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数字技术遇上中国古典园林

一方园林，赏心悦目。如何在时间的流逝中更好地记录和保护它的美，是长久的复杂课题。

▲无锡寄畅园，2018年4月
彩色照片是记录古典园林最直接、最常用的方式之一

中国古典园林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在其两千余年的发展演进过程中不断完善，形成了完整的规划、设计、建造乃至艺术审美体系，并对亚洲、欧洲和世界其他大洲的国家、地区的园林产生重要影响，在世界园林史上拥有独特的地位。

从保护园林遗产的角度而言，用现代测绘的方法对中国古典园林遗产进行系统的考察和记录始于20世纪30年代。刘敦桢、童寯、陈从周等老一代古建园林专家对古典园林遗存进行了系统的调查和测绘，留下了不少测绘图纸。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随着文物保护理念的加强，国家文物部门逐渐开始对古典园林遗产进行调查统计，建立了系统的园林记录和档案；同时，中国设有建筑和园林专业的院校均开设了古建园林的相关课程，并按照学院派建筑教育传统组织测绘实习，其范围覆盖全国大部分地区，形成了越来越多的成果。

▲拙政园平面图
来源：陈从周编著，《苏州园林》
同济大学建筑系，同济大学教材科，1956年 

然而，若以当代文化遗产保护的视角重新审视对中国古典园林的记录，会发现目前的成果在记录数据的准确性、测绘数据的完整性、古典园林记录的时效性、园林遗产记录的价值体现等方面还存在一些局限。当代中国古典园林遗产的记录和保护需要新思路、新方法和新技术。

基于中国古典园林所面临的现实问题和新技术带来的机遇，2018年启动了数字化园林遗产图录（GHDD）计划，运用前沿数字技术探索中国古典园林遗产记录和保护的新途径。GHDD计划将选取10处具有代表性的中国古典园林遗产，采用国际文化遗产档案框架和标准，利用新型数字技术建立高质量遗产图录，弥补现有古典园林记录资料的不足。希望能够为中国古典园林遗产提供一种可以持续开展的数字化记录手段，并将其推广到高校、科研院所和园林管理部门，使得园林遗产的现代化研究、管理和监测成为可能。

其中的扬州何园图录项目历时一年，包含案头研究、现场测绘、数据整理、成果编制四个基本阶段。何园规模宏大，包含了中国古典园林的所有要素，并且在园林假山、建筑设计方面具有独到之处，这为测试新型数字化测绘技术提供了较好的条件。

▲何园航拍图，2018年12月

▲何园点云正射影像图

下面，让我们用数字化记录的方式，走进扬州何园中的西园。

园居院落以北是何园的花园部分，分东、西两个院落，是当年园主精心营造的园林空间，被称为“寄啸山庄”（寄啸山庄亦可指整座何园），何家人称之“大花园”，与东南部的“小花园”（片石山房）遥相呼应。西园是何园最重要的花园，是当年园主招待宾客、雅集宴饮的主要空间。花园北侧的刁家巷有一处单独的园门，砖雕门楼上有主人何维键亲笔题写的隶书“寄啸山庄”门额，宾客当年可由此门直接进入花园。

▲西园轴测图

▲西园航拍图，2019年6月

西园以矩形水池为中心，池西堆叠了一座大型假山，假山以太湖石为主峰。靠近西侧园墙的部分由黄石堆叠，这在中国传统园林叠山中并不多见，据说是20世纪60年代无线电厂驻用何园期间破坏了原有太湖石假山后修补的结果。假山主峰高耸，山上有石蹬道盘旋而上可以登临峰顶。两株白皮松高大挺拔，已有130余年的树龄，凸显了假山的高耸之势。正对假山景观的是水池中央的水心亭。水亭在中国传统园林中有“小方壶”之美称（“方壶”是神话传说中一座海上仙山的名字）。水心亭单檐，四方攒尖顶，装饰精美典雅，亭下建白石平台，平台外侧构白石望柱和栏杆。亭南有曲桥与池岸相连，亭北有太湖石桥与岸相接，将水池分隔成为大小两个水域空间，给人以连绵不尽的感觉。

▲水心亭透视图

▲西园假山剖面图

水池北侧是园林的主体建筑，高两层，面宽七楹，中部主楼三间略高，因形若蝴蝶，故称作蝴蝶厅，也叫七间厅。蝴蝶厅一层是园主会客宴请的主要场所，因此也称作宴厅；二层是何家的藏书楼，原名梅花阁，现又称为汇胜楼，主人当年于此收藏古今典籍、名家字画。根据测绘结果，蝴蝶厅南北向轴线与东一楼、东二楼、东三楼以及片石山房院落轴线基本一致，很可能是同一时期或同一宅园遗留下来的特征。西园的西北角为桂花厅，坐西朝东，面阔三间，掩映于山石、桂树丛中，为清幽的赏桂之处。

▲蝴蝶厅立面图

西园水池南侧则是复道回廊的主体部分。何园内的复道回廊连通上下，贯穿全园。廊道随地赋形，变化丰富，根据位置和景观的不同，有双层双面廊、双层单面廊、单层单面廊等不同形式。其中部分廊段为复廊，即在双面廊中间设一道隔墙，将长廊分成两个步道，并在隔墙上设置漏窗、书法石刻等装饰，形成半室内的空间。复道回廊向东连通东园的读书楼，向南延伸到园居院落的西洋楼、骑马楼，形成了便捷的交通空间。复道回廊也用于分隔景区，并通过墙上的漏窗提供视线联系，增加景观的层次性。廊的高低、曲折变化也在引导着观赏园林的视点和视线，提供了俯视园林的视角，丰富了园林的体验。在西园中，复道回廊三面环抱水景，构成了静谧典雅的园林界面，是何园中最美的风景之一。

▲西园剖面图

▲复道回廊内景，2018年6月

扬州何园项目，也形成了GHDD计划的首部出版成果——《数字化园林遗产图录：扬州何园》。

▲《数字化园林遗产图录：扬州何园》书封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中国项目研究

世界遗产与文化景观·数字档案系列

《数字化园林遗产图录：扬州何园》

杨晨 [澳]李·夏特  著

同济大学出版社

全书中英双语，包含何园的历史沿革、整体特征、园景及构成要素三个部分，内容以测绘图、航拍影像、现场照片和辅以一定的文字说明的分析图为主。所有测绘图表达的是文化遗产当前的状态，其中既包含各个时期历史要素的叠加，也包含当代的修复、重建、拆除等改动信息。相应章节阐释了园林的变迁和保护历史。书中大量测绘图纸、航拍影像、历史资料均为首次公开发表，高精度点云影像作为主要的图示方式，更好地表达了遗产的特征和细节。同时，从数字化模型中提取了何园的二维线划平面图，以便与现有图纸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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