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一部“挑食斗争史”

原创 蟠桃叔 中国青年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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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于《中国青年》杂志2020年第19期

文／蟠桃叔

我的童年可以说是一部“挑食斗争史”。

小时候，我妈总说我不好好吃饭、挑食、嘴馋，时间久了，我也就觉得自己是个挑食“惯犯”了。

记得六七岁时，家里冬天吃烩面，我嫌我妈给我舀饭，碗里净是我不爱吃的菠菜和白萝卜，非要抢过饭勺自己重舀一碗不可。我妈一怒，命我跳到锅里去挑挑拣拣，还不让脱鞋脱袜子。我含泪犹豫，举碗不前。

往事不堪，等长大了，才明白，原来全不是那回事：论挑食，大人才挑呢。首先买菜时，他们就顺着自己的喜好挑着买呀，提上篮子全做主了，不会在乎你的意见的。

等到做饭了，烹炸熘炖煎炒煮，他们铲子一抡，怎么做也不问你呀。就比方说，好好的西红柿他非要拿来炒鸡蛋，为啥不撒白糖，做“火山飘雪”呢？酸酸甜甜不好吃吗？还有，什么菜都放姜，辣兮兮的不说，还净是筋丝，有什么吃头。放就放吧，还切成细末，想挑出来，哼，没那么容易！

你要是提提意见，就会被数落：“反了，反了，是你做饭还是我做饭？来来来，你吃饭呲个牙尖尖，你来当这个家算了。”

亲爱的兄弟姐妹，你是不是低头哑口无言，心中暗自盘算着：咬紧牙关，苦等几年，熬出这苦海牢天，定要牢牢把握做饭权。

所以，一参加工作，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锅买瓢，自己开灶。从此实现挑食自由。

记得那是2001年，我毕业后在一家小报上班，租住在西北大学附近的边家村。后来才知道，唐朝的时候，苦吟诗人贾岛也曾寄身于此。

下班后的回家路，我常溜溜达达，在街边摊上买一把空心菜和一小块猪肝，带回去炒着吃。厨艺嘛，无师自通，自成一派。那时也没有厨房，楼道里竖一个煤气罐，就挥斥方遒，烹煮天下了。

记忆里，院子中有一棵参天的泡桐树，开了许多花，十分澎湃，饭菜的香气裹挟着泡桐花香，冲天香气透长安。

那真是单身时期的黄金时代，我想吃啥就吃啥。您别不信，我就曾经连续一个礼拜给自己做了回锅肉，顿顿午饭都是这么一出。那是蒜苗最嫩最香的时候，不拿来炒回锅肉都糟蹋啦。

一个人幸福够了，就想找个人一起幸福。和我老婆恋爱时，她问我是否会做饭。我无经验，少权谋，大事常犹豫，小事犯糊涂，脑子一热，胸脯一拍，说会。她说如此甚好。

于是乎，婚后厨房三尺地归了我，至今统领酱醋米面油。我老婆从此吃现成，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她很喜欢吃我做的地三鲜，说她是“地三鲜王”；我做的鸡丝凉面，她吃完后把碗底的汤水都能喝了；我做的手抓饭、咖喱饭、卤牛肉、清蒸鲈鱼，统统不剩。

原本以为自己厨房大佬的地位牢固万年不可撼动，可惜好景不过七八载，秋风萧瑟，换了人间。我老婆开始弹嫌了。

如今，她嫌我炒菜油大，为了防三高，地三鲜之类要过油的菜就不吃了，“地三鲜王”的江山社稷也不要了；我烧的海米冬瓜她也嫌弃，理由是冬瓜切厚了；说我洗菜洗不干净，给她吃的不是菜，是农药残留……

过去反抗我妈不给人吃饭自由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多年后我的厨房地位也会遭遇质疑和挑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说到我妈，已经去世近二十年了，如果算上她卧床后不能下厨的那些年岁，我已经有将近三十年没有吃过我妈做的饭菜了。如今想吃一口，已是奢望。现在，我这个新一代的“厨霸”，真想回到我妈那个老牌“厨霸”的高压统治之下去，吃吃过去挑食没吃下的饭菜，再受受小时候认为的“苦”呀。

虽然嘴硬，到底心虚，毕竟人到中年了，以后真要迈开腿，管好嘴了，健健康康多活几年，才是正经事。撇开自己不说，老婆孩子的饮食健康就掌握在咱的手里呢，可不能再任性了。这么一看，“厨霸”的责任十分重大，每一勺都是对家人的情感，从此后，多放一勺盐，确实要思量思量；多洗一会菜，或许就能多一份健康。谨记，谨记。

明天，我或许还做烩面，但不用雪花白面了，一勺莜面，一勺荞麦掺起来，杂粮也好吃。

监制：皮钧

终审：蔺玉红

审校：陈敏 刘晓

原标题：《我的童年是一部“挑食斗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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