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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宋佳:关注自己成为自己,是女性力量的展现
宋佳迎面走过来,穿一身低调黑色哑光礼服。未见人时就先闻到笑声,暗色衣服也挡不住她大方爽朗笑声散发的光,像太阳一般照进小采访间。今年她有三部电视剧一部电影要播出,是近年来的高产年份。这是她任性的结果,“我要是累了能一年不拍,赶上喜欢,一年拍4个。”
宋佳
作品里比较特别的是两部电视剧《白色月光》和《盛装》,前者宋佳饰演丈夫出轨的女主角张一,后者她饰演时尚杂志女主编陈开怡。两部剧里宋佳的角色都是事业上成功且强势的女性,《白色月光》先于《盛装》已经在优酷播出,意料之中引发了一波有关女性和家庭的讨论。
《白色月光》剧照,宋佳饰演张一
“女性要多关注自己,成为自己”
宋佳是典型的青衣类女演员,和这两个角色的气质都很贴合,从她演绎的张一身上,既看到作为事业女性的底气,也能看到妈妈身份里的温柔,让剧集也有了类似于《大小谎言》的质感。
实际上,宋佳已经挺久没拍电视剧了,上一个电视剧作品还是五年前的《少帅》。这几年更多在电影里见到她,去年上映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里,宋佳把林慧的人生诠释得令人落泪,感性在这张看上去棱角分明的理性脸上呈现出特有的魅力。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剧照,宋佳饰演林慧
这是时隔五年重新在小荧幕上看见宋佳。“我觉得它们都很有女性的力量。”聊到为什么接下这两个角色,宋佳坦言。
“《白色月光》大家也知道,它里面有一些比较具有话题性的内容。你能看到两个女性在当代,不管是事业、家庭、情感中的感受。因为我之前看过很多英美剧比如《大小谎言》,近两年也都有关注女性话题,不论在婚姻生活中还是爱情生活中。但是……好像国产剧集出现得比较少。”因此,当这个剧本递给宋佳时,12集的内容,把一个当代女性的矛盾痛苦和快乐铺陈在她面前,宋佳觉得很新鲜,“它关注女性在婚姻中的成长和情感变化,特别少看到这样的剧本。”
《白色月光》截图
女性话题这两年是全球影视剧的热门之选,看完剧本,宋佳认为“张一”的吸引力在于矛盾中的力量,“她有很多纠结,表面上波澜不惊,也很深沉很克制,但是在这种外表下,内心其实是非常火热的,是非常有冲击力的一个角色。”这是她理解中的女性力量定义,“让我们看到女性在婚姻中也好,爱情中也好,其实你更多是要关注自己,成为自己,我觉得这是女性力量的一种展现和理解。”
演完这个角色,宋佳感慨:“我没有经历过婚姻,但是我体会了在婚姻生活中的好,也体会到坏的婚姻有时候真的就是一场战争,真的很可怕,惊心动魄,杀人不见血的那种。我觉得女性,你不管是追求爱情,还是想做一个母亲,最终都是永远不要放弃你自己,永远要有一个独立的灵魂,那个是对一生都会有用的一个点。”
《盛装》剧照,宋佳饰演陈开怡
而《盛装》里的角色陈开怡,则是女性力量的另一种诠释。
“她就是一个女魔头,个性鲜明的女魔头,非常强硬强势,有她的信念和坚持,她认定的东西,会不顾一切要去做,这样一个很了不起,很值得人敬佩的女性。不论在任何时代,坚信自己的信念,并且为之付出努力的人都值得尊敬。这两个角色所展现的女性力量完全不同的。 ”
《盛装》海报
塑造人物,要先“丢掉自己”
宋佳是那种令导演放心的演员。她的天赋与直觉仿佛天生就该做演员,第一次接触专业表演,考上戏,等到开始一喊,她就自然地成为那个角色,当场演小品就演出眼泪来,这种天赋是所有演员最想要的。演戏多年,这种天赋在宋佳身上丝毫没有浪费,她能理解许多角色,喜欢许多角色,但是那些角色和她本人基本上就不沾边。宋佳形容私下的自己“二了吧唧”的,多数观众和导演对宋佳的认知也是直爽个性,但《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里的林慧、《师父》中的师娘、《悬崖》中的顾秋妍、《萧红》中的萧红……每个都大不同,她就是能分得非常非常明确,“我从来不会去想角色跟我有多少接近,反倒越接近,我就觉得没意思,我演就要演跟我不一样的,才觉得有劲。”
《悬崖》剧照,宋佳饰演顾秋妍
观众不是专业人士,对于表演大多知道的是体验出真知,宋佳对此有自己的理解。《白色月光》里的张一是妻子和妈妈,恐怕不会有观众觉得假,那种危机感、保护感、崩溃纠结是婚姻这种关系里特有的感受,很难从他人口中得出结论,但实际上宋佳从没经历过婚姻。
“《白色月光》导演刘紫微也是一个女生,她找我的时候,我觉得虽然我们都没有经历过婚姻,但女性在情感上很多东西上是有共情的。”另外,恰恰因为她在生活中非常拥有属于“自己”的性格,这反而激活了她,“我挑的角色跟我都没什么关系的。一部戏出来给观众就是一个全新的脸,全新的人,这才是职业演员应该做到的。表演于我来说,非常有意思的一点是,我不觉得一定要生活中经历过什么,才能去扮演什么样的人,我始终相信角色是靠塑造出来的,我不认为一定要是生过孩子的女性才能扮演妈妈。”
《白色月光》剧照
至于到底怎么塑造呢?宋佳常用的方法是,丢掉自己。相比于张一在婚姻里的痛苦纠结这个点,《盛装》中的陈开怡挑战更大,严肃严谨,气势凌人,和宋佳本人差距甚远,“我也没经历过职场,对待员工的气场从头到尾都贯穿,那种老谋深算是内心的劲儿,一旦出手就是王炸,我演得挺累的。”她一般选择在拍戏期间,保持角色状态,不是片场保持,是不论拍不拍,她都保持做那个人物。
“《盛装》是媒体新旧时代交替的时候,人们如何选择是否妥协。陈开怡是一个永远没有妥协的人,她的劲从头到尾都是强硬,我要在几个月之内保持着,电视剧不像电影,是长时间状态在里面,长时间放弃掉‘宋佳’的所有东西。 ”
有劲儿还不行,《盛装》是职场剧,宋佳这种要求标准的演员,不希望自己演的行业剧出现专业问题,她就细致地去实地观察。
“我跟我身边一些时尚圈的朋友请教,他们曾经也是主编副主编,去探讨一些细节。我发现职场的人不像职场剧中那么光鲜亮丽,好像永远都是一副完美的样子,我看一个个都挺臊眉耷眼的,压力特别大。有人跟我开玩笑说,你看你看看我们职场是这样的,不是有些戏里演的那样,我们压力很大,每天都是很辛苦,下班之后挤地铁,中午吃饭也要快赶,可能化妆都不会有,女生穿着高跟鞋看着光鲜,脚上其实全是创可贴,进到工位里就会换拖鞋……那些细节我会去留意观察。因为时尚圈还是一个不同于普通职场的地方,很多人饭也不敢吃,整个人都在焦虑的状态下。”
问及怎么把角色和剧本做拆解,去现场做功课,宋佳有些抵触,“我不是那种喜欢去说我准备什么了干嘛了,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一句两句能说清的。你塑造一个人物,进入她之前,你每天脑子都要沉浸在她经历的事情里,你哪怕在思考,哪怕坐在那儿什么都没动,但是你整个脑子在去感受那一切的时候,这都是在准备,不是说我干嘛干嘛就是叫准备。”在不同角色里,相同的评价是,宋佳的确有超水准的感受力,徐浩峰导演就曾说,她不需要来回讲戏,给个条件,就能很快抓住意图。她给观众输出的人物氛围也非常准,比如《悬崖》中的顾秋妍掉在冬天山沟里那场戏,点烟时的表情就是恐惧本身。
“让人家真正尊重你,是要花功夫的”
到今年为止,宋佳演了20年的戏。她总结,最骄傲的是 “行业里一些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会跟我说,你是一个特别纯粹的演员”。
这种纯粹当然有职业道路顺畅的加持,宋佳认为顺畅背后,实际上是自己挣来的尊重。
“我很幸运,从我入行,我就一直很顺,一步一步走得非常踏实,让我慢慢建立了底气。我觉得一个演员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是需要有底气的,你的底气来自于你的能力和你的作品。你得知道你自己要什么,像我就是非常明确,从入行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要当个好演员,当一个受人尊敬的女演员,这点没有变过。一个演员,人家夸你漂亮,或者夸你点别的什么,这很简单的,但是让人家真正尊重你,是要花功夫的。所以我一直对自己的要求,是成为别人尊重的人。”实际上,也并非真的都一切顺利。在演《闯关东》之前,她曾经闲了一整年,就为了远离那些看起来轻飘飘的角色。只是这种经历对宋佳来讲,很难产生什么影响,“我对于演戏的热情,几乎就是越战越勇。”
《闯关东》剧照,宋佳饰演鲜儿
不仅是经历难以影响她的性格,外人怎么评价这种问题还没问完,宋佳就“抢答”:“不不不,完全不会影响我。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声音,专业的影评,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会非常期待听到。如果是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根本不care,你懂啥啊,在这胡说八道。我演成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
她清楚自己其实一直都很有“野心”。“未知的东西特别吸引我。我希望大家每次看到角色都能说,哦,原来她还可以这样。”她表示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对剧本降低过要求,也没对自己降低要求,“角色就像接力棒一样,导演把ta交到你手上,我当然是去加分的。就像运动员一样,这次多跑了0.05米,又跳高了一厘米。”
这种强烈自我意识的反面就是性情中人,既不会被别人的评论影响,也不会因为任何人建议改变决定,“那天我在论坛上还说为什么选择跟新导演合作,因为我真是挺随性的,比如像《风平浪静》,我看剧本的时候,不觉得那个角色对我来说是一个表演上的挑战,多有难度,但是我喜欢这拨人,我喜欢章宇,我喜欢王砚辉,我就想跟这帮人一块玩。”
她一声叹气,“我就是太爱这件事情了,所以一直想看看自己到底还能走到哪。”
其实都不用看她表演,只要坐在宋佳身边,就能很强烈地感受到她身上的“劲儿”,激情地讲完角色、表演,宋佳还在为自己可惜,“我就是非常热爱生活的人,非常非常有热情,为工作的忙碌,这个热情被磨灭了一点点,不然我会更热爱生活。”
最后,宋佳说,她最近最喜欢的电影,是《大象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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