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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柏林墙
文/白头翁
到柏林来的中国人几乎都要去柏林墙看看,仿佛不看柏林墙,就不算来过柏林。但知道柏林墙的中国人中很少有人知道这堵让人说不尽的高墙最早的名字叫“反法西斯防卫墙”。
柏林墙和勃兰登堡门不一样,柏林墙是一堵实实在在的高墙。当时的民主德国政府真行,几乎在一夜之间就用一堵高墙把一座城市硬分成两半,一道弯弯曲曲的水泥浇铸的大墙,曲曲弯弯地穿街过巷,从屋前楼后穿过,从门前窗后穿过,从桥上河边穿过,真像中国牛郎织女传说故事中的王母娘娘抽出头上的银簪,“嗖”地一划就是一条天河,从此牛郎织女只得隔河而望,生生两分离。
柏林墙一点不比王母娘娘制造出来的天河差,这道把柏林一分为二的大墙全长169.5公里,墙高约3.6米,在这堵钢筋水泥墙的墙后,依次纵深布置有壕沟、巡逻线、照明区、观察塔、防坦克路障、带警示灯的栅栏和隔离墙。这么说吧,东柏林那边从柏林墙算起三十至五十米内都是禁区,一旦有人进入禁区试图越过这道大墙,那就是罪犯,“司命之所属矣”!
东德政府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动用那么多人,拼命似的修起这么一道隔东西柏林于两侧的大墙,这么一道很像监狱和牢房的围墙的大墙?是围住了法西斯还是围住了自己?一道人为的“铁幕”能真正做到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真能隔断东德人往西德跑的路途?
袁先生给我介绍,当时东德政府实无良策方出此下策。当时,每天都有数百名东德人跑到西德去。据说有个数字委实让人心惊,从1949年到1961年柏林墙建立之前,有五十多万东德人逃到西德去了,也就是说有近五分之一的东德人顺着东西柏林贯通的各种途径跑到西德去了,那时候东德人口也不过只有二百七十多万人,那真是汹涌澎湃的逃亡浪潮,什么也挡不住。按照鲁迅的一句话叫“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东德政府、苏联政府穷思竭虑,想尽一切办法,截住他们,堵住他们,实在截不住了,堵不住了,实在没办法了,修一道高墙,监狱一样的高墙,挡住他们,围住自己。
但人民的愿望、人民的选择是堵不住的、截不住的、围不住的,我不知道从1961年8月13日修起柏林墙到1989年11月9日推倒这道墙期间,一共有多少人想逃逃成了,又有多少人想逃却没逃成,因为叛逃而被判刑坐牢,因为外逃而被击毙射杀。但我却听说了东德人想出千奇百怪的高招来越过这道大墙,投奔幸福、自由、民主的西德。
有坐自制热气球的,有乘自制飞行器、滑翔机的,有开大汽车硬撞的,有藏在汽车后备箱里的,有把汽车改装成又低又矮的特型车开足马力从交界口硬钻横栏的,有把自己藏在大货箱里托运的,有挖地道的,有趁黑夜背上氧气瓶潜水偷渡的,有贴在汽车底盘上当“壁虎”的,甚至还有制造个人潜水艇的。还有更高的,做一个硕大的弹弓,把自己当做子弹射出去的,真乃无奇不有,这道高墙真把东德人“逼上梁山”。柏林墙打破了多少人的自由梦,隔断了多少人的幸福路,这道大墙上又留下了多少人伤心的热泪和失望的冷泪,留下了多少人不甘的鲜血和至死不闭上向往西方的双眼的僵尸。
1979年,艾青访问德国期间在柏林墙前曾作过一首让人难忘的诗《墙》:
一堵墙,像一把刀
把一个城市切成两半
一半在东方
一半在西方
墙有多高?
有多厚?
有多长?
再高、再厚、再长
也不可比中国的长城
更高、更厚、更长
它也只是历史的陈迹
民族的创伤
谁也不喜欢这样的墙
三米高算得了什么
五十厘米厚算得了什么
四十五公里长算得了什么
再高一千倍
再厚一千倍
再长一千倍
又怎能阻挡
天上的云彩、风、雨和阳光?
又怎能阻挡
飞鸟的翅膀和夜莺的歌唱?
又怎能阻挡
流动的水和空气?
又怎能阻挡
千百万人的
比风更自由的思想?
比土地更深厚的意志?
比时间更漫长的愿望?
啊,这就是柏林墙?
我静静地站在这段残存的柏林墙面前,望着那被写得画得花里胡哨的残墙,不知为什么,脑子中竟什么也没想,只剩下一片空白。我默默地沿着柏林墙的墙根一步一步地走,墙上的那些涂鸦像哭像笑?像人像兽?像歌唱像呐喊?像闭眼像死亡?我都没看,那一个个字母五颜六色的符号都仿佛是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从这头走到那头一共步行了1352步,再走回来,一共走了1477步。我知道这堵墙上有这样一行字:“我们不要战争,不要墙。”在走第三遍时,在袁先生的指引下,我才找到了他女儿留在柏林墙上的纪念。小小的一朵花,小小的一个太阳,小小的花儿正在小小的太阳下怒放,没有阴云没有高墙。下面用汉语写着:请记住这是一位中国小孩的希望。看着看着,我感到心头一热。千万别忘了,当你去柏林,去参观柏林墙时,一定要去找一找一个中国小孩画的小花。
这是一本难得的回顾时代的书,一本对潮流和运动深刻反思的书,一本记载着知识青年复杂多重情感的书,这就是白头翁新作《也是三春也是秋:我的知青岁月》,值得阅读,值得拥有,值得置放在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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