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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了几次,终于来到东极岛
蒋瞰
东极的庙子湖岛上有一块涂鸦,上面写着:吐了几次,终于来到了东极岛。
这也是我迟迟不敢去的原因。尽管此前已在普陀山待了很久,相比从城市驱车前往再摆渡,已经要便利许多。
庙子湖岛上的涂鸦:“吐了几次,终于来到了东极岛”
东极岛海域
要不是这次宁波柏悦酒店一年一度美食美酒之旅其中一站是东极,我还是不会去。
“东极”之称的由来,源自它是中国海洋有人居住的最东端边境岛屿。因接近外海,海浪翻滚,船行一半,还不到一小时,我就在轮渡上吐了。
船员们早已司空见惯,较之其他轮渡也更辛苦,时不时去洗手间清理呕吐物。面对同行者中有一女士哭丧着吐完后又说全身发麻直接在海员休息室的床上躺着时,他们会来到船舱给其他人鼓劲儿:“没事的,吐完就好了。”“回去就好了,顺风顺水。”“好了好了,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随着一声汽笛,终于靠岸,每个人都像鱼虾一样,被岸上候着的几个管理人员“丢”了出去。
东极岛不是一个岛,而是由庙子湖、青浜、东西福山和黄兴四个小岛组成。庙子湖是行政中心,也是轮渡第一站,我们又接着坐了十来分钟,抵达青浜。
因海水靛青,名“青”,当地人又称海边为“浜”,所以有了青浜这个名字直白的名字。
穿过高低起伏又潮湿的渔村老街,来到小岙沙滩,民宿最集中的区域。下榻民宿时已经傍晚五点,服务生把音响拖到广场上,这是渔村的晚间活动,一般要唱到晚上9点多。《爱拼才会赢》这样的乡村气氛歌肯定有,也有纵贯线的《亡命之徒》。
老板是杭州建德人,她的民宿挨着海边一字排开,白色外墙,落地窗,随处都有悬崖观景位。为了我们一行前往,前两天刚刚购置了一台咖啡机。
按理说,富春江边无论地理环境还是民宿基础,都比这个孤独的小岛要好,但老板按照这里租售价比算过,一年只要做2、3个月就可以了。
被誉为“海上布达拉宫”的青浜岛
隔壁是一家看似不起眼的渔家客栈,但老板严善跃很有意思,他不是本岛人,来青浜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做环保。他有两份证书,分别是认证该渔家客栈为守护海岸线——科研监测项目执行伙伴的认证证书,以及一份环保公益创业资助计划资助证书。
夏天,旅游旺季时,严善跃经常组织环岛捡垃圾活动。但志愿者并不容易招到,年轻人愿意来这个孤独小岛的不多。
在他的带路下,我们去到岛的最北边,就是青浜岛上上的知名景点:里斯本丸号遗址和小孩洞。
历史上,手无寸铁的青浜岛人在二战期间面对全副武装的日本侵略者,拯救了沉没在青浜岛附近的里斯本丸号上英国381名水兵,并将战俘藏在隐蔽的小孩洞中。
那里集中堆放着成山的矿泉水瓶、泡面盒、浮标等垃圾,严善跃和他的志愿者对这些垃圾进行处理,比如用提取再生纤维,实现变废为宝,让有限的资源进行无限的循环。
青浜岛一隅
岛上必须要走严格的垃圾分类
废旧塑料瓶利用价值低,往往会被随意丢弃海里,极有可能进入海洋生物体内。如果采用填埋、焚烧等处理办法,会造成二次污染。有了实地的带领和宣讲,作为游客,更有意识不随意丢弃垃圾。
吃一顿海鲜,是千辛万苦来到青浜岛的犒赏。而选择青浜,除了“海上布达拉宫”的景观,还有一个原因是,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大黄鱼养殖基地,乘坐快艇只需要不到十分钟。
养殖黄鱼曾在一个时期被误读,但对开创了自己品牌的余军而言,反而给了高品质养殖鱼一个机会。
他是宁波人,选择青浜因为纯净海域、饵料丰富、特定水温(常年15-25°之间)。选取野生大黄鱼的鱼卵,将人工孵化成功的幼鱼作为鱼苗,等鱼苗长到200克时,汇入直径20米,深20米的大网箱,用海内自己的小鱼和鳀鱼喂养。
投入成本不低,这样一个大网箱的成本是20万,包括人工和技术在内,一共40个,就是800万。一条一斤半的黄鱼大概要养四五年,这是时间成本。同时,因为在海上,不确定因素多,比如台风一来,鱼都跑出去了,白做。
好黄鱼夜里捕,才有满身金甲,要不是亲自来到现场,不会有“原来是这样”的感慨。
披星戴月现捞黄鱼,由宁波柏悦酒店的大厨做成黄鱼刺身,挤上柠檬汁。
海边吃咸齑黄鱼汤,鲜美暖胃。
螺拼里最大的那只螺,大家琢磨着叫什么名字,有人说辣螺,有人说是响螺,还有人拿到淘宝扫一扫说叫活嵘螺,当地阿姨一看,用手捏成拳头一比划:这叫拳螺!民间智慧啊。席间一广东朋友说起,这种螺,肛门长在头部,所以想吃屎也吃不到。话是糙了点,但还真是。
小渔村的夜里没什么可做的,除了听海涛声,唯有吃喝。
好黄鱼,夜里捕,才有"满身金甲"。
本来,宁波柏悦的美食美酒之旅就在这里结束,反正返程都要经过庙子湖岛,而来一趟又诸多不易,便决定在庙子湖待一晚。
胆战心惊地选择了快艇,乘风破浪,速度虽快,比起来时坐大船反而舒服得多。
相比“充满鲜花和遗忘”的青浜,庙子湖人丁兴旺得多,一看就是集镇,是行政中心所在地。我们住在制高点的白色盒子,开元颐居,小哥早在码头等我们。
和大多数岛屿一样,交通都不便捷。所以,发现我们有两件行李时,小哥还是为我们叫了岛上的观光车,10块钱一趟,不到5分钟就到了。除此之外,岛上交通全靠走。
在庙子湖,有种小情侣谈恋爱的感觉。岛上随处可见文艺标语,诸如“生活有点苦,需要加点糖”,“转角遇到你”等,在财伯公和灯塔前,女生更是精心打扮,很认真地拍照修图传到社交媒体,等候回复的同时等待夕阳来到。也有男生结伴而来的,这在中国的旅行大环境里,并不多见。
财伯公和灯塔是庙子湖一处必打卡点,也因为《后会无期》的拍摄,拥有了网红气质。
庙子湖岛上的网红打卡地
财伯公挥舞着火把,面朝大海,如同一尊自由男神像,神情和姿态,有种《东极岛岛歌》进行曲般的壮烈。
这个财伯公,原名“陈财伯”,是福建的一个渔民,在海上捕鱼遭遇大风浪,船翻了之后便漂到了“东极岛”上。因为在东极岛上能即刻感受到到海上的风浪,所以一到台风天气,他就在岛上点燃一堆火把提醒陆地上的人莫要再来。时间长了,大陆上的渔民都以为这个岛上有神仙在为他们指路,于是就按照火堆的指示去打渔,以后再也没有碰到过风浪。
远处“财伯公”神像,是庙子湖岛的标志。
回去的路上在便利店买了根盐水棒冰,但和很多看似文艺的舟山小岛一样,刷得再白的房子里也没有咖啡和面包。当地人觉得,只有海鲜面才是本地特色,才能赚钱。
擦肩而过一个老年旅游团,边吐瓜子边漫步。你说他们是为什么大费周折来这里呢?总不至于为了在灯塔前摆个姿势吧?所以,旅行,很多时候是不需要讲究“意义”的。我们也是,不见得那么想来,只是顺便,只是觉得没必要下次专程前来。
岛上民居
中年夫妻回到房间躺了会儿,一觉醒来已经傍晚五点半,看看窗外,基本都黑了,毕竟不是外滩,没那么璀璨,最远处的财伯公像也已看不到。
酒店餐厅没开,不想走太远吃饭,就近找了个农家,不是太明显的街边店,一对老夫妻经营着,里屋就是石砌洞屋。
一碗海鲜面,一盘海鲜炒饭,老夫妻从菜地里摘了新鲜蔬菜炒上一盆,老陈看到自家酿酒,点了个梨子烧酒,总共100块钱。
当然不便宜。
但在东极,快递只有顺丰可到,交通工具几乎靠走,物资短缺。土壤不适合大规模种植,岛上又不允许饲养,这么一算,100块钱又不算贵。
岛上没什么夜生活,尤其入秋后昼夜温差大,夏天的痛风套餐(海边喝啤酒吃海鲜)也已不适用。
我们慢慢往回走,说着这岛上招人更难啊,除非去豆瓣找些心中充满诗和远方的青年,半年估计也够呛。
我说我也待不下去啊,这里和普陀山不一样,没什么可追溯的历史文化。何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螺,就是虾。
渔船、货船、游船、快艇,四种船只,驰骋于东极岛附近海域。
理想的玩法是向当地人租一艘船,航行在海间,讨教航海技巧,捕捞海鲜,回来以美食为乐,在酒酣中大睡,活得像“竹林七贤”。但这显然离我们很远。
回朱家尖的船有两班,11点15分和12点半,我们毫不犹豫选择了前一班。
1小时40分钟后抵达朱家尖,再转法雨号回普陀山。两趟船真的是天壤之别——去返东极岛,因接近外海,且船程长,人人自危,不说话,保存体力,怕晕船呕吐。而在回普陀的船上却是热闹得不行,以上海、福建两地人最为明显,呼朋唤友像开茶话会。
(蒋瞰,作家,媒体人,著有《山居莫干》、《晚上好,亲爱的陌生人》等。联系我们/投稿邮箱:sjdl_2020@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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