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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史上的今天|法国作家弗朗索瓦·莫里亚克去世五十周年
苔蕾丝,很多人会说你是不存在的,可是我,我知道你存在,多少年来,我在窥伺你,还常常在路上拦截你,摘下你的假面具。
后来,你又在一间乡村客厅里以茫然失措的年轻女人的面貌出现,年迈的亲戚和天真的丈夫对你的照料使你烦躁。他们说:“她是怎么回事?我们可是什么都给她。”
从那时起,我曾多少次欣赏你那放在宽阔美丽的前额上的稍稍嫌大的手!我曾多少次看见你在家里的活人栅条后面像母狼一样打转;你用恶狠狠的忧愁眼光盯着我。
很多人会惊奇我能想象出这样一个比我所有的人物更令人憎恶的女人。难道我就不会讲讲襟怀坦白的正人君子?“襟怀坦白”的人是没有故事的,而我知道的,是与卑贱肉体混淆在一起的、隐秘的心灵故事。
苔蕾丝,我多愿意痛苦将你引向天主;我长期以来希望你配得上圣洛居斯特的名字,然而,在那些相信焦虑灵魂的堕落和得救的人中间,有几位会惊呼这是渎圣。
律师打开了门。在法院阴暗的走廊里,苔蕾丝·德斯盖鲁感到浓雾迎面扑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怕有人等着看她,迟疑着不敢出去。从一棵梧桐树下走出一位竖起衣领的男人,她认出是她父亲。律师喊了一声“撤销诉讼”,随后转身对苔蕾丝说:
“你可以出去了,外边没有人。”
她走下湿漉漉的台阶。是的,小广场上仿佛一个人也没有。她父亲没有吻她,甚至也不瞧她一眼。他正向杜罗律师询问什么,律师低声回答着,他们仿佛怕被人窃听。她隐约地听见他们说:
“明天我就会接到撤销诉讼的正式通知了。”
“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吧?”
“不会了。俗话说:万事大吉。”
“我女婿递上那份证词以后,事情就有了把握。”
“把握,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既然他亲口供认,说他从来不数几滴药水的……”
“你知道,拉罗克,对于这类案子,受害者的证词……”
苔蕾丝大声说:
“没有什么受害者。”
“我是说:自己不小心的受害者,太太。”
两个男子对年轻女人注视了片刻。她紧紧裹在大衣里,一动不动,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她问车停在哪里。她父亲怕惹人注意,让车停在城外的比多公路上了。
他们穿过广场。被雨水淋湿的长凳上粘着梧桐树叶。幸好,这些日子天黑得早多了,而且,去比多公路,他们可以走县城里僻静的那几条街。苔蕾丝走在比她矮半个头的两个男人中间。他们旁若无人地又谈论起来。他们中间隔着这个女人的身体,觉得碍事,常常用胳膊肘推她,于是她稍稍走在后面,脱下左手的手套,顺手揪下沿途旧石墙上长着的青苔。有时,一个骑自行车的工人或是一辆双轮马车超过她,溅起了泥水,她只好紧靠着墙根。不过,暮色掩护苔蕾丝,使人们认不出她来。对她来说,面包炉和浓雾的气味不再只是小城市中黄昏时分的气息而已,她闻到了生活的芳香,觉得终于又回到生活之中,她闭目呼吸湿漉漉的、长满青的、沉睡着的大地所散发的气息。她竭力不去听那个长着罗圈短腿的矮个子男人在说什么。他一次也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女儿。要是她摔倒在路旁,他和杜罗谁也不会发觉的。他们不再怕提高嗓门了。
——《苔蕾丝·德斯盖鲁》(桂裕芳 译)
原标题:《外国文学史上的今天|法国作家弗朗索瓦·莫里亚克去世五十周年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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