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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华,中国最会骂人的诗人
九年前的今天,那英在微博上发表了一句著名言论,一骂成名。
然而,九年后的今天,社交平台已经变成了键盘侠横着走、“某某明星道歉”轮番挂热搜、遇到杠精只能默默爬开的时代。
这年头,敢在网上快意泯恩仇、公开骂人的名人已经濒临绝迹了。
庆幸的是,接力棒还没丢。而且,还出现了一个能打一百个的女战神。
她就是那个曾靠一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火遍中国的“村妇”,脑瘫诗人余秀华。
不管不顾、一顿痛骂、凶猛又清新。看余姐粗口回怼键盘侠,是比歪嘴龙王回扇耳光还要爽一百倍的爽剧。
上图里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8月14日,余秀华在微博发帖,隔空表达她对歌手李健的爱慕。有网友质疑这是对李健的打扰,余秀华立刻粗口回怼:“自作多情,x你娘。”
双方火力未歇。紧接着,批评余秀华出口成脏的网友又出现了。余姐开骂技能继续拉满,喷薄而出:“又有人说老娘说脏话了。咋滴,诗人不能日谁?”
爆点密集,张力十足。果不其然,#余秀华键盘侠克星#登上了微博热搜。
随后,也有人质疑余秀华作为公众人物,这样会不会不太文明。又被余姐逮着骂:
看这熟练的祖安招法,就能知道这绝不是余秀华第一次骂人了。
翻翻她的微博,50%是诗歌,10%是生活随感,另外40%都是对线。回怼键盘侠,舌战群氓,一个战斗系诗人的形象跃然屏幕之上。
节奏明快、一气呵成、常带脏字和性器官,但又能借力打力、巧用修辞和散文诗的手法将屎尿屁的骚性和散文诗的意境杂糅到一起,把骂人上升为一门艺术。论骂人,我只服余姐。
“今天起床,发现夜壶好亮,原来是你蹭的,谢谢啊”。仔细琢磨,是不是有了“今晚月色真美”的韵味。
当被评价不配当诗人时,余姐单刀直入:“你不也当自己是人了吗?”完美绝杀。
真真是流水的键盘侠,铁打的余秀华。
作为一个平时和别人吵架一句话说不出来的小可怜,此刻我只想说:一人血书求余姐开课。
看余姐骂人爽归爽,但肯定也有不少充满正能量的人士急不可耐地表示不满:
骂人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吗?满篇脏话,小朋友们看到了会有什么影响?作为公众人物,总该注意下自己行为带来的负面影响吧?
先不辩白,我们先来看看余秀华骂的都是些什么人。
2018年2月份,余在微博上发了个自拍照,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内容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对美的一点点追求。结果得到的却是“最丑女诗人”的评价。
别说战斗女诗人了,任谁看了不想回一句,关你什么事,“去你妈的。”
有人嘲讽:没人睡你真可悲,余姐反向追击“你有人睡就不可悲吗”,一招诛心。
她成名后跟非自由恋爱、婚后对她各种暴力对待的丈夫离婚,又引来营销号对她的恶意评价。此时不怼,更待何时?
余秀华因“脑瘫诗人”的标签成名后,鼓舞了很多人,但同时她也经受了更多的恶意。有些人,以残疾为切入点,对余秀华展开人身攻击,骂她“死残废”的。这种人,不就该见一次骂一次吗?
总之余姐一句话总结:老娘从来不骂人,骂的都是畜生。
还有些人,表面上想要装得宅心仁厚,可字里行间却又看出高高在上对她的各种怜悯。此刻,余秀华怼人语录上升到了一首深刻的诗:你们才是出生了几十年胎位不正的人啊。
把话题拉回示爱李健事件。在给李健写在线情诗后的第六天,8月20日,余秀华又在微博回应了给李健写诗的事儿:“从来没有打扰过。”
余秀华其实不止一次在微博上表白李健,还YY过和李健的同框画面,但全程翻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追星女孩在表白爱豆而已。
而且余秀华在自己公众号写过,李健老婆早就知道余秀华爱李健了,还回复鼓励过余秀华,人家根本就不介意。李健本人也转过关于余秀华的微博,对她应该也是欣赏的。
害,人家两口子都可以对此一笑置之,一个外人站出来主持正义吗?
那些说隔空追个星就是打扰的,那些打着同情名义到处施舍爱心的人,不过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那些侮辱谩骂、人身攻击的键盘侠,更是恶臭无比。
而为什么那么多人和我一样拥趸余秀华骂人,并非出于喜欢围观骂街的低级趣味。只是中国互联网苦键盘侠久矣,我们都需要一个能一顿痛骂、快意泯恩仇的出口。
如今,微博上名人们的内容基本都是围绕宣传,缺乏观点表达、遇到被网曝也没几个人敢反抗。
个个满嘴仁义道德,可没人敢再讲真话。我们力挺余秀华骂脏话的权利,其实是在为勇敢烈性、爱憎分明、敢于反抗而鼓掌。
这虽然看起来粗俗无比、口水漫天,但被键盘侠封印许久的人们,就是爱得不行。
而且,语言只是种工具,我挺赞同余秀华的观点:脏话并不一定和人格挂钩,有时候说脏话代表的是爱憎分明,不说脏话的却多的是伪君子。
和骂人艺术饱受争议一样,余秀华的诗,余秀华这个人,都是伴随着争议火起来的。其中最受争议的是她关于性与爱情的炽热。
1976年,因为出生时倒产、缺氧导致先天性脑瘫,余秀华摇摇晃晃来到人间,几乎失去了对自己人生的掌握权。
2009年,婚姻不幸的她正式开始写诗。2015年,一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火得一塌糊涂,在社交网络上被转发一百万次。
《诗刊》编辑刘年评价余秀华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中一样醒目——别人都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
赞誉有之,但这种生猛之风也招致了不少“用'身体写作'的噱头”的质疑。
脑瘫、村妇、诗人,余秀华的身份和身体形象又是一轮冲击波颠覆了认知和幻想。
身为女性,尤其是残疾女性,她好像在性吸引这方面最不该有话语权。于是,有人说,余秀华的是荡妇体诗歌。
这位女诗人理直气壮:“管他呢荡妇,我想我就是荡妇你怎么着吧”,“哪怕穿越大半个中国来睡你,也是干干净净地睡你吧。”
把纯粹的性掰开了揉碎了放到台面上说,而且说得坦坦荡荡、沁人心脾。有人把余秀华当成性解放的自由女神。
但真实的余秀华只是微微一笑,不用把我捧太高,我这叫缺什么写什么。
作为一个身残、出身农村、读书不多的普通女人,她甚至无法进入婚恋食物链的竞争序列。
19岁时经父母安排懵懂地步入婚姻,当时比她大12岁的尹世平入赘到她家。结婚一个半月后,她就明白:丈夫靠不住。她跌倒的时候,跌跌撞撞回家时,尹世平总嘲笑、责骂她,在她午夜生病的时候,烦得把她踢下床。
性是自己太渴望却又得不到的白月光,于是诗歌就成了余秀华自我表达的武器。
余秀华写的爱情,都是热烈里带着卑微的向往。她说如果要寄给对方一本书,她不会寄诗歌,而是寄一本关于庄稼的书,告诉对方麦子和稗子的区别。
麦子是理想的完美女主角,但她只是一颗稗子,虽然有权利向往春天,只不过是一个提心吊胆的企盼。
外界批评也好,赞誉也罢。在一篇《人间有黄诗,风景千万生》中,余秀华的态度更加坚决,明确表示“反正我对我写小黄诗的行为一点悔意都没有,而且还要不停地写下去,我愿意站在所有人的唾沫里维持我原始的欲望和贞洁。”
2014年9月7日余秀华写下的这段文字,正是今天这篇文章最好的诠释:我诗写我心,真情实感,与你何干?
在如今社交媒体生态中,“表达”的含义已经七零八落鸡零狗碎。扁平的、说教的道德模范越来越多,而真正一个按照自己心愿活着的、有血有肉、有自由思想的独一无二的人越来越少。
按照自己的心愿活着,本来就是一种胜利。这世间,又有多少人羡慕余秀华滚烫的生命力呢?
毕竟,我们之间,在现实生活中不敢回绝领导劝酒,却在网上肆意敲击键盘的大有人在。
与余秀华相比,我们才是摇摇晃晃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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