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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们:做好演员只看剧本不看钱,挑战自我成就精彩人生

2020-09-21 07:1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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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陈宏 生活周刊 收录于话题#上海访谈17个

涂们

1960年出生在内蒙古呼伦贝尔市的著名演员。满头白发是他的招牌,57岁拿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奖时,让人总误以为他已经是很老的老前辈。

1985年,正在上海戏剧学院读大三的涂们,在电影《成吉思汗》中扮演一个将军,正式开启演艺之路。1988年,与申军谊搭档主演吴子牛执导的剧情电影《阴阳界》,饰演上上木飞虎队队长许大头。1996年,在战争片《悲情布鲁克》中饰演一个痞气十足的草原汉子巴赖,并凭此角色获得第十六届“金鸡奖”集体表演奖和东南亚国际电影节最佳男配角提名。

1998年,他主演的历史题材电影《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上映,在片中饰演帝王成吉思汗,凭借该片获得电影艺术专家奖“第七届表演艺术学会奖金凤凰奖-学会奖”。这部电影也获得包括上海国际电影节、中国电影金鸡奖等多个奖项的最佳影片提名。这部影片让“草原王爷专业户”“可汗专业户”的标签陪伴了他许多年,但他仍然坚决地撕掉了标签,饰演了多部内心层次丰富、表演难度极大的角色。

直到《老兽》帮他获得第54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奖、第9届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年度男演员奖、第11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演员奖,这个角色还让他在金鸡奖等大奖中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但涂们并未止步于演员的角色,他在2016年谋划转型导演,并于2017年首次执导剧情电影《呼伦贝尔城》。这部电影入围了上影节传媒关注单元,并让他拿下“最佳新人导演奖”。随后,今年他又执导并领衔主演了自己的第二部电影《极恶不赦》。

涂们的满头白发,曾让他爬山时,被好心人误解,想要搀扶他,结果到了半山腰,变成了他搀扶对方。

年轻的时候,他为了见识上海的繁华,不惜和家里闹翻,从已经就读的大学退学,重考上戏,但后来他却逍遥地回到了家乡定居,一年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不见影视圈的人”。

他因《老兽》中的角色,拿下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奖,却又偏偏在颁奖礼上睡着,第二年再回颁奖礼舞台,还霸气回怼了说话不客气的一些人。

谦和平淡的涂们,总给人这样特别矛盾的印象,感觉他的人生,总是在玩左右手互搏的游戏。

但大家都爱涂们。因为他对职业敬畏又热忱。

他能把生活中遇到的有趣的、有特点的人,都存储进自己的记忆硬盘,随时为自己的角色添加营养;他能推掉片酬高的戏,去接一个年轻导演的处女作,只因为喜欢剧本、聊得也投机。

他曾经说过“入围多次,都没得奖”,但真正好的演员,又怎会被忽视?“矛盾综合体”,一切都缘于他把人生,都当成了舞台,随意又严谨地,书写着自己的鄂温克英雄传奇。

本期焦点人物 涂们

青年报记者 陈宏

1

上海

年轻时,想看看上海的繁华

如今,爱在家乡草原上骑马探花

生活周刊:涂老师,我们都知道您虽然出生在呼伦贝尔,但跟上海的渊源比较深。像今年,您来上海国际电影节担任一带一路电影周的推广大使,去年您导演的作品也收获了传媒关注单元大奖。还能回忆和上海的电影界这些年的接触吗?

涂们:对。今年王瑞导演的《白云之下》成为了一带一路电影周的开幕片,我在里面饰演了一个角色。请我担任推广大使,我挺开心的,因为在一带一路电影周这样一个平台,有50多个国家的电影可以相互交流、相互观影,相当于去了世界各国旅游了一趟一样。我觉得这个平台很好,很有意义。

另外,去年,我的导演处女作《呼伦贝尔城》在电影节的传媒关注单元拿了最受传媒关注新人导演奖。上海国际电影节对我一直很好。

我最早参加上海国际电影节,应该是1999年第4届,那时候我主演的一部电影叫《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入围了金爵奖的最佳影片,后来我就每年都在关注上海国际电影节。

生活周刊:和别的电影人相比,您对上海会不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我们知道,您在上世纪80年代读的是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

涂们:我和上海很多电影人至今也都保持着联系,有感情吧。但其实我当年考上戏表演系,倒也不是因为想学表演,而是那时候上海有一些标签化的形容,就是以前说的十里洋场啊什么的,听得多了就很想去看看,这比上学本身还有吸引力。正好看到上戏有个招生信息,我的年龄也还没超,就去报名了。

但去上戏读书,我家里是强烈反对的。我当时已经在内蒙古大学汉语系上学了,我要先退学,然后重新考上戏,我是怀着对上海的美好憧憬,偷着来考的。我有两个哥哥,我父亲觉得他们学的东西,才是真正造福社会的东西。

不过,真来上海读书后,其实一开始不是很喜欢。早期学表演的方式,都是对着空气的,我觉得很假,所以太痛苦了。自己都不相信的表演,怎么能让老师满意呢?我想想还是别对自己有太多要求吧,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生活周刊:但您的职业生涯,其实也正是在上海戏剧学院起步的。您后来被称为“草原王爷专业户”,是不是因为您大学时参演的电影《成吉思汗》?当时上海电影界大导、名导很多,对您有什么影响吗?

涂们:那是1985年,我还在读大三,剧组来挑选演员,我去扮演了一个将军。在剧组里,我开始觉得表演挺好玩,剧组生活也挺好玩,想着以后有点小角色来找找我,有戏拍就行了,倒是没想到后面演了那么多草原王爷的戏。

我还记得,当时学校组团去观摩谢晋导演拍戏,是一部古装戏。我甚至还记得是在秋天,在上影厂的摄影棚里,北京人艺的于是之老师来演一个角色,我们看得非常投入。大师前辈们,对我们的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

现在我虽然回呼伦贝尔住了,但差不多每年都会回上海来。

生活周刊:来上海读书,是因为上海的吸引力,但最终您还是选择了回到草原,回到家乡。是不是本质上,您还是一个比较松弛的人?今年如果不是来电影节,您在呼伦贝尔一天比较标准的生活流程是怎样的?

涂们:上海电影节本来是6月份举行的,今年特殊原因挪到了7月底才弄。如果不来上海,我就常常在我小时候长大的河里游泳,每天坚持游泳,然后晒晒太阳,比较惬意,这两个月一般都不太想出去。小时候我喜欢骑马,但在草原上不需要骑得特别好。现在有机会还是会想去骑骑马。(记者:您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有冲动、比较热血的男孩子?)哈哈哈哈,人傻一点,身体就好了。

生活周刊:说到随性,您在网络上最被关注的,还是这个小花絮:2017年在金马奖拿最佳男主角奖时,镜头扫到时,您已经睡着了?是真不在意奖项吗?

涂们:领奖时确实是睡着了,不太应该。因为那几天正在拍我导演的第一部电影《呼伦贝尔城》,在等一个下雪的场景,就赶过去参加金马奖颁奖礼。路上比较累,休息也不够,很早就拉过去走红毯,所以颁奖时忍不住打了个盹。其实没想到会获奖,因为以前也有很多参演的作品入围的,没获奖——年年拿提名,年年不获奖,都习惯了,哈哈。

后来也确实有人批评我态度不好,有人帮我说话。我还是那个观点,确实不太应该,但是,对于获奖,我觉得作为演员,能够入围或者获评各种奖项,自然是一种荣誉和肯定。但我做演员,选择演一个角色,也从来不只是为了领奖——有,固然好;没有,也依然要做好演员的本分。

2

琢磨

拍戏努力死磕生活细节

拿奖随缘成瞌睡最佳男主角

生活周刊:在《老兽》中,您饰演了一位让人恨得牙痒痒最终却又有些感动的“老混蛋”老杨,这跟您之前演了多少年的角色,不太一样。我记得制片人开玩笑说您是“本色出演”,为了这个角色,您是怎么琢磨的?

涂们:我们现在的表演和以前不一样了,更需要你逼真地表演,更加贴近生活,也更加让人看不出来表演的痕迹来。老杨这个角色,跟以前的角色不一样,他满嘴脏话,粗野,智商情商都不高。我就琢磨这种人的行为举止。我做演员喜欢观察人物,有特点的,我就记下来。

老杨这个角色,就是我见过的几个形象拼凑起来的。

这个角色能够打动人,是因为他真实。你要是足够了解社会的话就会发现,老杨这样的人是普遍存在的,不一定只在某一个地区。当时导演找到我之后,跟我讲了这个剧本,我就喜欢上了这个角色,老杨没能逃出时代裹挟,他的命运非常吸引我。我喜欢,加上我自己也想有点突破,就答应出演。

生活周刊:您出演过那么多王公贵族、英雄可汗,甚至有了“草原王爷专业户”“史上最像的成吉思汗扮演者”的标签,但您演的英雄,似乎总有一些不一样?像您在经典电影《悲情布鲁克》里,喝醉了骑马的场景,很打动人。

有评论说,您在《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里饰演的铁木真,演出了英雄最真实动人的一面,不是用声嘶力竭的表演,而用“轻拍一下马背就上马了”的背影,就足以让观众信服。

涂们:还是那句话,你得塑造一个尽量真实的角色。那一次,我们是真的喝了烈酒去演的,还灌醉了其他演员。其实,每一个角色都有他独特的灵魂。好的演员,不是去表演一个角色,而是要走进这个角色的内心,变成另外一个自己。英雄也是人,有勇敢也有软肋,有成就也有哀伤,有信念也有迷茫,也要由幼稚走向成熟,也会犯错误……当你带着膜拜的心情去演一个英雄的时候,你就已经失败了。

我后来自己导演拍摄《呼伦贝尔城》的时候,一看到男演员演英雄时鼓起胸膛,就会赶紧叫停,让他松弛下来;同样,看到女演员要嚎啕大哭去表达哀伤,我也会提示,让她试着把眼泪收回去。

生活周刊:您对细节特别讲究,曾经看到过报道说,您提及马文化,可以从世界马产业的格局讲起,以一匹马的鬃毛蹄色作例,还能推荐一批跟马有关的电影;提及草原文明,可以惟妙惟肖地示范出一个农民和一个牧民老头儿的走路姿势的巨大区别。有人觉得您甚至是一位学者了?

涂们:演员必须渊博一些,需要对生活深刻观察、永不止步地学习。对演员来说,做学者型演员,应该是个追求。“伪文化”盛行的时候,他们需要的,可能是一个“真文化”的守护者。

生活周刊:听说曾有观众见到您之后,非常失望,说还以为饰演成吉思汗的您会高大威猛?

涂们:外表哪能决定实力啊?我做演员,从来没有外表上的心理障碍,把自己演出来了,就是英雄。艺术家不统一思想,也不产生共识,要有独立的个性,也要能被人评头论足。胡子、眉毛,胖、瘦、高、矮,做演员的时候,每一项都被放在聚光灯下,仔细地瞧,对于或好或差的评论,已经习惯了。

我做导演之后,作品也会被人评头论足,但我不介意,当媳妇儿嘛,那婆婆还不能挑你几句?

生活周刊:所以您作为鄂温克族人,其实确实有英雄情结的对吗?

涂们:我应该是个英雄主义者。我曾经两次救过别人。第一次是搭救一位溺水的军人,从河里把他拖到岸上,将积水的泥皮扑在他的关节,让他冻僵的四肢慢慢恢复;另一次,是同学媳妇开着煤气,把孩子反锁在了房间里,房间门打不开,我就从对面人家的阳台爬过去,把他们家阳台的窗户蹬开,关了煤气。

过程中也不害怕,因为怕了也没用,万一摔下来怎么办?也没多想。

可能跟民族确实有关系,像我们族中的葬礼,从来没人嚎啕大哭,大家相互回避,偷着抹泪。我们对死亡很无奈,只能化悲痛为力量。这一点对我影响很大。

生活周刊:在您看来,什么是好的演员,好的表演?

涂们:好的演员要么是冰水要么是滚烫的开水,不要温吞水、阴阳水。

生活周刊:演员做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转型做导演?

涂们:演了《告别》之后,许多绝症患者的角色都来找我;演了《老兽》之后,许多“老混蛋”的角色都来找我。对影视圈来说,这样省事儿,给你贴上标签,他们就不用费力去找别的了。这些标签,有市场,也没有撕掉的必要,让它去存在吧。演某种类型又有什么不好?每个演员都希望戏路宽广一些,但现实是每一个人戏路的宽窄都不同嘛。比如就不会有人来找我演小鲜肉吧?只是,我不想重复,而且我很幸运啊,终于逃脱了。

再说,我出生在呼伦贝尔,也有这样一种责任感,去讲述一个自己的故事,讲述一个自己民族的故事。实际上就是想拍这么一个故事,非要想讲这个故事。

对我来说,没有演员和导演之间“隔行如隔山”这回事,这座山是同一座山,怎么会是隔行了呢?我合作过吴子牛、塞夫、麦丽丝、冯小宁等导演,都是我的良师益友。当然,你说做导演会不会有问题?怎么会没问题?没问题那还叫拍电影?

3

转型

做名演员只看剧本不看钱

为做导演却又到处刷脸

生活周刊:您导的《呼伦贝尔城》,跟以往的草原片不一样,是从一个女性的视角去拍的,为什么会选这样一个角度呢?

涂们:这个故事源自鄂温克族中流传已久的传说。清朝末年,鄂温克族男子因为长年战争人数急剧下降,族中的诰命夫人决心带族中妇女前往军营,让民族血脉生生不息……这就是民族传说中的“取孩子”。我被诰命夫人的行为感动过很多次。我感受过,也相信女性内心深处至柔至刚的力量,一个勇敢的民族,一定是一群伟大的女性孕育的。

也有人说这个故事价值观的问题。但这个戏如果是2005年的故事,我就不会这么拍了。因为它是清末的故事,时代不一样,那个时代别说生孩子,想找个男朋友都没有,丈夫上战场,壮年男人很少,留守的只有老人和孩子,你说怎么办?

这部电影,我是刻意不去拍战争场面的。女性伟大,她们的男人必然勇敢。我拍了她们在婆娑树荫下洗澡更衣;在严寒冰面上拾碎冰做水饮用;在遥遥路途中面临难产……有人看完电影就说:涂们,你拍女人拍得真好,以后就多拍拍女人吧!为了拍接生、流产等镜头,我天天和妇产科大夫聊天,像做功课一般,把细节记录下来。

其实,选择这个题材,是给自己制造了巨大的障碍。一个单纯的导演,应该选择现代剧本,选择讨巧的、轻松的、贴近生活的,但我想讲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我想做的,不仅仅是一个导演,拍电影就是一场战役。

生活周刊:这部电影是在拿金马最佳男主角奖之前开机的,筹备顺利吗?融资之类的,会有困难吗?

涂们:对,这部电影是2017年9月20日开机,金马是11月。其实2016年就开始了,剧本、融资等等。融资当然太难了,少数民族题材,谁给你钱?刷脸呗,有朋友呗。还好朋友多,经纪公司也不错。

这部电影拍摄成本不高,拍摄过程中的道具、服装,不少也靠我刷脸,省钱。但是,小成本容易回本,压力不像商业大片那样大,尽量省点钱拍,有点艺术追求,把故事讲好。关键是尊重市场,尊重观众选择,我对文艺片有自信,好的文艺片一定是有人看的。

我对钱不是那么在乎,当演员时会推掉片酬高的电视剧,去拍文艺片,就因为被故事打动。自己导演电影,也同样如此,就想讲好这个打动我的故事。

真正让我觉得转型困难的,是当导演面临的挑战。做演员你只需要琢磨自己的表演,但做导演琐碎的事情太多了,什么都得管,服装、道具、拍摄流程。那个时候,为了塑造影片中的细节,我从鄂温克族的民族博物馆中借来皮袍、皮箱等各种道具,在细节上也尽可能还原鄂温克族民俗风情。现在人们心中的民俗,很多都是伪民俗,比如内蒙古的牧民从来不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内蒙古不生产酒,酒就像名贵的橄榄油一样,要一口一口,慢慢细品。得给大家普及。

生活周刊:那首次转型之后,您觉得自己导演当得如何?

涂们:我是演员出身,知道演员的情绪和心理。我不会故意去演导演。我很理解演员,不会发火。一切还算顺利吧,没有大喊大叫,摄制组也没有不听我的话。

生活周刊:当了导演,就会是操心的命,未来是会以表演为主还是做导演为主?如果哪一天不拍戏了,您准备做什么?

涂们:今年还导了部电影叫《极恶不赦》。导演顾及的东西多一些,给别人提的要求多一点,演员的话,别人对你提出要求多一点,但是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想更好都不容易。哪一天不拍戏了,那我就“悠哉去”。我最高的理想就是吃喝玩乐——别误会,我说的是,吃要吃得健康,玩要玩得开心,开怀大乐。

4

年轻

满头白发总被当老演员

爱跟年轻人雪夜促膝长谈

生活周刊:您刚才说到,有的时候为了一个好剧本、好角色,您会推掉片酬高的影视作品,去演这个自己喜欢的。《老兽》是不是就是如此?这毕竟也是周子阳导演的处女作,就得到了这么高的认可。今年他也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上,做短片单元的评委了。当时他是怎么联系您的?

涂们:他找我,是因为看了我2015年的一部电影叫《告别》,那是导演塞夫与麦丽丝之女德格娜执导的,德格娜找我来演她的亡父,也是我的好友塞夫。我饰演的角色在故事中也是一开始搞不好家庭关系,经常犯浑。周子阳恰好看到了这部作品,觉得我很适合《老兽》,所以就请制片人赵晏明与导演德格娜牵了线。

他以前没有执导过电影,但要到我电话后,给我打了个电话大概讲了一下,就赶到呼伦贝尔来了。我还记得,当时下雪,呼伦贝尔漫天雪花,我们晚上就喝了点酒,聊得特别投机,事情就定下来了。后来我和他的合作非常顺利、愉快,这个年轻人有才华、有想法,开通阔达。

其实,我觉得一部作品跟导演岁数没多大关系,是第一部还是第几部也没多大关系,往往有些导演、艺术家们的第一部是最好的。从事这行这么多年,我知道他的想法就足够了。

对新导演来说,先从中小成本电影拍起,不要盲目追求大制作。这类电影更重要的是演员,好的演员是成功的一半。观众爱看什么不要紧,不用在意观众对流量和外表的追逐。社会很多元,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时代。

生活周刊:您作为一个实力派演员,是不是也有扶持年轻导演的一些想法?比如周子阳导演的第二部长片《乌海》,您也在里面有出演。

涂们:没必要分年轻的年老的,大家都成年人了。我的意思也不要那么去划分。周子阳找到我,我们俩聊天,就感觉不到年龄是个问题。我们经常谈电影,还要谈电影以外的,谈他,谈我,谈经历。他的知识储备很丰富,像哲学、历史他都懂的。就因为特别默契,一拍即合,所以过完春节就拍了那部电影。拍摄过程中,除了讨论剧本,我们还讨论剧本以外的东西。这不单是一种“老兽”所处的社会时代,还是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所带来的一些心理冲击。那已经不是具体的电影里面的某些问题了。

这也是这个剧本最初吸引我的地方,主要是要对社会有足够的了解。像《老兽》中的老杨,他既有共性,也有个性方面,他说鄂尔多斯普通话,但是你把“老兽”说话的方式改成东北话也可以成立的。另外,改成河南话、山东话都可以成立。所以这是一个全国性的题材,一个全国性的人物。它应该被称为中国电影。

生活周刊:拍摄过程中您会改台词吗?会给新导演一些合理化建议吗?

涂们:我肯定会有一些改动,使它更合理化一些。

生活周刊:您自己不会介意市场对年龄的选择吗?很多女演员都抱怨过,年纪一大,机会就太少,只能演婆婆妈妈的角色。

涂们:我尊重市场的规律,但反感老是谈年龄。我60岁不到,就演70多岁的角色。为啥到了60多岁,还想演18岁的少女呢?我希望,未来的电影创作题材方面可以更加丰富一些,像《老兽》这样讲中老年的,或者女性的,多一些这样的类型电影。

我自己接戏,不太会考虑年龄因素,而是会根据类型选择。如果跟以往演的完全类似或很相似,我可能就不会再接了。就像《老兽》,我也是放弃了一个有丰厚酬金的项目,来演这个电影,当时还是个创投项目呢。其实,好的剧本,好的班底,是每个人都期待的。

生活周刊:那您选择回归草原,是什么原因?

涂们:其实已经很多年了,不工作的时候我生活在呼伦贝尔,既不在呼和浩特,也不在北京,生活中接触的圈子不再是影视圈,不再是和演员、导演交往。我并不是不喜欢影视圈,而是觉得社会是多元的,有的人生活在国外,有的人生活在海边,那么我的选择就是故乡。

只不过,就算在家乡生活,我也还是喜欢跟年轻人接触、交流。电影是个年轻的艺术,也是年轻人从事的行当,我觉得跟年轻人在一起对自己也是一种学习的机会。我的朋友都是80后,甚至是90后。作为演员你不能挑年龄层,你不能嫌人家小,也不能嫌人家老。每一个阶段都要有交往,有交流,才能够更全面地了解社会。

生活周刊:您依然年轻。2018年您再去金马奖担任颁奖嘉宾时,说的那句“两岸一家亲”,非常有力,备受好评。

涂们:电影无国界,但艺术家有祖国。爱民族、爱家乡、爱祖国,是一个人的本,顺序都不能乱,否则,你就是假的。

作者:青年报记者 陈宏

原标题:《上海访谈 | 涂们:做好演员只看剧本不看钱,挑战自我成就精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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