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好想逃到春天去看看 | 我的双相与春夏秋冬
原创 是桜酱啊 双相躁郁世界
作者 / 是桜酱啊
编辑、排版 / 仇小艺 审校 / Emile
从十月份开始,我变得越来越不愿意见人。
出门的时候,无论阴晴我总是打着伞,带上口罩。我知道的,秋日里太阳几乎不会缺席,每天都会有暖阳如期而至,普照大地。
我就这样固执、笃定又自以为是地相信着,被阳光包裹着的人们,定会感到一阵坦荡又磊落的心安,并且在心底蒸腾起泛滥无边的温暖爱意。
这些人和我年纪相仿,和我一同在校园里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学工科,学物理,学文学,学外语,也学伟大深奥的哲学,学习处事待人,学习怎么样不动声色地暗藏捉襟见肘的窘迫,学习拼命在生活的浮浮沉沉中挣扎。
只是,至少在秋天艳阳下的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又安详。不像我,伤口在时间的冲刷下慢慢溃烂,逐渐暴露于人前,从此便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哭泣。
不久前,我蹲在宿舍外面走廊的荫蔽里啜泣着,和母亲说最近一片狼藉的糟糕生活。秋风有点大,吹得耳机隆隆响,有些词语就这样被风攫走。我也忘掉了大部分的话,只记得她说:“不高兴的话,就多出门走走、晒晒太阳。”可是,母亲不知道,这于我而言比裸眼直视阳光还要困难几千几万倍。裸露的双眼直视太阳会被灼伤,而浩荡的人群从流着泪的我身边穿梭,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灼伤我的身体,让我颤栗着把颤抖的双手捂到胸前,试图去缓解莫名的心悸。
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狭小又逼仄,反倒可以给我带来一些隐隐的安慰。蜷缩在床上庆幸可以独处,无助地想要求救,又把一切拦截在外。我总在极致矛盾的虚妄中制造那粗制滥造的自我沉沦。我把生活过得狼狈不堪,把一切都搞得糊涂至极。
但是,无所谓了,不出门就没人看见。
在所有的季节里面我最喜欢夏,其次是春,最后是秋和冬。夏天好热,热得人头脑发昏,四肢无力,就想瘫在空调房里面永远都不出。
可是我喜欢夏天的热,喜欢夏天的太阳,喜欢风的关照,喜欢蝉的长鸣,还喜欢夏日的圆月,无云的夜里,让人看了就醉醺醺地、说不清道不明地爱上了。
就算是在停电的夏夜里,蚊虫嗡嗡,风声也嗡嗡,我扇着扇子站在寝室的阳台上热的汗流浃背,这样我也还是那么喜欢夏天。我也喜欢春天,万物苏醒,润朗、明艳动人极了。
岁月的列车缓缓驶过,挨过了冬季,就会看到春在这头扯着希望的风筝。“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的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加缪说道。现在也是在隆冬,我却好像没有一个不可战胜的春天。除了父母亲人还有舍友,对于自己得病的事情我是缄口不言的。不是畏惧被人窥见狼狈不堪的生活,毕竟日子过得好不好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指点点。谁又知道每个光鲜亮丽的脸庞后面,藏着怎样的辛酸与苦涩呢?生活的琐碎永远是头号玩家,人们无法踏足极乐净土,便只能被耍的团团转。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太忙了,忙课业,忙社团工作,忙恋爱,忙着处理那让人焦头烂额的人际关系,实在是没有人愿意看我在病痛中的呻吟。
总是说一些丧气话暗示着自己患病?或者在朋友圈晒出诊断书向世界宣告自己得病?还是向友人拼命倾倒那无处安放的焦虑与无望吗?这未免也太矫情了些。
人总是会不自觉地自我流放,纵容自己陷入一些虚构梦幻的爱意里面。心有灵犀始终是一个传说,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理解另外一个人,但却会因为这四个字对关系亲密的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何况朋友圈里的安慰与鼓励很快就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消逝了。站在喧闹声中的孤独感我体会过了,可真难受。
言语在任何时间与地域里都显得无能又苍白,像阴暗处中起皱的白色绢帛。而我习惯沉默,在被细枝末节的痛苦击中时,就被卷入隐秘、永无境止的困境。我只不过是火盆里将息未息的灰烬,卑微得想要再燃起一星星的热,却只能疲倦、无声地做着无谓又徒劳的挣扎。
我为流泪赋名,觉得眼泪可以包含世间一切,至少于我而言犹是如此。所以便常常流泪,在宿舍的床上哭,在去院楼排练的路上哭,盯着砚湖哭,向着天空与大地哭。
我住在七楼,上天台很方便。如此,我便霸道地把它据为己有。当我坐在天台的地上,流着泪发出“呜呜呜”的哽咽声时,想上来天台的人最终都会讪讪地走下楼去。当我坐在地上,却吼着叫着嚎啕大哭的时候,他们更是吓得跳开离去。我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强占南二的天台,日日用泪水浇灌,却也不妄想它生出希望的花儿来。因为我知道的,流泪无用。可是我也知道我只会流泪了。
打开杂志看到汪老师说:“我自然知道我在痛苦什么,就像普鲁斯特问卷里的那道题:你认为程度最浅的痛苦是是什么。程度最浅的痛苦就是我富有而且有求学的机会……可是有什么意义呢?”可是我却已经不知道自己在痛苦些什么了。一年的光景把我磨得没有了棱角也没有了斗志,可笑的是连自己在痛苦些什么都不知道。每次发病就喘着大气揪着胸口蹲靠在墙边不停地流泪。
我只是觉得折磨,我束手无策。我吃着药,做着心理辅导,却好像没有好转也看不到到未来。我太难熬了,难到希望痛苦随着这颗跳动的心脏一起慢慢地平静下去。
广州的冬天不算太冷,可是我很怕冷得很,也难熬得很。“每天像是坐在轮椅上被左左右右赶来的,行色匆匆的人推着赶一段路,然后被另一个人接手。因为输出太多没有输入,所以活得胆战心惊,生怕被别人发现捉襟见肘的我;奋力起来再次被按回水里,一样又不一样的大家。我决定用双十一嘴里扒下的钱,送你一包糖,请你吃的时候上太空看看你的小宇宙。”
偶然有一天在自己朋友圈底下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来,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心想着: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呐。我觉得我的心突然间就被什么填满了。
于是乎我开始疯狂地想念春天的日子。
春天的红豆杉,春天的樱,春天的和风和春天的你。我记得,春天的我刚刚得病,尚有与之奋斗纠缠一生的勇气。希望的风筝还牢牢地揪在你的手上,而我吹着勇敢的哨子,病中也不忘昂起骄傲的头颅。突然间就想远远地逃开,离开这里,离开学校,穿梭到来年的春日去。
我不知道。来年的三月我在哪里,熬过了没有,是笑着还是哭着。我几乎忘了,现在的我没有许愿的资格,包括好转,包括痊愈。“人生和小说一样都不浪漫。”那散文总可以吧。人生没办法回头。那快一点往前走总可以吧。我就是这么这么固执地想要跑开,跨过漫长的冬日,去拥抱那个春暖花开的世界。
宿舍外面依旧是个阴天,寒风阵阵吹。我坐在这里又落泪了,除了落泪我不知道我还会什么。也许不过是写一写难熬的秋冬季节,妄想一下美好春日罢了。
“来年春暖,愿望都会实现的吧。”
(配图来源:电影《小森林 夏秋篇》剧照)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http://renzheng.thepaper.cn。
- 报料热线: 021-962866
- 报料邮箱: news@thepaper.cn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4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