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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Journalism到News:新闻学研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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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本期推送为你介绍的是比利时布鲁塞尔大学François Heinderyckx教授撰写的文章《新闻学研究的未来》(The Future of Journalism Scholarship)。这篇文章被收录于著名学者Tim P. Vos编著的《传播科学手册(第16卷):新闻学》。
在这篇文章中,Heinderyckx教授提出了新闻学研究面临的七个问题,并倡导将Journalism scholarship转变为news scholarship,以应对新媒体时代的挑战。本期推送为你译介了其中的核心观点。学术引用请务必参考原文。
任何特定领域研究的活力都主要由三个因素驱动:研究对象的社会重要性、研究对象的不稳定,以及随之而来的社会不确定性。学者倾向于注意那些正在(至少是潜在)增长在事物、现象和制度,因为它们在当代社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当其中的关键要素以超出可预测性的方式迅速变化时,情况更是如此。回到新闻业和新闻媒体——这里正在进行一场重大的、高度不确定的系统性变革。同时,新闻又被认为在民主社会的运作中发挥着核心作用。这样看来,新闻学研究注定会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在这篇文章中,我们会对新闻学研究的七个问题做出简要梳理。
移动的目标(Moving target)
对于当代社会现象的研究,就像是试图捕捉一个移动的目标。目标移动得越快,研究就变得越具有挑战性。同时,我们也便需要更多创新,来适应新环境中的方法、认识论和理论要求。新闻业和媒体的发展非常迅速,不过,在信息和通信技术的推动下,也陷入了更广泛的混乱。这种混乱是如此深刻,以致新闻业不可避免地与其他社会对象发生碰撞。
所有这些对象都在以不同的速度进行演变、跳跃。可能会有短期相对稳定的时候,但也有突然变化的时候。因此,新闻学研究并没有沿着一条线性的道路不断取得进展,而是在建立一套理论、方法和认识论的更混乱的道路上。当有些理论不足以解释最近的事件、趋势和其他社会现实时,就会被宣布为过时。另有一些理论不得不被重新讨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理论在新的现实面前,必须要被推到重来。 不稳定的认知复调(Volatile epistemic polyphony)
社会科学特有的“复调”进一步加剧了随之而来的不稳定性。我们拥有着不同的观点、理论或方法,这些观点、理论或方法有时会分歧到相互对立、矛盾的地步。与自然科学不同,分歧并不一定是“理论被证实之前的暂时状态”。相反,它们构成了理解和解释社会的不同方式。在这些不同的镜头中,每一种观点都可能存在偏见,或者在解释范围上受到限制,甚至是完全错误的。不过,它们共同提供了一个知识网络,虽然这个网络并不稳定,还可能支离破碎,但它的确建立了一个极为丰富的学术共同体。新闻学研究也是如此。
新闻学者们还面临着另一种折磨,这在其他学科中是相当不寻常的:新闻学的核心概念是非常不稳定的。数字技术的冲击甚至正在颠覆诸如“新闻”、“媒体”、“记者”、或“观众”的概念。在数字变革在全球蔓延之时,我们可能会错误地产生一种全球趋同的感觉,然而事实是,对这些概念的认识,仍然因国家、文化和认识的界限而异。 对抗复杂性(Confronting complexity)
今天的科学仍然被笛卡尔式的复杂性方法所主导:我们需要将复杂的物体分解成更小的单元,这些小单元的复杂性便可以更好的得到处理。对于复杂性的拆分导致了科学研究领域或学科的碎片化,也产生了更多的专业化亚单元。随着科学不断进步,日益增加的复杂性似乎成为一种必要,因此,这种拆分也难以避免。更详细的知识需要更专业的学者、工具、方法和理论。这导致了学术分支领域的繁荣——比如新闻学研究——以保持知识的进步。然而,在这样做的过程中,有可能会失去更广阔的视角。要知道,各种现象、背景、因素会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因此,我们必须在新闻学研究的各种分支之间组织桥梁和节点,以保持对更全面情况的关注。
新闻业的复杂性源于两个同时发生的过程:有机分支(organic branching)和学科入侵(disciplinary incursions)。有机分支的意思是:当对新闻业某一特定方面得到了大范围的关注时,便需要开发特定的方法,生产大量的成果,并最终成为一个研究分支。对于后续研究而言,这个分支提供了概念、比较和前期工作。受众研究、社会变革传播、数字新闻、摄影新闻、新闻编辑室的民族志只是这种“有机分支”的几个例子。学术期刊、丛书和学术社团则在制度化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把新兴的分支和相应的知识网络捆绑在一起。
学科入侵的意思是:当新闻业成功地使用了其他成熟学科的框架、理论和方法时,便产生了所谓的学科入侵。这在传播学研究中是很常见的,因为它纳入了大量其他学科教育背景的学者、这些学者加入传播学之中,仅仅是因为他们对传播这个话题感兴趣。新闻学也不例外。例如,新闻伦理学是哲学对新闻学研究的侵入。媒体经济学、媒体法、媒介史等等,也都是一些例子。 目标、领域和学科(Object, field and discipline)
从学术制度化的形式来看,新闻研究处于更广泛的传播研究(或传播学)的范围内。尽管新闻业和媒体多年来一直受到学者的关注,不过,作为一种独特的、某种程度上自主的“新闻学研究”却是相当新的。国际传播协会(ICA)的新闻研究分支是2004年才开始作为一个兴趣小组被成立的。这一领域的旗舰性学术期刊也都很年轻,例如Journalism: Theory, Practice, and Criticism 和Journalism Studies,都是2000年创刊的,如今炙手可热的Digital Journalism则是2013年创刊的。
新闻和媒体原本只是一组研究对象,但如今,新闻学研究已经发展成为一个领域。如果这些共有的特征演变成一套独特的方法和启发式原则,产生一种相互独立的理论体系和独特的认识论,那么,新闻学研究便可以朝着独立学科的方向发展。我们需要避免该领域变得支离破碎,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阻碍新闻学研究的多样化和分支化。在新闻学研究的清单中,既要有多样化的目标。方法和取向,同时,也需要抱有一种“领域感”。这就像地形图一样:地图应该显示山峰和低谷、平原和山谷、茂密的森林和裸露的沙漠、湖泊和河流。如果我们进行定期更新的话,动态场图还将显示趋势和演变——小溪变成河流,森林变成丛林;可以努力使沙漠肥沃,或计划探索一个山谷或山峰。这份地图还应将新闻学研究与其他邻近领域联系起来,并监测边境地区,以显示学科入侵的情况。
转移重心(Shifting center of gravity)
新闻学研究的学术重心是不稳定的。首先,世界各国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在一些国家,新闻学院或新闻系的知名度很高,并显示出强有力的机构支持,而在其他地方,新闻研究和教育则被埋在一些领域或子领域之下。例如在日本,由于历史原因,新闻和传播研究通常被嵌入英语系。这种机构锚定并不是由机构的战略规划产生的,而往往是来自几位坚定的学者的倡议,他们付出这样的努力,往往是因为他们认为这里是最有机会的地方,而不一定是在学术上最有意义的地方。
新的主题、趋势和现象激发了新闻学者的新研究:数据新闻、新闻数据化、网络新闻。全球新闻业,后真相新闻业,事实核查,新闻聚合和策划,对新闻的信任,公正性、新闻价值、原生广告、过滤气泡、倡导性新闻、公民新闻、参与性新闻、用户生成的内容众包、众筹以及其他许多有趣的话题不断涌现并吸引着人们的注意。改变全球新闻学术研究的平衡,不一定是为了霸占舞台,而是创造新的条件,并添加一个“新层”,让我们仍然能以不同的方式看到下面的“旧层”。 概念、理论和实践(Concepts, theories, and practice)
在新闻学研究中,即便是其核心概念也具有不稳定性。对于一个试图巩固其学术基础的领域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挑战。造成这种混乱的部分原因是市场营销人员、企业家、激进分子甚至是外行在滥用这些概念,以至于概念被肆意延伸,术语变得模糊和混乱。因为我们处理的是大多数人日常生活中的事务,普通意义(通常是模糊和变化的)和学术意义(应该是单义的和不含糊的)之间的紧张关系可能是不可避免的。
概念应该永远是可以辩论的,任何教条都不应该迫使学术团体就术语及其定义达成一致。然而,缺乏一套小型的共同基本概念可能被视为该领域不够成熟的表现。在新闻学蓬勃发展的同时,诸如“新闻”、“记者”这样的基本概念不仅仍然不甚清楚,甚至还充满了争议。一些人建议说,学者应该从“以新闻编辑室为中心”的新闻概念转向更为动态的定义,不过,这可能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如果混乱的状态持续下去,新闻学研究者将被期待做出澄清,解释,并重新定义概念。例如,当一场诉讼的焦点是“一个人是不是记者”时,新闻学研究者便被期望站出来,澄清这一职业的界限。学者不是法官,甚至也不是政策制定者。但人们期望他们界定和分享相关知识,以应对重大的社会变化。同样,新闻学研究也必须保持其理论体系的与时俱进。首先,那些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的著名理论,应该受到质疑。尽管所有主要的遗产理论(legacy theories)都应该被搬进课堂之中,不过,这是因为这些理论的历史意义,学生们应该意识到,不是所有的理论都应该放在平等的地位上考虑。议程设置,新闻价值,把关人,框架——这些都是“必须教”的理论,不过,我们还需要补充这个清单,来帮助学生对当今的新闻业和新闻媒体做出理解。
与此同时,新闻学研究者必须纠正困扰新闻理论的一个结构性问题:西方化。尽管大多数学者都清楚地意识到新闻对文化语境非常敏感,但太多的理论仍旧只是基于在北美和西欧收集的经验证据。在欧洲和北美以外的其他地区,实证研究和随后的理论发展的不足对整个世界来说是一个不利因素。这是全球新闻学者的集体责任。 走向“news studies”(Towards news studies)
许多书籍、课程、课程、院系、机构和研究中心的名称和标题仍然以提喻的方式提到“出版界”(the press)这个词,并用以谈论新闻媒体。术语的转变是渐进的,然而,对于年轻一代来说,印刷出版作为主要新闻来源的概念正在变得遥远、抽象,甚至这种提喻也将变得晦涩难懂。
与此同时,我们可能已经进入了“新闻链”(news chain)演进的下一个阶段。随着新闻的界限变得模糊,甚至对什么是记者的定义也变得可以;随着与新闻相关的内容制作的新的混合形式的出现,以及了解时事的新方式的增加,我们可能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Journalism scholarship”等名称已经不能够准确描述我们教学和研究的领域。在数字技术介入之前,“新闻”是信息流通不可回避的核心,也是人们理解周围环境、事件的关键、世纪之交,信息和通信技术的发展开辟了收集、处理并传播新闻的多样化途径,参与这件事的人也变得更加多元。新闻行业的传统参与者和机构(通常称为“遗产”)一直在努力保持他们的合法性、挽救他们的生意。
其中一个战略,便是反复重申以下这件事:新闻业需要训练有素、身份明确的专业人员,来应对前所未有的歪曲事实、散布谣言和制造混乱的企图。传统的新闻行业是否真的会重新回到这场游戏中,仍然无法确定。同时,新闻学研究的范围已经不断扩展,其中出现了一大批摧毁传统新闻链、与传统新闻业争夺注意力的现象。对此,人们既着迷又不知所措。鉴于这一新背景,“Journalism scholarship”现在充其量只是一个超越新闻学研究领域的提喻。在现有的术语中,“news”可能最能代表该领域的特征。因此,news scholarship可能会更准确地概括当今,以及可预见的未来。
原标题:《从Journalism到News:新闻学研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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