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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之下,再现500年前拉斐尔的艺术人生
拉斐尔的自画像,也是展览的最后一幅作品
图片:乌菲齐美术馆
1520年5月4日,经历了几天持续的发烧,年仅37岁的拉斐尔·桑西(Raffaello Santi)于自己生日那天骤然离世。然而,在其逝世几天前,人们还在等待风头正盛的他用艺术为罗马城带来全新面貌,从罗马教廷到普通人,他的早逝几乎使整个罗马城都陷入悲痛。5月7日,他的棺椁被痛苦的人们抬至他生前最敬慕的万神殿下葬。这是皮耶罗·瓦尼(Pietro Vanni)绘制的《拉斐尔葬礼(The Funeral of Raphael)》的背景。如今这幅画作为大展“拉斐尔1520-1483”的开头,成为映入观众眼帘的首幅作品。
观众在皮耶罗作品《拉斐尔葬礼》前
摄影:Fabio Frustaci
2020年是拉斐尔逝世500周年,时间肯定了真正的艺术大师的价值,作为文艺复兴三杰中最年轻的一位,他的影响力在五个世纪以来只增不减。早在2019年,拉斐尔的家乡乌尔比诺(Urbino)就 以 马 尔 凯 国 家 美 术 馆(Galleria nazionale delle Marche)的展览“拉斐尔与其乌尔比诺之友(Raphael and his Friends of Urbino)”为起点,纪念这位才华横溢的大师,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拉斐尔逝世500周年纪念作铺垫。
到了2020年,纪念拉斐尔毫无疑问地成为意大利乃至整个欧洲艺术界的重头戏。除了乌尔比诺,拉斐尔学徒时期定居的佩鲁贾、游学过的佛罗伦萨、最终成就了他在罗马等城市都有不同形式的纪念活动。其中,最重要的展览在拉斐尔的长眠之地罗马举行,也就是由罗马奎利纳勒博物馆(Scuderie del Quirinale)与乌菲齐美术馆(The Uffizi Gallery)联合策划的特展“拉斐尔,1520-1483”。展览堪称有史以来最大的拉斐尔回顾展,原计划于3月5日至6月14日开放。
奎利纳勒博物馆外等待入场的观众
摄影:Lorenzo Ottaviani
作为拉斐尔逝世500周年活动中最重要的一环,主办方为此次展览投入巨大,仅前期筹划便耗时三年之久。除了乌菲齐美术馆将40余幅重量级作品借给奎利纳勒博物馆展出,主办方还在全球范围内采取行动:他们向巴黎卢浮宫、梵蒂冈博物馆、英国国家美术馆、美国国家艺术馆、博尔盖塞美术馆等一众重量级艺术机构借展,显示了其希望让拉斐尔散落的作品重聚罗马的雄心,以及力图为观众呈现一个完整的拉斐尔的决心。
引发辞职事件的拉斐尔作品《教皇利奥十世与两位红衣主教》。
图片:Google Art Project
借展最初并不算顺利,甚至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还因此闹过一场科学委员会集体辞职事件。那是2月新冠病毒疫情还未引起意大利政府重视的时候,乌菲齐美术馆馆长埃克·施密特(Eike Schmidt)不顾科学委员会的反对,坚持将拉斐尔作品《教皇利奥十世与两位红衣主教(Portrait of Pope Leo X with Two Cardinals)》借给奎利纳勒博物馆展出。而此前,这支由四名专家组成的团队经过谨慎的评估,明确告知施密特这幅正在修复的作品不适合移动,并且它属于乌菲齐美术馆的“核心藏品”之一。经过此番辞职“对抗”,这幅耗费美术馆3年时间修复的杰作最终还是被转移到了奎利纳勒博物馆,如今被排在精选作品信息资料的首位。
展厅一角 图片:ARTTRAV
多家艺术机构的努力最终呈现了这个体量巨大的展览:总计204件涉及绘画、挂毯设计、信件等多样的展品,其中包括拉斐尔本人的120幅绘画和素描。整个展览仅保额就超过40亿欧元(约合308.5亿元人民币)。
正如展览的名字一样,此次“拉斐尔,1520-1483”展览一改普通回顾展的传统顺序,从拉斐尔1520年的陡然逝世开始,一直到拉斐尔23岁崭露头角时的自画像为结束,以逆向的时间线回顾了拉斐尔短暂的一生。展览由十个部分组成:“万神殿中的拉斐尔之墓”“给利奥十世的信”“达到古典时代的高度”“利奥十世时期的重要定制作品”“梵蒂冈挂毯”“诗歌与绘画,‘完美的’女性形象”“建筑家拉斐尔”“教宗儒略二世与利奥十世,基吉的定制作品”“佛罗伦萨学徒时代”“早期的拉斐尔”。
展览一经发布便取得了巨大反响,还未开展门票已经预售出7万多张,打破了欧洲展览门票的出售纪录。而此时意大利的疫情正值危险关头,同门票售卖的红火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政府反复提醒人们不要出门,除了巡查的公职人员还在走动,街头逐渐冷清。此次消耗众多人力物力的纪念展还会不会如期开幕,一度引起猜测。
控制人数下的展厅 图片:ARTTRAV
作为欧洲最早一批受疫情影响的国家,冠状病毒打乱了整个意大利社会的节奏,却没有阻止人们对拉斐尔的热情。毕竟亲眼目睹上百件散落于世界各地的拉斐尔真迹汇聚一堂的盛况,对其研究者和仰慕者来说实在太有诱惑力。尽管疫情将给参观带来诸多不便,主办方仍然顶着巨大压力按计划开展,并采取限制观展人数、实行一米距离、放置消毒液等多种方式对抗病毒的传播。奎利纳勒博物馆的经理安慰外界:“我们最大程度地注意安全,已采取适当措施保护所有人的健康。”
令人欣慰的是,从3月4日开幕第一天起,博物馆门外就有上千人排起长队,而排队的观众里并没有多少人戴着口罩,不禁令人担忧。
随着疫情成肆虐之势,意大利政府于3月8日宣布升级防范措施,其中包括“总理政令”,要求所有意大利的博物馆闭馆。纵有无限惋惜之情都不足以和人们的生命安全相提并论,开展还未满一周,拉斐尔纪念展不得不按下暂停键。
紧闭的奎利纳勒博物馆的大门之后,是不停忙碌的工作人员。他们接到意大利文化部号召的“文化永不停”项目,为特展推出13分钟的虚拟导览视频,希冀让居家隔离的人仍能感受与艺术的相连。事实证明工作人员的做法无比正确,导览视频上线仅3天,浏览人次已突破34万。而在博物馆外,大多数意大利人正经历被迫居家隔离的日子,即便如此,与生俱来的对艺术的热爱和对生活的乐观仍然使他们拿起乐器,与邻居们一起站在阳台上弹着吉他、唱着歌。
疫情期间参观展览的观众。
摄影:Roberto Serra - Iguana Press
尽管主办方一开始声称因展品有借展期限等原因不会延长展期,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仍通过网络周旋于各大借展和合作的博物馆之间,尽力与他们商讨延期事宜——毕竟要一睹大师作品风采的呼声太高。对主办方来说,交涉延长展品的展期,再次整理各种合同和流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值得庆幸的是,此时面对同样的困境,52家借展机构先后都表达了支持的声音。这是一个颇具意味的时刻——各大博物馆出奇一致地选择站在一起,由最初的都想借拉斐尔逝世纪念活动这个“东风”推广自身,转而向这场最重要的大展释放自己的慷慨。毕竟在这个令人沮丧的时期,一场规模盛大的艺术展的顺利进行,或许也能给这个热爱艺术的民族带来些许精神力量。结果也正如期许,展览得以延期至8月30日。
拉斐尔作品《披纱巾的少女》
图片:乌菲齐美术馆
经过两个多月的等待,疫情终于缓和,意大利在5月中旬迎来了曙光。随着政府宣布可以开放包括美术馆与博物馆在内的文化场所,拉斐尔的杰作再次迎来其虔诚的瞻仰者——佩戴着口罩的观众。二度开放的奎利纳勒博物馆要求观众务必遵循更严谨也更科学的观展方式,展览不仅采用分段预约制度,还由工作人员全程带领观众参观,以便随时提醒他们保持社交距离。
无论疫情如何影响人类世界,拉斐尔营造的平静与安宁的艺术世界里,不会有任何变化。他对古典的优雅和唯美的极致追求,有着贡布里希所称赞的“超越时空的纯粹美”。这次疫情与他的逝世纪念大展在同一时期,仿佛是其画中的圣母看到人类遭受苦难,让他再次用自己画作的纯粹力量,“甜美”与“温柔”地抚慰看展观众,为他们创造一个“妥善的逃世之方”。各大艺术机构为特展做的努力,也成为让这一切发生的有力支撑。
撰文+图片 / 张酉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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