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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丽:阻断两个环节,最大程度降低新发传染病出现的风险
“自然界中存在很多的冠状病毒,我们不知道哪种会在下一次跳跃到人身上,也不知何时、以何种方式发生”,中科院武汉病毒所研究员、新发传染病研究中心主任石正丽表示,“我们无法预测,但我们可以做一些工作来预防。”
日前,在湖北武汉举行的第十五届国际基因组学大会(ICG-15)期间,石正丽在主旨演讲中如此表示。
石正丽在现场提到,她领导的团队研究工作主要聚焦于三大问题。第一,自然宿主中究竟存在多少病毒?为此他们重点研究蝙蝠和啮齿动物携带的病毒;第二,团队试图回答,如果野生动物携带的病毒有可能跨种传播,那一旦传播到人类社会会有产生什么后果;第三,为什么野生动物,尤其蝙蝠可以携带大量病毒却不致病,而一旦这些病毒传播到人身上时其中一部分就会引发临床症状。
石正丽在演讲中提到了其最初对新冠病毒的发现过程。在COVID-19疫情暴发后,石正丽团队于2019年12月30日获得7位不明原因肺炎患者的样本,第二天其实验室利用pan-PCR 针对α冠状病毒和β冠状病毒RNA 依赖RNA聚合酶(RdRP)对这些样本进行测试,发现4个呈阳性;利用pan-qPCR针对SARS样冠状病毒RdRP对这些样本进行测试,发现5个呈阳性;利用qPCR针对这种“新”冠状病毒的S基因,则发现全部呈阳性。
随后,石正丽团队利用高通量测序对其中一株病毒进行全基因组序列测定;用针对SARS样冠状部分核衣壳蛋白的血清学检测确定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分离到新型冠状病毒;证明新型冠状病毒利用SARS病毒同源受体ACE2;完成ACE2小鼠感染模型和恒河猴感染模型。
石正丽提到,其团队完成“科赫法则”(注:鉴定传染病病原菌的基本原则)仅用了40天,而只有“科赫法则”才能真正确认这场疫情的病原体。这一快速反应为科学抗击疫情争取了更多时间,而SARS期间科学家完成这一流程耗时5个月。
识别出病原体后,接踵而至的问题是病毒来自哪里?尽管武汉早期的患者大部分有华南海鲜市场接触史,且在该市场的环境样本中检测到病毒RNA,然而石正丽团队在对市场冻肉和周边养殖动物的检测中均未发现病毒RNA。石正丽认为,现有的证据只能表明华南海鲜市场内发生了病毒的人际传播,但它可能并不是病毒从动物跨物种传播到人的疫情源头。
石正丽等人此前的研究发现,蝙蝠病毒RaTG13与SARS-CoV-2关系最密切,提示COVID-19暴发可能源于蝙蝠。然而,随后也有其他团队从走私的穿山甲中发现了相似的冠状病毒,而且也有观点认为穿山甲可能是中间宿主。
石正丽表示,RaTG13和SARS-CoV-2之间还存在着“鸿沟”,蝙蝠可能是SARS-CoV-2的自然宿主,但目前尚没有科学依据可以完全排除其他可能性。
石正丽牵头的团队正是中国攻克SARS病毒源头的团队。2017年,石正丽等人在追寻、研究13年之后,终于在云南昆明地区一个小山洞里的蝙蝠身上发现了SARS病毒所有基因组成,基本完成了对SARS病毒的溯源工作。而此前,一度被认为是SARS“罪魁祸首”的果子狸实际上只是中间宿主,并非病毒源头。
值得一提的是,多年追踪蝙蝠病毒的石正丽认为,研究不仅仅是解释病毒高发地及其遗传多样性,更应该了解这些发现的病毒未来是否有传播到人类社会的可能。
“自然界中存在很多的冠状病毒,我们不知道哪种会是下一个跳跃到人身上的,也不是何时、以何种方式发生,我们无法预测,但我们可以做一些工作来预防。”病毒需要跨过两道障碍才能最终感染人类,第一道是从蝙蝠等自然宿主传播到家养动物等中间宿主,第二道是从家养动物到人,“如果能阻断这两个环节,我们就能最大程度降低新发传染病出现的风险。”
2003年SARS暴发后,很多急性呼吸综合征相关的冠状病毒(SARSr-CoV)在其自然宿主——蝙蝠中被发现。而以往研究也表明,其中一些SARSr-CoV具有感染人的潜力。
“早发现、早预警、早干预。”石正丽最后强调,“在病毒找到我们之前,先找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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