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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福柯的生日 | 照亮前路的思想,可以有多“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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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伟大的灵魂在1953年的夏日相遇。巧合的是,他们都生于10月15日——今天是尼采的生日,也是福柯的生日,为了纪念这两位思想家的诞辰,群学君摘录《福柯的生死爱欲》中两人“相遇”的章节,小标题为文景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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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詹姆斯 · 米勒
来源 | 《福柯是生死爱欲》
原载 | 文景(ID:shijiwenjing)
在你必须跨越的生命之河上,
没人能够替你搭桥,
只能靠你自己
——尼采
1
重遇尼采:一次“哲学的震动”
1953年8月,福柯离开巴黎去意大利度假。在此之前的几个月是充满纷扰的。在《等待戈多》的激励下,他以新的热情重新投入工作。他深入研究了瑞士精神病学家路德维希 · 宾斯万格(Ludwig Binswanger),那是一个弗洛伊德派兼海德格尔信徒。他和作曲家让 · 巴拉凯(Jean Barraqué)的风流韵事也正方兴未艾。他还前所未有过地卷入了巴黎先锋派艺术界的活动。
当时正值“新小说”时代,正值“荒诞派戏剧”的盛期,也是人们积极进行新音乐探索的时期。然而,任何小说、戏剧和新音乐都没能抓住福柯的心,倒是一部80年前出版的论文集——弗里德里希 · 尼采的《不合时宜的沉思》(Unzeitgemäße Betrachtungen),深深地迷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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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盖的回忆表明,他的朋友的学习时代正式结束于他这次对尼采的研究。福柯自己也在不止一次的会谈中谈到这一点。当然,像所有优秀的高师学生一样,他实际上多年前就读过尼采。但在那个夏天,他突然觉得尼采那些他已熟知的思想变得新鲜了。福柯回忆道:这次读尼采使我感到了一种“哲学的震动”。他在1982年的一次谈话中解释说:“尼采是一种启示,我以巨大的热情研读了他,并与我的生活实现了决裂……我曾有一种上了圈套的感觉。透过尼采,我变得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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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难解的箴言,多么神秘的顿悟!福柯的“伟大的尼采式探求”究竟意味着什么?而且,为什么是尼采,尤其是写《不合时宜的沉思》的尼采,在1953年8月西维塔维齐亚的阳光下对他产生如此重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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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在福柯风格当中非常明显,写得非常诗意、非常文学化,有一种诗人的才华。法国有比较强的文人传统,启蒙时期的伏尔泰、卢梭、狄德罗都不是纯粹的思辨型哲学家,他们也都是作家,这跟康德、黑格尔完全不一样的。这是一个法国传统,他们把创作、哲学都是结合在一起的,20世纪的萨特、加缪都是这样。但也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这样,大部分还是比较传统必须保守。直接影响福柯的是巴塔耶、布朗肖、克洛索夫斯基,他们都既是作家,也是哲学家,福柯说过自己喜欢这样的哲学——它们在文学和哲学之间进进出出。所以福柯有意识让自己变得非常文学化,像罗兰·巴特讲的:最重要是写作,不是哲学,不是文学,也不是批评,只是写作。福柯的写作能够更吸引读者,这是他的一个魅力所在。
——汪民安
2
叔本华-尼采-福柯:人如何成为自己
令福柯着迷的那本书,从很多方面来看,都是尼采自己在为弄清他是谁,人还会变成什么而苦苦思索时留下的一种直接副产品。收在《不合时宜的沉思》一书中的四篇论文是在1873—1876年间写就的,即是说,在他那部处女作《悲剧的诞生》(Die Geburt der Tragödie aus dem Geiste der Musik)遇冷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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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人的使命就是为己而活,不去顾及他人”,他在自己这个时期的一个笔记本上写道,“大多数人显然是偶然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什么特别的必然性。”由于总想顺应他人的期望,“人们表现出一种可怜的谦逊。……如果每个人都能在其他人身上找到他自己的目标,则谁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存在宗旨”。
《不合时宜的沉思》中的文章,无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着尼采寻找他自己的目的、自己的“特别必然性”的努力。他后来解释道,《不合时宜的沉思》提出了“关于我的未来……我的内心深处的历史,我的变化趋势的一种看法”。其中最首要的,是那篇题为“教育家叔本华”的文章,它阐明了已成为尼采自己终生寻求的目标的内在逻辑,这一目标即,理解[如《瞧,这个人》(Ecce Homo)著名的副标题所说的]“人如何成其所是”(How one becomes what one 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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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概括了一个怪异难解的信条。这是一句我们应努力理解的话,——不仅因为福柯在阅读时认为它重要,还因为它直通他的“伟大的尼采式探求”的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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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对一个人进行适当的教育,让他学会同一种真正原初的心灵交谈,十分重要。尼采坚持认为,只有一些大思想家和大艺术家,才能教导一个学生“藐视这种用因袭的方式进行的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揭露“隐蔽的真义、每个人的内疚以及每个人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奇迹这个原则”。在这个原则的感召下,这个学生最终可能学会停止藏匿,并“听从他的良知,这良知向他大叫:‘做你自己!你不是你现在所是的任何东西,思想吧,欲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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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自我像真实一样,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被构造出来的,而不是简单地被发现的,那么题中应有之义似乎就是:人本身没有任何不可改变的规则、准则或规范。但尼采和福柯同时又认为,人是由许许多多带有历史偶然性的规则、准则和规范塑造而成的,而那些规则、准则和规范,又是由每个人都必须在其中成长的风俗、习惯和制度所规定的。
作为一个历史的创造物,每个人都体现着自然与文化、混乱与秩序、本能与理性的一种复合,而人的那相互迥异的两个方面的象征,在尼采看来便是酒神狄俄尼索斯(Dionysus)和太阳神阿波罗(Apollo)。
尼采认为,如果人想设计“一个他自己的存在宗旨”,就必须设法把上述两方面结合起来并使它们相互平衡。但他担心,基督教已教会了欧洲人去憎恶肉体及其未驯化的动物活力。而且,随着现代国家调节生活各个领域的能力的增长,人的狄俄尼索斯方面正濒临消失。由于国家极力让人们遵守那种最令人麻木不仁、最整齐划一的文化法典,狄俄尼索斯方面深受其害。
尼采在1887年的一个笔记本里写道:“一旦我们拥有了全球性的经济管理(这很快就要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人类就会发现它彻头彻尾地成了一架为这种经济服务的机器,那将是一部巨大无比的发条装置,由无数极其微不足道的、极其精细的‘被改造过的’齿轮所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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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相反,阿波罗要素在某种程度上处在意志的势力范围以外。一种文化在向人们反复灌输过行为方式之后,便把根子深深地扎向了过去。而“意志”,如尼采所言,“不能向后行使自己的力量”。在一种传统中生长的人,起初可以把它的文化遗产当作风俗习惯的一个安稳的避风港来经历。
但对于每个人安稳的日常事务,若从细加以检讨,人们就会从一种“因袭方式和公认见解”的宽慰人的虚饰下面,看到特别偶然的一串“片段、谜和可怕的事故”。任何文化都在每一个灵魂中灌输了各种各样的方式和见解、要求和欲望。对这些东西加以整理并尝试改变它们,实际上是每一个真正有创造力的人都必须解决的难题。
“在你必须跨越的生命之河上,没人能够替你搭桥,只能靠你自己” ,尼采在“教育家叔本华”中写道,“不错,有无数的通道、桥梁和半神人物愿意带你过河,只是需要你为这些付出你的自我。你会把你的自我抵押出去,然后失去它。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一条仅供自己走的路。它通向何方?不要问,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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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意义上,追问“疯狂到底是什么?”这样的终极问题并不切题。无论是自然状态还是文化和社会要素,都不足以界定疯狂的“本质”。相反,疯狂的功用仅仅是揭示出非哲学(non-philosophy)的外部。它既非既定的状态,亦不具有明确的本质,而只是以种种不同的方式显现出哲学在发端之处的差异性痕迹。漫过海滩的潮水留下痕迹,但重要的正是透过这些既定的形态去体味其背后的差异性力量相互作用的关系和格局。或者说,当外部力量激发思想沿着某种途径运动、凝聚成某种体系形态之时,它总是以种种暗示、隐含的方式展示出更为丰富而难以穷尽的创生力量。用德勒兹在《差异与重复》中的著名隐喻,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可见的仅仅是光亮的痕迹,但在背后所敞开的却是蕴含着无限强度涨落与差异的电磁场域。
——姜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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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哲学:耶鲁大学第一公开课》一书源于最受欢迎的国际名校公开课之一《哲学:死亡》。在这本通俗易懂的哲学著作中,谢利 · 卡根教授挑战了许多我们习以为常或未经深思的观点,邀请读者系统反思死亡的哲学之谜,以更清晰的概念探讨死亡的意义为何,从形而上学到价值观,认真、理性地思考生命和死亡的真相。进而带领我们探索生命的价值,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人生这趟旅程。
原标题:《今天是尼采的生日,也是福柯的生日 | 照亮前路的思想,可以有多“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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