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商环境调研纪实⑧｜深圳：有些“号”难拿，有些“证”难办

【编者按】

中山大学中国营商环境调研课题组在2018年、2019年全国实地调研的基础上，2020年7月至8月开展了第三次全国调研。此次调研实地走访28省、67市的政务办事大厅，随机访谈前来办理业务的市场主体，记录市场主体眼中的营商环境，聚焦各地疫情防控下的营商环境建设。

本篇记录了调研员在广东深圳实地调研的所见所闻。       

改革开放经济特区、一夜崛起的城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等美誉描绘着这座不平凡的城市——深圳。改革开放42年，深圳已然从当初的小渔村，飞速成长为国际大都市，站在中国经济发展的前端，引领着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潮流。“改革先行地”这一名号，不仅仅是荣誉，也是责任。为了了解深圳商事制度改革和营商环境建设，课题组6位调研员于2020年7月16日至8月14日走访了深圳市宝安区、福田区、光明区、龙岗区、龙华区、罗湖区、南山区、坪山区、盐田区共9个区的政务服务中心，与前来办事的群众和企业进行访谈，从他们的故事中感受深圳市经济活力的真实细节，聆听他们对于深圳营商环境建设的声音。 

环境舒适便利，细节温馨体贴

地理位置便利，设施先进齐全，是深圳市各政务服务中心共有的特点。无论是传统成熟的老城区还是茁壮成长的新区，其政务服务中心都坐落在交通便利处，并且设有停车场，外观恢弘大气，与现代化都市融为一体。

宝安区政务服务中心外观一览      

进入大厅内部，功能性区域划分清晰，办事区、休息区、资料填写区、自助服务区、咨询台等区域指引明确，划分合理；硬件设施先进完备，不仅有中央空调、卫生间、茶水间、母婴室和舒适的休息座椅等基本设施，复印机、自助照相机、自助服务电脑、政务服务一体机等电子化办事设备也一应俱全。各个办事大厅也各具特色，比如，福田区政务服务中心设置了巨型LED屏幕播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宣传动画，吸引不少小朋友驻足观看；光明区政务服务中心设置了5G体验区，让群众感受5G网络的魅力；罗湖区政务服务中心引进了智能机器人提供业务咨询服务，体现了科技与政务的结合。

在便民上，各个大厅也细致贴心，福田区和光明区的政务服务中心专门提供了充电设施；罗湖区政务服务中心在资料填写区提供了工具齐全的“便民箱”，并放置吉祥物加以点缀，给大厅增添了一份温馨；南山区政务服务中心则是打通了隔壁咖啡厅的通道，为非办公时间到来的市民提供了歇脚处。 

福田区政务服务中心的宣传墙。

罗湖区政务服务中心内的智能机器人

福田区政务服务中心提供的充电设施

政务服务的“深圳速度”如何？

总体来说，业务办理流程的简化，减少了企业和政府打交道的成本，提高了办事效率。“三证合一”是最为标志性、受访企业最熟知的一项措施，提及商事制度改革对企业有什么影响时，一位受访企业高兴地说：“以前有这个证那个证要办，三证合一之后只用办一个，而且会提前查询好要带的资料，来大厅一次就办好。”从我们整体调研来看，大部分企业反馈办成一件事只需跑一次，每次只用和1-2个窗口对接，用时不超过一小时，不少群众表示：“特别快，一般十几分钟就弄好啦。”

当然，在经济发展的“深圳速度”下，深圳群众和企业对办事效率的“深圳速度”也有更高的期待。在调研过程中，他们明确指出了目前办事中遇到的一些痛点、堵点、难点问题。

1.有些“号”难排。在龙岗区和福田区政务服务中心，大部分的受访群众表示等候时间长，办事效率低。龙岗区不少群众反映“需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办完业务”，甚至有群众抱怨“我三小时都没有排到号”、“一次要等一下午”；而福田区几位受访群众都表示“福田区办事很慢，感觉比别的区都慢”。除了“办事慢”，一位前来办事的企业代表厉声的话语也响彻大厅：“你们当然对办事流程很熟，可是我们不知道啊，问一下都不行吗？”。

2.有些“证”难办。不少受访群众表示，银行开户相关证件难办，一位男士反映：“就银行开户最难，首先要把公司弄出一个基本的样子，才能开始预约银行开户，要预约好久，我7月份预约的都已经排到8月了，然后还会不断来检查，一点问题就要重来，可能要两三个月才能办完。”食品安全许可证也是群众提及的难办证件之一，一位个体工商户向我们反映了办证的不易，“这边要求我提供供应商的食品安全资质，但我连生意都还没跟他们（供应商）做，谁会愿意给我，我已经找了四五家了，都不同意，太难搞了。他们要是同意我开业一段时间后再提供，都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

3.企业对网上办事的获得感不高。在调研过程中，多数受访群众都表示，商改措施节约了时间、降低了费用，例如网上政务服务、一窗改革等等，将办事时间缩短到了一小时以内。但是，不少市场主体表示这些措施对企业的实质影响不大，一位公司基层办事员说到：“虽然现在很多业务可以线上办理，但还是半自助化，我们还得来现场取证，而且网上审核的时间也没有缩短很多”，线上环节的审批时间依旧较长，取证还是要到线下，阻碍了商事制度改革在减费缩时上的深度优化。对一些不熟悉电脑的人来说，网上办事也不方便，龙岗区政务服务大厅一位受访者讲到：“像我不会打字，电脑都不会用……这里的电脑有八台，但只有一个工作人员。”他表示，直接到大厅办业务虽耗时间，但更加放心，保留传统的业务办理流程和窗口也是有必要的。

4.监管严格惹争议。商事制度改革是“放管服”改革的先手棋，在放宽了市场准入门槛、提高服务效率的同时，也更加注重对企业的事中事后监管。这对于一些企业家和员工来说，监管严已然成为一种新的负担。在调研中，一位老板始终认为政府上门检查的次数和检查的部门数量都在呈增长趋势，并且抱怨道：“这真的影响到了我们的业绩和日常经营，给客户也带来一些不好的印象。”而这种反馈并非个例。 

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问及在当地做生意的困难时，许多企业都选择了“劳动力成本高”这一选项，一位男士情绪激动地说：“目前在深圳做生意很难……主要是劳动力成本高，还有就是政府不喜欢中小型企业，深圳政府的政策只是为了留住大中企业，对于小企业、产业的末端企业、有污染的企业，深圳是不喜欢的，房租贵、劳动力成本高，小企业也待不下去。”此外，市场竞争激烈、技术型人才不足等也是让市场主体感到头疼的问题。

提起疫情，绝大多数人都表示，疫情对公司产生了或大或小的负面影响。受访群众苦笑着说：“今年疫情，公司停摆两个月，一年六分之一的营业额都没有了，你说影响大不大？”、“做生意的，现在除了一些特定的行业之外，其他的行业都不好做，尤其是一些外销的东西，因为国外现在处于停滞状态。”但各行业“几家欢喜几家愁”，在互联网、药业等行业工作的群众普遍认为疫情带来了正面影响，南山区一位男士表示：“疫情对互联网行业肯定是有积极影响的，大家足不出户，也因此刺激了互联网行业的一些创新，业绩肯定也是有提高的。”

对于政府颁布的救市措施，大部分人反映有一定了解，并表示主要享受到了补贴员工社保、返还失业保险和减免房租这几项政策。一位研究高新技术的工作者表示“享受到了补贴研发成本”，但群众仍对政府的救市措施有更多的期望，“延期纳税只是晚一点嘛，还是要交的，如果能减免一点税就好了”、“虽然已经减免了部分房租，但还是希望能再多减一点，毕竟几个月都没有开工，但是房租还是要照付”。疫情之下，救市措施被赋予厚望，企业期待政府继续有所作为。

总体来说，深圳市的商改进程已取得显著成效，几年来，当地经济实现高速飞跃，营商环境也愈发有活力。但是，如何保证经济长期健康平稳地增长，需要深圳市政府感知市场环境变化、探知市场主体需求，探索出一套更适合深圳本地、更惠及当地企业的商改措施。

（统筹：徐现祥、马晶、毕青苗，调研：何梁瑾、黄凯波、吕咏珊、王博、韦敏仪、徐楠、宋思勰、肖淇泳，图文：何梁瑾、黄凯波、吕咏珊、王博、韦敏仪、徐楠，编辑：龙俞璠、肖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