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记疫｜留学生姜林皓：美国老师强忍着泪水与我们告别

【编者按】

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持续发展，美国成为全球疫情震中已有数月。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9月13日发布的新冠疫情最新统计数据显示，美国累计确诊病例超过650万例。

相关数据显示，在美国留学的100多万名留学生中，中国留学生和访问学者有40多万，占了1/3强。

在新冠肺炎疫情引发的复杂的时局背景下，有很大一部分学生还留在美国，一方面，从历史及个人角度来看赴国外留学，不仅是国家间交流交往之必需，也是人类文明进步之必需，留学之路有必要继续前行；与此同时，置身于这样的时代洪流中，对个人的认知和思考也是面临一场难得一见的局面，是冒险也是机会。

本专题由目前仍在美国本土留学的几名留学生撰写，留下他们在异国他乡对新冠疫情发展的方方面面所做的影像记录和所思所想。

姜林皓，就读于康涅狄格州的一所男校，今年是我在美国高中学习的第二年。

随着新冠疫情的爆发，我的留学生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法庆祝学长的毕业，无法在春假期间和老师同学外出旅游，无法如期到校参与新学期的线下课程，无法享受体育运动和竞赛带来的愉悦。三月中旬，当我做出了我要回家的决定时，我想到了用文字和照片记录我回国的过程以及之后的生活。在疫情期间，每个人都是历史的见证者，但是只有记录下来了，才会让这段记忆变得更有意义。

2020年3月，安静的校园。

2020年3月6日，美国康涅狄格州一个超市的货架上，洗手液已经被横扫一空。

澎湃新闻：请回想一下疫情爆发以来个人的心理变化，作为留学生有什么感触？疫情对生活产生了什么影响？

姜：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对疫情没有特别的概念。我出生两个月后，非典开始了，也算亲身经历过，但是因为当时太小了，所以没有什么印象。等到第一例美国本土疫情被报道的时候，我心里隐隐开始了担忧，于是购入了口罩、消毒湿巾、一次性丁腈手套等防护用品。一月份我和室友还向国内捐了款，尽留学生的一点绵薄之力。在生活方面，因为住校相对比较安全，所以也没感觉有很大的影响，但是暗流涌动，很多危险都有可能随时爆发。我所在的康州在3月中旬颁布了餐厅禁止堂食只能外卖的规定，原本春假期间打算每周带学生出去玩的老师也被迫改变了计划。 

澎湃新闻：新冠流行对于你的摄影创作有什么影响？疫情时期的摄影你重点关注的是什么？你是如何选择摄影对象的？

姜：主要的影响在于很多地方去不了了，有些地方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我在拍摄的时候更多的是从自己的生活出发，记录下在疫情期间一个普通留学生在美国和回国途中所经历的事情。

2020年3月24日，中国学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要陆续回国，学校特意点了中餐馆的外卖来为大家践行。

澎湃新闻：记录疫情的时候，有什么打动你的场景或言论？

姜：特别打动我的是在大部分中国学生临走前一天的晚餐时，负责照顾我们的老师说的一段话。翻译成中文的大概意思就是：“很难相信现在世界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很高兴你们能够回到中国，听说那里疫情控制得不错。希望我们能够在9月份的时候相见，我很享受和你们相处的这三周（春假）时间，你们都十分地体谅学校和老师。”话就短短几句，但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说这段话时的表情，眼眶红红的，强忍着泪水，这是我两年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感受到了他对我们的真挚感情。

2020年3月24日，纽约JFK机场排队的人们。

澎湃新闻：介绍你在疫情期间拍摄的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你是怎么拍下它的，这张照片你想表达什么？

姜：这是我从纽约回国的飞机在天津降落之后的一张自拍。经历了近14小时的长途飞行再加上层层的防护（全身的防护服、N95口罩、护目镜和丁腈手套），我近乎脱力，但是有一种家的呼唤在支撑着我继续坚持下去。这张照片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谈不上什么美感，但是它很珍贵，因为它忠实记录了历史，而我，也是历史的见证者。

澎湃新闻：疫情期间，你想通过自己的摄影作品表达什么？

姜：人类在面对新冠这种无差别的灾难时，是几乎没有什么选择权的。医护工作者和社区工作者负重前行，我们每个人只能尽最大努力，做好自己的防护工作，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而我所记录的，就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2020年3月25日，登机检测的海关检疫人员。

澎湃新闻：请描述一下回到中国那一刻的心情。

姜：当我乘坐的飞机在天津降落的时候，内心其实没有特别的激动，而是一种释然，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到了中国境内，无论将要花费多少时间，我都能回到家。同时，也有一种成就感，行前做的充分准备终于有了回报，漫长的回家路已经走完了一半，剩下的也将过去。伴随着成就感的就是自我提醒，不能在最后关头疏于防范。

2020年3月25日，排队检测填表的队伍。

澎湃新闻：其他国际生和美国同学是如何看待这次突然而至的疫情和美国的应对的？

姜：大部分学生其实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相对而言国际学生比较担心接下来的学业计划，涉及像托福、SAT等考试，还有延期签证等问题。当地的美国学生更多懊恼于春季和秋季体育赛季的取消，很多热爱体育运动的人都没机会展示自己的实力。美国学生对于疫情感觉总体上没有国内那么重视，抗疫举措也不太多。

倘若在家里感到无聊，摆弄摆弄模型即可解乏。

2020年6月15日，国内大部分培训机构已经复课，我的同学在课间给老师画了一个“丑丑的”画像。

2020年7月5日，杭州西湖上开船的游客正在享受“山色空蒙雨亦奇”的美景。

澎湃新闻：在美国入境与海关执法局（ICE）不断修改针对留学生的签证政策时，你对下一学年有何打算？

姜：现在形势时刻变化，之前看到了ICE新规定将不会实行的时候，总算是稍微放心了一点。虽然我不会在美国境内只上网课，但是这毕竟代表了美国政府对于留学生的态度。我学校一个学年分为4个学期，目前我的打算是前两个学期在国内上网课，后两个学期去美进行线下课程。我周围大部分同学目前也是这样的打算。

关于摄影

澎湃新闻：怎么接触到摄影的？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意识的拍摄？受到什么摄影师的影响？

姜：幼儿园的时候我外公给我一个相机，带着我去吴山广场拍一些照片，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接触数码相机了。小学毕业时父亲给我买了一架无人机，我开始玩航拍。可以说是从初中开始，会去有意识地拍摄一些自己觉得好玩或者好看的人、物或景。 

澎湃新闻：摄影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姜：摄影对我来说是一种客观的记录。我们每个人都是历史的见证者，但是大部分人在经历过之后，没有选择记录。通过摄影，把某一个特定的时刻保存下来，不加修饰/修改美化展现给他人看，这在我看来是一种绝佳的方式。而选择怎样的场景、物件或人物作为主体，体现的是一个人的经历、经验和视角。

澎湃新闻：你使用什么摄影设备？是如何学习摄影的？

姜：我主要使用iPhone X拍摄，家里还有一台佳能的入门级单反和一架无人机。初中时我加入了学校的摄影社团，相当于是我的摄影启蒙。最近在一个摄影工作室里系统地学习手机摄影和后期。我有些时候也会有一些突发奇想的灵感，会自学一些知识来完成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