己的成功机会罢了。”
如今谁也不知道三亲家庭(无论是哪一种细分的三亲家庭结构)未来是否会更流行,但不管怎么说,正如马里兰大学的社会学家科恩告诉笔者的那样,三亲家庭正在更多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也更多地得到法律认可,“这些迹象说明我们正在逐渐放开对于家庭的定义。”
对于杰伊来说,他与肯特、霍斯法瑟达成的家庭关系比预期的还要和谐。家中有第三个人能搭把手养育孩子(并支付费用),这的确让很多事情变得更轻松了。在杰伊家中,他们会每周讨论并分配家务工作与家长的工作,而这些分工看起来比很多异性恋夫妻达成的家务分工更公平——异性恋夫妻更容易根据性别做出假设,并断言谁是真正地在照顾婴儿,而谁只不过是在“打下手”罢了。在杰伊的家中,每一个家长都没有因为照顾塔维而精疲力竭,这对塔维来说同样是件好事,她可以和肯特依偎在一起看书,也可以和霍斯法瑟一起搭积木,还能和杰伊一起到树林中散步。
“我们所有的研究都导向同一个事实,即家庭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亲密关系的质量,以及对沟通和冲突的处理方式,家庭成员的数量根本不构成关键因素,”来自印第安纳大学的社会学家帕梅拉·布雷博·杰克逊(Pamela Braboy Jackson),《家庭为何重要:种族、性别、劳作的复杂而又单纯的交汇点》(How Families Matter: Simply Complicated Intersections of Race, Gender, and Work)一书的合著者如是说,“家庭结构的差异,并不意味着与众不同的家庭就会以特殊的方式维系下去。”的确,每个家庭都需要一些共同经历,以及其他能够维系这个家庭的习惯。
塔维称呼霍斯法瑟为“爹地”(Daddy),称呼杰伊为“爸比”(Dada)。如今塔维也逐渐长大,尽管三位家长会随时发信息来确认塔维不会耍什么小聪明,但塔维还是能够想办法让三个家长互相产生冲突并从中渔利。(比如说:“爹地说过我可以这样做!”)大多数和塔维一起玩的小伙伴的家庭结构也并非传统的双亲家庭,比如她邻居家的小孩就有两个妈妈和一个爸爸,因此塔维早就意识到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家庭,而她家也是众多可能性之中的一种而已。
抛开家务方面的优势不提,杰伊希望人们能意识到家庭结构的潜在选择远比人们通常认为的要多。“如果你和我一样,很想要一个孩子,又不想要性伴侣或者恋人,其实你可以找到很多种方法实现这样的想法,”杰伊如是说,“或者,如果你想要一个孩子,但是你其实并不希望每天都和孩子在一起,并不希望每天要投入很多个小时育儿,再或者你只是想要每周花几个小时来带孩子,你同样也可以找到一些方法来实现这个想法。”重要的是人们能不再拘泥于眼前的近忧,而是看得更远些,并相信自己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家庭,并选择以自己想要的步调来建立这样的家庭。”
文/Angela Chen
译/小岩井叶介
校对/小岩井四叶
原文/www.theatlantic.com/family/archive/2020/09/how-build-three-parent-family-david-jay/616421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小岩井叶介&小岩井四叶在利维坦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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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无性恋者构建的三亲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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