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纪实摄影：乡村根源，藏在草垛里的宝藏

2020-09-15 12:3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玛格南图片社 MagnumPhotos玛格南图片社

加雷特农场。索恩河畔维勒弗朗什

罗讷阿尔卑斯，罗讷，1982年

玛格南摄影师Raymond Depardon回忆了他童年在家庭农场上度过的岁月如何塑造了他的生活和工作。

Raymond Depardon 的摄影生涯始于他在父母位于法国南部维勒夫兰奇附近的勒加雷农场度过的童年。学校放假的时候他把时间都花在农场里；在收获季节带奶牛去吃草或收集干草。Depardon 知道，尽管学校操场上经常有人戏弄他，但他“幸运地在农场度过了童年”；“因为被叫做‘农民’我在校园里打架了多少次？我会回答：“如果没有农民，你就只能吃钉子了！”

虽然他的父母希望他有一天能接管这个家庭农场，但当他哥哥在圣诞节得到一台卢米埃相机后，他却对摄影着迷了。不久之后，Depardon 收到了他自己的卢米埃，开始用这台相机记录他周围的环境。“没有一天我不对自己说：‘我想成为一名摄影师；这就是我的生活，我一生的工作……’”他说。“一开始，会做一些白日梦。我有这个超级棒的游乐场，农场里有很多阁楼、棚屋、动物……所有这些都可以是我的藏身之处。”

摄影师的父母。

1995年

加雷特农场。索恩河畔维勒弗朗什

罗讷阿尔卑斯，罗讷

“我就住在一个无价的宝藏旁边，

这个宝藏今天很少见了，也很少有人去拍照”

—— Raymond Depardon

加雷特农场。索恩河畔维勒弗朗什

罗讷阿尔卑斯，罗讷，1991年

加雷特农场。索恩河畔维勒弗朗什

罗讷阿尔卑斯，罗讷，1991年

小猫是他的第一批模特。“这表明我对动物们的世界、那些阁楼和他们藏匿新生小猫的秘密场所有多么了解。”然后他发展到小牛犊、鸭子和母鸡，最后终于“敢”把镜头转向了人。他拍到的第一个人是波兰农工西尔维斯特·查尔科夫（Sylvestre Charkov），他和摄影师一家一起生活和工作了很长时间，看着Depardon长大成人。“我喜欢他，”他说，“他能干又执着。他以前老叫我‘冠军’。”

农场生活也许激发了Depardon摄影的灵感，但并没有让他对学习农业贸易产生兴趣。“我知道，每天放学后我都应该跑回家去帮父母种地。我应该对农场充满热情，我应该在周四、周六、周日以及节假日帮助他们直到直到夜幕降临……但我没有，我没有做好，我没有很好的帮助他们，”他回忆道，“他们在饲养动物、种植庄稼方面有着如此丰富的经验；他们知道关于葡萄酒、牛犊、果树的一切知识，也知道月亮对作物的影响。他们什么都知道，而我今天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有一个花园，我将不得不问自己的兄弟应该在月相的哪个阶段种植蔬菜。真是令人感到悲伤！”

加雷特农场。索恩河畔维勒弗朗什

罗讷阿尔卑斯，罗讷，1984年

“当光线好的时候，

当太阳在萨内上空红彤彤的时候，

怀旧之情就会悄然而至”

—— Raymond Depardon

索恩河畔维勒弗朗什

Depardon 16岁的时候离开农场去了巴黎，骄傲又不羁——那是他第一次独自旅行。他与独立摄影师路易斯・福切兰有一个约定，对方曾回复过Depardon的一封找工作的信。“我带了一些洗出来的自己拍的照片…当然，上面都是农场的动物们：小牛犊，猫，[马的名字叫]法凡和珠宝……这些照片里面应该完全没有人出现！”他回忆道，“在看完我的照片后，他问我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我脸红了，说：‘农民’。”

尽管缺乏经验，Depardon还是说服福奇兰收他做了学徒。“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摄影了。”他说，“在1959年作为一名自由职业者在达尔马斯公司工作之前，我在圣路易斯他的店里呆了一年，学习了所有的东西。”1960年，Depardon被正式录用，并很快就被派往世界各地：非洲、日本、越南、委内瑞拉。他被异域的多样性迷住了，很容易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

Raymond Depardon

加雷特农场。索恩河畔维勒弗朗什

罗讷阿尔卑斯，罗讷，1957年

波兰农工西尔维斯特夏尔科夫。

加雷特农场，索恩河畔维勒弗朗什

罗讷阿尔卑斯，罗讷，1995年

但在1971年9月，他和朋友罗伯特·普雷德（Robert Pledge）去智利拍摄南美洲第一位社会主义总统萨尔瓦多·阿连德（Salvador Allende）上台一周年的照片，阿连德将土地重新分配给该国南部的马普切农民。“这是我第一次拍摄远离勒加雷农场的农民。”他说，“我记得给自己仍然是农民的父母寄了张明信片。我很自豪能做这个报告……我很高兴为这些农民拍照。”

事实上，尽管Depardon到处拍照，从繁华的城市到广袤的沙漠，他与乡间农村生活的联系从未断开过。1975年，他在返回乍得继续记录弗朗索瓦·克劳斯特人质事件之前探望了生病的父亲。“我父亲问我为什么想要回非洲；我们谈论了撒哈拉沙漠的骆驼饲养者图布。在我看来，他们的问题有一定相似性。动物育种有一些普遍性的东西：担忧、不确定性、不稳定性……”他说，“我还向父亲解释说，那些把弗朗索瓦·克劳斯特扣为人质的图博人只是不得已变成了战士的牧人和农民！这也是为什么我可以和他们相处得很好。”

加雷特农场的房子。索恩河畔维勒弗朗什

罗讷阿尔卑斯，罗讷

“加雷特和法国其他许多地方一样。

昨天是乡下，今天是城郊。那明天呢？”

—— Raymond Depardon

加雷特农场。索恩河畔维勒弗朗什

罗讷阿尔卑斯，罗讷，1979年

加雷特农场。索恩河畔维勒弗朗什

罗讷阿尔卑斯，罗讷，法国，1993年

农场生活在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中可能一直是一个灵感来源。Depardon 执导了三部关于山区农业的电影，并出版了几本关于这一主题的书《农民的土地》和《我们的农场》——但直到很久以后他回到加雷特，父母都去世了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来自哪里的真正价值。

“当光线好的时候，当太阳在萨内上空泛红时，怀旧情绪就会悄悄地蔓延开来。” 他说，“后来，我有时会后悔，父母在农场干活的时候，我没有经常来。这里有那么多照片要拍，更漂亮的照片，在这个平凡的，日常的农场里：男人们在工作，耕耘，挤奶，收割……我就住在一个无价的宝藏旁边，这个宝藏今天很少见了，也很少有人去拍照。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在这个非常活跃、如此忙碌的农场里，我不得不独自走了一段漫长而迂回的路，才意识到这里值得拍多少张照片。”

加雷特现在有一所监狱、一个体育场、一个游泳池和一个大商场，里面有一家麦当劳，农场被高速公路一分为二。Depardon 反思道：“加雷特和法国其他许多地方一样。昨天是乡下，今天是城郊。那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