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白敬亭：《平凡的荣耀》为何没能成爆款

原创 鱼叔 独立鱼电影

国产职场剧，一直是烂剧界的标杆。

出一部烂一部，雷打不动。

前有5.3分的《精英律师》，后有3.9分的《完美关系》。

哪怕是胡歌坐镇的《猎场》，也不过豆瓣5.5。

为什么我们拍不好国产职场剧？

最直接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职场只是摆设，谈恋爱才是正事。

再是职场脱离现实，悬浮而不接地气。

最近有一部刚播完的职场剧，成功避开了这两个缺点。

这就是《平凡的荣耀》。

尽管鱼叔还是觉得这部剧有不少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节奏缓慢、叙事不够精炼，但不妨碍它成为目前口碑最好的国产职场剧。

只可惜，口碑赢了，但缺少话题性。

直到收官，白敬亭饰演的孙弈秋，也没有迎来真正的爆点。

为什么？

有网友总结，他缺少「逆风翻盘」的人设，所以「不够爽」。

这么说公平吗？

孙弈秋身上，难道没有别的角度值得深挖？

很遗憾，鱼叔还没看到有人把这个角色说透。

带着一些好奇，我和白敬亭坐下来，聊了一个晚上。

从剧情本身，再到幕后故事，试图拼凑出孙弈秋背后的完整寓意。

以及一个青年演员的追求。

《平凡的荣耀》里的职场，有点冷门。

是我们大多数人这辈子都不一定会接触到的，金融投资领域。

能进入这行的，不是985，就是常青藤毕业的海归。

孙弈秋是个特殊的存在，只是高中学历。

对投资圈一无所知。

当大家以为，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空降业内大公司金宸资本，必定是个逆风翻盘的大男主人设时。

孙弈秋让观众傻了眼——

他被职场规则鞭挞的遍体鳞伤。

最后，用一封辞职信选择了离开。

有人说，孙弈秋的经历，堪称职场犯错指南。

不懂交际、做事很轴、太过笨拙，这些都是职场禁忌。

但在白敬亭看来，他们都没读懂孙弈秋：

「我可以把他打造成一个英雄，但没有必要。」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孙弈秋身上的关键词，其实是「打破」。

打破职场剧的惯例，立起一个不同寻常的主人公。

其中，有两层含义。

第一层，打破叙事套路。

既没有菜鸟逆袭，也没有总裁甜宠。

孙弈秋是主角，但却看不到主角光环。

运气好，却未能一路开挂。

第二层，回归平凡人物。

孙弈秋的学历、人脉、知识储备，都是硬伤。

尽管吃苦耐劳、认真努力。

但这不可能让一个圈外人，在遍地是金的投资圈拔地而起。

他的最终走向是释然，而不是世俗化的成功。

人物高光被弱化，对看惯职场爽剧的观众来说，造成了接受障碍。

「角色不够爽」「没有观众缘」的争议，也因此而来。

但在白敬亭看来，孙弈秋正是因为这样，才足够真实。

以往的国产职场剧，添加了太多理想化滤镜，反而忽略了像孙弈秋这样的平凡人。

在他们身上，没有那么多戏剧性反转。

他们的一切经历，从来不是为了逆袭，而是为了求活。

孙弈秋在剧中，发挥着几个非常重要的功能。

第一个功能，是让观众切身感受，什么是职场小白。

对此，白敬亭用了大量动作细节去描绘「青涩」。

第一次开会，连门都找不对。

急匆匆坐下，手忙脚乱开始做记录，然而笔速却怎么都赶不上语速。

等到复盘会议时，翻开笔记本一看，懵了——自己记的都是啥啊。

紧张得汗如雨下，双腿打颤。

孙弈秋的第二个功能，是用眼睛去「发现」职场的人际关系。

进而发现职场的人情世故，利益本质。

比如，同事帮他做报告，其实是想借机认识公司高层。

实习生培训期，不断有人来找他做搭档。

孙弈秋以为，是大家亲和友善。

原来，他们不过是想拉自己当垫背的。

这个阶段，白敬亭多用眼神，传递对职场人际关系的不解。

到了后期，孙弈秋的功能，变成了向个体发问。

他要化解一道职场终极难题——

是否所有困难，都可以用努力来解决？

如果答案是可以，孙弈秋逆袭了，那就是标准爽剧。话题和热度，肯定水涨船高。

但《平凡的荣耀》没有这么做。

因为社会的丛林法则，向来是残酷的。

学历、经验、人脉，道道是门槛。

它不会给一个好运气的傻小子，随便开绿灯。

盲目的努力，也是一种逃避。

看不见，摸不到的爽感，叫空想。

看得见，摸得到的痛苦，叫现实。

这就是《平凡的荣耀》和职场爽剧的区别。

聊到「现实」，白敬亭特别提到剧中前后呼应的两场戏。

刚进金宸资本时，孙弈秋被问到：你的卖点是什么？

答案是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努力。」

然而在不断失败、吸取教训、继续失败中，循环了一年后。

他的回答，变了：

「我撒谎了，这些跟我努不努力，其实没关系。」

白敬亭这样总结：

「孙弈秋不是因为没努力所以不行，而是因为已经很努力了，但依然平庸。」

这就是孙弈秋身上的痛点，也是大多数职场人的痛点：

不愿接受平凡。

仔细想想，普通人的职场日子，大多是琐碎平常、没有反转的。

跟孙弈秋一样，纵使有神话般的开头，结局可能依旧平淡。

很多时候，我们努力了，结果还是不行。

我们都不愿，也说不出那句「我不行。」

但孙弈秋的出现，给了人们一个不再拧巴的选择：

放弃，不是服输。

它是你发现无法逆风翻盘后，主动调整心态的动力。

是接受自己，重新开始的勇气。

放弃不是终点，而是下一段旅程的起点。

明白了这一点，便读懂了孙弈秋。

这样一个角色，又怎能用一句「不够爽」「没观众缘」来概括。

恰好相反，他可能是国产职场剧中，离观众最近的一个角色。

其实，不止观众误解了孙弈秋。

白敬亭在拍摄过程中，也一度误解过这个角色。

孙弈秋谨小慎微，忍辱负重，所有委屈自己咽，所有的锅主动背。

这跟白敬亭的性格，反差太大了。

拍到两三个月的时候，他甚至一度希望赶紧结束。

因为撑不住了，太压抑了。

他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一切都憋在心里，不为自己说句话？」

这种压抑和克制，一直持续了4个多月。

终于，白敬亭做了跟孙弈秋一样的选择：主动接受。

「到拍摄后期，我觉得很多人的性格，确实就是这样。优柔寡断就是他，没必要把他塑造成一个英雄。」

也许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孙弈秋不够有话题度，但是，他足够有人性。

接受不同的生命状态，本就是一种成长的标志。

这种认知上的转变，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白敬亭的表演。

临近大结局，有场戏是孙弈秋告别上司吴恪之。

那天是白敬亭杀青的日子，他主动要求演了好几遍。

前几次，没忍住，哭了。

但他知道，孙弈秋一定不会哭，因为哭代表着服输。

他要演出隐忍的悲伤，而不是煽情。

那一刻，这个角色真正立住了。

「到最后，我发现自己跟孙弈秋没有那么不同，底色相近，只是性格不同。」

白敬亭对鱼叔说，孙弈秋是他演艺生涯至关重要的一个角色。

在这之前，他身上的标签是「偶像剧男主」「小鲜肉」「综艺明星」。

很多人对他的初印象，是六年前《匆匆那年》里的乔燃。

温润沉稳，专一深情，是偶像剧里最让人意难平的那一类暖男。

但到了《夏至未至》，白敬亭也不得不面临许多小鲜肉的通病——

角色定型。

演好纯净阳光大男孩，固然能赢得观众缘。

但却蒙在偶像剧的梦幻滤镜里，欠缺真实感和深度，经不起琢磨。

演员到了奔三的年纪，眼光必须放长远。

就像尔冬升在节目里点评的那样：

「靠外貌是没用的，只有靠实力才能走得远。」

白敬亭很幸运，在25岁等来了《平凡的荣耀》。

孙弈秋，是他第一个戏份最多的男主角，也是和他本人反差最大的角色。

他告诉自己，如果这次能演好，那以后即便角色跟自己有一些差异，也可以驾驭。

「因为，做到过一次，接下来很多的调整，都可以迎刃而解。」

但是，从偶像剧转型正剧，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白敬亭的演技，也受到了不少质疑。

难得的是，他懂得自省。

能够真诚地去倾听不同的声音，并反思如何改进。

比如台词气声较多，他认为可以更实一点，分寸的把握有点欠缺。

再到人物形象，孙弈秋被诟病过于木讷、呆板。

一方面，这是出于他的个人理解，另一方面，是因为过于依照剧本，其实「可以加一些自然反应，衔接更自然。」

「在平平无奇的生活中，获得一丝希望，这种改变，就足够了。而不是非要大开大合，变成身价过亿的富豪，成为人生赢家。」

做演员，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的优势和缺点。

只有在反思中不断求新，才有蜕变的可能。

在鱼叔看来，饰演孙弈秋，是演员白敬亭的一场「破与立」。

破，跳出舒适区，撕破标签。

立，对演技有更多的信念感。

告别孙弈秋之后，他告诉鱼叔：

后来接的角色，都跟自己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

尤其是正在拍的《八零九零》，跟《平凡的荣耀》是完全不同的角色。

他知道，只有孙弈秋立住了，白敬亭才能勇敢迈出下一步。

谈到接下来的职业规划，他表示最想和陈可辛导演合作。

未来也不排除自己做导演。

如果有机会，想成为诺兰和李安那样的导演。

聊起电影，他整个人都是兴奋的。

今天是白敬亭的27岁生日。

那就祝他，愿望成真。

全文完。

原标题：《他没能成为爆款，是国产剧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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