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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90后聊一线城市买房：房子对我们这一代而言意味着什么

2020-09-27 17:3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三明治电台三明治收录于话题#三明治电台9个

文 | 万千

图及录音整理 | 备备

这一期三明治电台，四位编辑们聊了聊在上海买房子的话题。其中，我和胖粒组成了“无产阶级”阵营，而二维和备备则属于“有产人士”。我们问了她们俩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决定买房，以及买房之后家庭关系是否发生了变化；而“没房族”的我们也聊了自己是否对于房产拥有欲望，以及“房子”对我们这一代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的确是两个不同的轨道。就如胖粒所说，在国内，房地产和婚姻市场看似是绑定在一起的，其中大部分的年轻人因为依赖家长帮他们在一线城市支付首付，买下第一套房，使得代际之间的联系看似在地理空间上是疏远了，但是内在核心却更紧密，甚至有可能形成再向下一代索取的模式。

而在天平另一边的年轻人，尽管有时候不愿意承认，但也会开始发现自己的朋友圈慢慢分流，讨论婚姻、房产、育儿的朋友人数愈来越多，有时候因为自己没有进入到这个赛道之中，开始和朋友少了很多共同的话题。其中的一部分人，因为忧患感，早早思考起更多的问题，比如终身独居、抱团养老等。

这是一个小样本的对话。录制电台，总是让我觉得更轻松，甚至也是在这个流动办公时期，一次和同事们更新近况，好好针对某个话题聊一聊的机会。在这一期的最后，我们分享了一份书单，希望在每一次对谈之后，也能改进我们的观点。

这期话题还让我想起这些在三明治上发表过的“房子”故事，这些个体的经历也是这个时代生动的注脚。

怎么决定买房子的？

备备：我觉得这是一个多方达成的共识。我们的父母觉得买房子应该是我们的下一步，我和先生也觉得是的。好像这个决定的过程没有特别纠结。我和二维的情况类似，我们都得到了父母的帮助，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二维酱：我们决定要买房也是有很多因素，比较突出的是停车位。我们之前房子租在老小区，车子没有地方停，家属就动了要买房的念头。另一方面，买房算是一个投资，虽然每个月还房贷比之前的租金高了一些，但这算是一个不动产的投资吧。可能现代人还是需要一个这样一个“安心”。

买房对于年轻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胖粒：你们刚才提到，你们都得到了父母的帮助。很大程度上，一些父母的“赞助”可能也在为接下来的“催生”做准备。没有房子，好像就没有“家”这个概念，要有了房子，两个年轻人才建立起一个小家庭，为接下来做准备。买房子也在形式上加速了年轻人身份的变化。

备备：现在年轻人到另一个城市去工作好像是一件不那么难的事情。但对于我们的父母来说，他们当年从体制内出来，到珠海找工作，是下了很大的赌注的，他们感受过那种强烈的漂泊感。我搬到上海生活，他们可能会觉得我身上有这种漂泊感，所以父母会希望帮助我买房子，在新的城市安家。

胖粒：房子和中国的婚恋市场是联系在一起的。在我所生活的农村，房子是个很大的负担，也是婚恋中很大的阻碍。现在不仅会看男方有没有房子，也要看女方有没有房子。对我来说，我把自己放置在中国婚恋市场，我觉得这方面我没有竞争力，我觉得很多像我这样通过教育走到城市中的农村孩子，是个很艰难的局面。

万千：这里面还有一个城市的问题，在一个城市买房子，也决定了你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这里城市发展了。

备备：有了房子之后，会开始考虑，以后不能轻易失业了。当然，可以去装扮一个房子，自己说了算，还是个开心的事情。

二维酱：买房对很多人来说也是达成一个 to-do list，结婚是一件事，买房子是一件事，打钩的时候还是很爽的。

买房之后和父母的关系

二维酱：我们这一辈确实是父母在为我们打算，比如我爸爸提前好几年就开始准备，给我攒首付的钱。所以到了要买房的时候，首付这笔钱已经在那里了。父母可能没有想过要我们把首付还给他们，但是这笔钱大概会算到下一辈头上了，我们可能也要为我们的下一代准备这样的基金。

胖粒：我在关注一些人类学的研究，讲到改革开放后，因为工作，我们的家庭结构看似更松散，但实际上代际之间的联系加强了。我们的父母那一代，他们可以短时间内积累自己的财富，而我们已经很难再像他们那样积累到买房子的财富。像你们刚才说的，买房子得到了父母的帮助，我有时候觉得，这个“赞助”，让你跟父母的权力关系，可能会更紧密，比如父母可以催生，可以进入你的家庭生活。当然每个具体的家庭也是不一样的。

买房过程中的趣事、糟心事

备备：我们比较明确会买一个二手房。这个市场很复杂，我们先花了一些时间去了解它的规则。学到了很多听起来很有门道的名词，比如“满五唯一”。你能看到很多为了控制房价出台的政策，不过我觉得房价还是不好控制。在这个过程中，我接触到了一种形式比较新的中介，带人看房子这个工作他们找了很多原本有全职工作的人兼职来做。比如带我看房的小伙子，就是一个纺织工程师。你会发现，大量跟房产市场本没有关系的人，也因为市场需求量大，加入进来。带我看房的小伙子还告诉我，带人看房子的这个工作，目前他们平台只招30岁以上的，可能是觉得30岁以下的面孔看上去不太靠谱。

二维：我们当时看了三个楼盘。我们父母也有过来看，他们当时也提了很多“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比如离地铁站远之类的，但是我们都说没有关系，他们也不再说什么了。

没有房子的年轻人对房子的想法

万千：我觉得大家的状态可能相似，在没有房子的时候，对房子的欲望其实很低。我们家在老家有自己盖的房子。我又是独生子女，我想大不了我可以回去住，因此我小时候一直认为房子是一个大家都能有的东西。

所以对我来说，如果我只是一个人生活，那我不一定非要有一套房子，再不济回到家有一个遮雨的地方。要是真的等到有一刻，这个城市只能给有房的人，那我觉得很多人可能也不会考虑在这里待太久。

胖粒：我和你们的情况都不太一样。你们是在很现代的社会语境去谈论这个问题。我们土家族，我父母三兄弟和爷爷奶奶都生活在木楼里。农村是以你的房子来评判你的家庭的。近几年，很多人都把木房子拆了，建了石房子。石房子渐渐多了，我们家的房子成了刺眼的存在。其实对我来说还好，木房子也很好，但是爷爷的心理是很失衡的，他一直梦想有一套石房子。包括我妈有时候会来问我要钱，说你帮一帮，我们一起把房子修好。房子在农村的象征是很重很重的，这有时候是我的一个负担。在农村，很多时候我们还要反哺父辈。

万千：这也是一种发展速度。好像奋斗到一个阶段，就要进入下一个阶段。我父母那一辈的兄弟姐妹都是自己盖的房子，大家的房子都建在一起。以前在江西的小县城，大家都喜欢大房子，三层楼的。但是在县城里，以前的大房子大家都不追求了。在2019年，我发现大家都开始考虑商品房，把自己放进一个更小的盒子里。

年轻人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吗？

胖粒：我觉得我们中国人对资产、不动产的追求是很重的。我记得我在北京的时候，因为你没有房产，不是业主，你就有可能面临被驱逐的情况。有一本书，《扫地出门》，写美国社会，如果你不占有一个空间，你就会被驱逐。所以每个人都在追求占有，人在这个过程中也面临异化，包括“家”的概念，好像我们付出了太多的辛劳去换取“家”这个概念。

万千：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房子已经变成资本的游戏，不可能像上一辈那样，通过脚踏实地地工作，把工作成果换成一套房子，这个想象已经被打破了。

我还想到一个小插曲。我们家最早的一套房子是自己盖的，而且是我妈妈一个人做的这个决定。后来盖房子过程中经历的种种事情，也都是我妈妈一个人牵头负责。我爷爷就说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这话我妈记了很多年，觉得忿忿不平，她为什么不能给自己盖房子？我现在想起来，觉得我妈挺伟大的。

胖粒：我想起我们之前有一个短故事学员，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她说，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很多现代女性也会告诉自己，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

二维酱：是的，现在很多年轻人都觉得要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房子确实会让人感觉更独立，有一套房子，会给现在的年轻人更自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