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豪猪扎了以后，我们在它心脏里找到一根刺

原创 罗晓峰 物种日历

喜欢魔兽世界的朋友都知道，游戏里有诸多自然召唤生物，但其中缺什么都不能缺豪猪，它是陆地远程攻击的代表。德鲁伊的战熊遍体鳞伤，巨鹰的攻击也不过杯水车薪，这时就需要顽强的尖刺豪猪，射出眼花缭乱的箭雨，保卫德鲁伊和他的自然战士们。但是，问题来了，豪猪真的能射出“箭雨”吗？

要了解豪猪是否能射出豪猪刺，首先要明白，原则上讲，世界上的豪猪分为两大派系：美洲豪猪科（Erethizontidae），也就是新大陆豪猪；豪猪科（Hystricidae），即旧大陆豪猪。两者基因关系并不近，但同有一身令人胆寒的尖刺，这些尖刺都是由豪猪兄弟的“猪毛”（日历娘：从分类的角度说，豪猪属于啮齿类，所以说“耗子毛”更贴切）演化而来。

马来豪猪（Hystrix brachyura），属于旧大陆豪猪。图片：Rushenb / Wikipedia Commons

虽然在一些民间传说中豪猪刺可以像箭头一样发射，但笔者却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大家：所有豪猪刺都不能远程射出体外！只有当敌人近身时，这些“猪毛”才会脱落并扎入对方身体！

食人“狮”出有因

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非洲狮会铤而走险，尝试旧大陆豪猪，但狮子技巧不足，它们吃豪猪的决心更像是人类吃河豚，一股豁出去舍我其谁的架势。豪猪的应对策略就是狂跑之后尽快原地急刹车，让躲闪不及的狮子像骑兵冲锋撞上罗马长枪方阵一样，刺得满身窟窿！

被进击的豪猪刺到怀疑豹生的小豹子。图片：BBC / youtube

值得注意的是，各地的食人狮传说和豪猪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些狮子因为被豪猪刺扎伤，导致行动不便或者身体羸弱，才转而攻击较容易捕杀的人类。譬如1965年，在肯尼亚就出现了一头被豪猪“逼上梁山”的食人狮，人称“达拉贾尼食人魔（Man-eater of Darajani）”。当时一度传说它杀害了50人（因为肯尼亚没有完备的人口档案，数据可能有不少出入）。

在这头“达拉贾尼食人魔”被猎杀后，人们发现，豪猪刺扎进了它的鼻孔，鼻腔和额窦都被捅穿，无力捕食其它动物，只能袭击人类。菲尔德自然博物馆（FMNH 21365）里一具编号FMNH213656的食人狮标本，死后发现它嘴里有一根长3厘米、粗7毫米的豪猪刺，深深嵌进了犬齿的牙髓腔里，可能导致了它的下颌骨髓炎和牙齿脓肿，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狮命啊。

标本FMNH213656的左半下颌，被豪猪刺严重刺伤。图片：Julian Kerbis / Journal of East African Natural History (2015)

而更早的19世纪末，在肯尼亚察沃Tsavo地区，两头臭名远扬的“察沃食人狮”，据说伤害人数逾100人，一度阻碍了当地的铁道施工，后来被英国上校帕特森（John Henry Patterson）枪杀。在它们的牙缝里，同样发现了豪猪的残骸。

值得一提的是，群狮有互相照应的习惯，因此被豪猪刺伤的狮子，如果是狮群一员则较可能有幸康复，而孤狮则更可能转向攻击人类……毕竟没有人奶你、补给你，你也就只能打打人类这种“毫无招架之力”的“小野怪”了。

“草船借箭”的英雄

除了狮子外，蟒蛇也对豪猪产生过兴趣。2015年，在南非有人发现一条非洲岩蟒（Python sebae）尸体，肚子特别大，剖开一看，里头居然是一只大豪猪！蛇在吞食一般猎物时，如果觉得猎物过大或者吞下后出现紧急情况，可以把食物迅速吐出来，但蟒蛇吃豪猪存在一个尴尬的缺陷，就是吞进容易吐出却极难，每根豪猪刺都能把蛇肠胃死死卡住甚至戳破……所以有科学家分析，这条倒霉蟒蛇觉得“豪猪大餐”分量过大，准备吐出时，反而被豪猪戳成了“万箭穿胃”……

在巴西的Santa Genebra保护区，一条矛头蝮（Bothrops jararaca）尝试攻击豪猪，嘴里扎了22根刺，当场一命呜呼。图片：L. R. Forti et al. / Herpetology Notes (2018)

生活在北美洲和欧亚大陆高纬度地区的狼獾（Gulo gulo），是一位与“平头哥”蜜獾齐名的悍将。它的学名就是“贪食者”的意思，为了一口肉，与北美洲的豪猪过招这种事，狼獾也没少干。2015年，发表在《加拿大野外博物学家》（Canadian Field-naturalist）上的一篇文章，检查了500多具合法猎杀的狼獾尸体，发现4.6%都有豪猪刺，其中超过一半都扎进了体腔。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折断的豪猪刺在体内游走，有可能进入内脏。在一只小狼獾的心里发现了一根豪猪刺，另一只小狼獾的肝和肺都“中箭”，因为刺伤，肝脏已经发炎出血，肺部也出现了肺炎的征象。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狼獾看上去很像小型的熊。图片：Paul Cools / inaturalist

不过豪猪也不是没有克星的，渔貂（Martes pennanti）就是一位“杀猪好手”，可以“豪发”无伤地吃掉新大陆豪猪，只需扑倒豪猪翻个个儿，就可以攻击豪猪光溜溜的肚皮，品尝这顿“豪”门盛宴了。

另一桩豪猪刺导致的事故，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1960年，《威尔逊公告》（The Wilson Bulletin，后改名《威尔逊鸟类学刊》，The Wilson Journal of Ornithology）登载了一则新闻，：有人在威斯康辛州捕到一只披肩鸡（Bonasa umbellus），胸肌里嵌着8根豪猪刺，最长的有2.5厘米，伤口已愈合了。豪猪会偷食鸟蛋，所以作者推测，这只披肩鸡是在保护孩子的时候，奋不顾身迎击豪猪，结果被刺成了重伤。真是一位勇气可嘉的母亲。

披肩鸡。图片：Mad Tinman / Wikimedia Commons

感谢豪猪大夫的贡献

说了这么多捕食者和豪猪间的“美食秘闻”，豪猪对人类的贡献最大前景却不是肉类（日历娘注：现在有人工饲养供食用的豪猪），而是对豪猪刺的仿生利用和研发！

开头说过，豪猪分为新大陆豪猪和旧大陆豪猪，旧大陆豪猪刺扎入对手身体虽然会留个窟窿，甚至折断的顶尖会嵌进皮肉，但终究是能比较容易地拔出来的。但新大陆豪猪的刺比旧大陆豪猪同胞复杂得多，刺的表面，具有方向朝后的小倒刺。在豪猪“进攻”的时候，这些小倒刺会增大局部的压强，让豪猪刺更容易扎进皮肉。在受害者往外拔刺的时候，小倒刺向外翻卷，“抠住”皮肉，让豪猪刺很难脱出。

北美豪猪（Erethizon dorsatum），属于新大陆豪猪。图片：Thpeters / Wikipedia Commons

豪猪刺往里走容易，往外走难，这也造成了豪猪刺进入体腔甚至内脏的风险，甚至一些倒霉的动物，“中箭”之后可能终身遗留在体内。捕食者要在蛮力上胜过豪猪并不难，但后果可能是留下终生纪念。不是你不能吃我，但吃我，你就要承担惨痛的后果！

不知大家有没有在医院缝针或者打手术钉的经历，这是目前外科手术缝合最常见的方式。这两者各有利弊，缝针适用范围广同时创伤小，但缺点是费时费力，手术钉比较适合开刀后的愈合，但是U型内嵌钉对患者皮肤本身也是一种伤害。动辄“扎心老铁”的新大陆豪猪，却为我们找到了一条解决之道。

新大陆豪猪刺的电镜照片。从图c可以看出，表面密布着小倒刺。图片：Wen Yang et al. / Acta biomaterialia (2012)

现在医学界对新大陆豪猪刺产生了兴趣。如果使用可被人体吸收的医学材料，制造“插入后就拔不出来”的“人工豪猪刺”，既可以像缝针一样严实，又可以像手术钉一样快速，也不用在皮肤里弯折，造成二次伤害。岂不是两全其美？可能在2~5年后，这个新技术就要被采用啦。

原标题：《被豪猪扎了以后，我们在它心脏里找到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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