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怪异相：吴彬《十六罗汉图》

17世纪时，福建画家吴彬迁入南京，以擅长山水和佛教题材画供奉内廷。吴彬终生信奉佛教，是南京栖霞寺在册的俗家弟子。

在中国人的民间想象中，托钵僧、术士和神秘的隐士往往是“活罗汉”(佛教圣僧)的化身，他们会法术，有神力。每当政府的腐败无能已经危及到社会秩序时(例如明末)，对救世主的迷信就更加大行其道。

吴彬对诡怪奇异造型的痴迷，使其绘画呈现出一种乱世末日的颓废之气。《十六罗汉图》是吴彬传世最早的作品之一，他以造型古怪的拟古之笔绘画人物，对明末人物画家影响深远，比如著名的画家陈洪绶（1599-1652）和一些版画画家。画中罗汉形象极具戏剧性，其灵感可能来自于一些流行的宗教题材戏剧或宗教活动中的造型。

尽管吴彬偏好讽刺漫画风格，但他很注重笔下人物细节的精妙和情感的传神。为了描绘这两个僧人，吴彬对人物造型的细节倾注心力，从布满褶皱的面部肌肉，到粗劲竖立的须髯，更不必说那奇异的发型了。

吴彬享受着他幽默的夸张所带来的快乐，如上图两个并排的罗汉，一个身形干瘦皮肤布满褶皱好似干瘪的李子果儿，而另个则仅以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大致轮廓。

吴彬笔下的智慧佛文殊菩萨造型奇异，虽没有王振鹏描绘的细致，但菩萨圣肃的面容仍传神地散发出一种平和的精神力量。

吴彬对佛像幽默怪异的描绘很可能是为了提醒观者：高德圣洁是一种内在修为状态，往往被掩藏在一种与之不相协调的外表之下。

漫画手法有时更近于异想天开，如上图中三个罗汉，他们的四肢出奇柔韧，反常态地扭转着。

吴彬的罗汉所传递出的精神意义往往是怪异的。如上图罗汉长长的手指甲和脚趾甲表达出他完全超脱出世俗牵累。

罗汉通常被认为有超自然的法力，比如在水面行走等异能。在吴彬的画中，渡水罗汉对这些法力习以为常无惊无喜，与其身后的侍从一脸困惑惊异，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图中的罗汉因打坐入定太久了，他身后的树围绕着他生长，布满纹路的树皮和虬曲的树根的轮廓抱和着他的长袍皱褶和折痕。在树的左边，吴彬巧妙地将作画时间和他的落款以篆书形式写在一块山石表面，仿佛刻于石上一般。

明万历十九年

吴彬绘

十六罗汉图全卷

纸本水墨设色

纵32厘米 横414.3厘米

现藏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