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主题深刻了，但观众会喜欢吗？

《哪吒之魔童降世》在口碑和票房上的双丰收，让广大观众对《姜子牙》的期待值上了几个台阶。从春节档等到国庆档，更是把大家的胃口吊得老高。终于，这位“封神宇宙”里的传奇人物和我们见面了。

只不过，和哪吒收获的满堂彩不同，姜子牙他老人家可能要面对的，将是两极分化比较严重的评价。而这，恰恰应该引起一心想要构建“封神宇宙”的主创们的重视。

《姜子牙》剧照

道理很简单，哪吒之所以人气高，不光是因为人设讨喜，还因为他的故事通俗易懂，堪称全家福的典范。而这一回的姜子牙，似乎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就在本片结束，影院亮灯之后，我亲耳听到不止一位小朋友在问旁边的家长，这到底讲了什么呀？还有一位小朋友，干脆在后半程拿出游戏机，旁若无人地玩了起来。

这主要是因为，本片的主题，确实比《哪吒之魔童降世》深刻了不少。但这样的“深刻”到底是不是好事，恐怕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两部影片相同之处，是都突出了主人公的“反抗精神”。不同的地方是，哪吒是要反抗世俗、偏见，而本片所要探讨的内容，就复杂多了。

《姜子牙》剧照

简单地说，姜子牙这次要面对的选择，和我们所熟知的“电车难题”有点像。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遇到上述情况，你是否应该拉拉杆？

这个著名的思想实验是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标准答案的。从功利主义和道德主义的不同角度出发，你完全有可能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但在本片看来，拉不拉杆都是错误的。所以，姜子牙既要救小九，也要救苍生，相当于他要把两条铁轨上的人都给救了。

《姜子牙》剧照

问题是，如果真的做得到，那么“电车难题”本身的意义也就没有了。换言之，姜子牙根本没必要为救哪边而感到烦恼。这样一来，大家到底在瞎忙活什么呢？

很显然，本片想把姜子牙的师尊归结为“恶”，罪名就是其为了名义上的苍生，不重视个体（也就是小九）的生命和尊严。于是，姜子牙要奋起反抗“天道”，听上去很燃，是不是？

但接下去，不能自圆其说的矛盾又出现了。姜子牙摧毁了“天梯”，意思是人类个体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师尊之类的“强权”身上。可是，画面一转，原来师尊头上还有更厉害的师祖，而且本片还要特地强调一句，“连师祖都帮助了姜子牙”。那看起来，错误的“天道”上面还有正确的“天道”，总而言之，我们还是要相信“天道”的。

看到这里，我就彻底糊涂了，姜子牙到底是个有反抗精神的英雄，还是一个“清君侧”的忠臣啊？本片到底是要反对“天道”还是推崇“天道”啊？

我一下子都没想明白，更不必说同坐在影院里的小朋友们了。比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哪吒，姜子牙大叔（爷爷？）确实有点难懂。难怪，在影片后半段，很多观众的屁股都已经坐不住了。

《姜子牙》剧照

这倒不是说，动画片就一定要走合家欢路线，一定要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事实上，很多动画片的思想之深刻，丝毫不亚于真人电影。只是，这一步要是没踏稳，风险必然是小不了的。就拿本片来说吧，有人觉得本片的“黑暗”风格很给力，也有人觉得本片远不如哪吒“有趣”。这还是因为本片主创自己也没“站稳”，两头都想要，两头又都差了口气。

几个配角就很说明问题。年轻版申公豹的人设和前作完全不同，本片也没有交代是怎么回事。这也就罢了，他的行事逻辑也让人完全看不懂。既然你崇拜姜子牙，觉得他是盖世英雄，那为啥又老催着他回天界？既然你要他听师尊的，你又为啥要帮着姜子牙处处“犯规”？

小九的设定也颇让人费解。狐妖为什么要和人类锁在一起，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从头到尾，本片也没说明白。四不像很萌，但它在本片中的能力忽高忽低，让人捉摸不透，而且在推动剧情上的作用接近于零。

《姜子牙》剧照

讲这些，还是想说明，很多内容上的细节，不要说观众，就连主创都还没捋顺。探讨深刻的主题没问题，想要改变前作的风格也没问题，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先要把剧本写扎实。不说无懈可击，也得没有硬伤，否则，再精美的画面、再绚丽的战斗也救不了作品。

在本片的片尾，杨戬雷震子等人（神？）已经露了个笑脸，在后续作品登场已经指日可待。但问题是，“封神宇宙”才刚刚起步，就已经出现了风格不统一甚至是南辕北辙的情况，这到底是前期规划没做好，还是创作上的失误？不管怎么样，主创真的应该好好想一想，怎么在后续作品中把这个“宇宙”搭建好，千万别浪费“哪吒”开的好头。

倒是本片最后的彩蛋，很让人惊喜。有“强迫症”的姜子牙不仅比正片里的他接地气，而且和哪吒之间的对手戏也很有火花。只可惜，这短短几分钟，根本不够看呐。话说回来，一个彩蛋比正片给人留下的印象还有深，这是不是也有点问题呢？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