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赏|钱谦益书法《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与柳如是小像

江苏常熟博物馆近日举办“钱谦益与虞山诗派文物特展”，展出文物六十多件，通过大量文物、书画、古籍文献，呈现明末清初钱谦益及虞山诗派的成就与影响。澎湃新闻特刊发钱谦益楷书《与仲雪等唱和诗》卷、钱谦益行书王维诗扇页、柳如是画像等的鉴赏文章。

钱谦益（1582—1664）曾是明末东林党领袖之一，后降清为礼部侍郎。历史上因其降清对钱谦益的评价富有争议，但事实上，入清后钱谦益仍多次私下策反降清武将、暗中资助反清等。 尤其就文学地位而言，钱谦益与虞山诗派的影响较大。钱谦益的书法真迹极少，常熟博物馆收藏有钱谦益楷书《与仲雪等唱和诗》卷、钱谦益行书王维诗扇页等。《与仲雪等唱和诗》纵22.2厘米、横212厘米，为钱谦益在明崇祯元年（1628）与友人魏浣初（仲雪）等人唱和诗墨迹。钱氏殁后遭清代乾隆帝多次下谕，列入“贰臣”，其书籍被禁毁，墨迹亦大部废失。此卷墨迹为钱氏存世的稀见珍品，对研究钱氏书法和研究钱氏诗歌均具价值。

钱谦益像

明 钱谦益 《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 纵22.2厘米、横212厘米 常熟博物馆藏

据常熟博物馆公开的资料，钱氏手书长卷共分五段，第一段七言律诗二首，第二段五言古诗一首，第三段七言律诗一首，第四段七言律诗一首、七言绝句三首，第五段七言绝句一首、七言律诗一首。录诗共十首。五段中，前四段用楷书，第五段用行书。

明 钱谦益 《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局部） 纵22.2厘米、横212厘米 常熟博物馆藏

明 钱谦益 《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局部） 纵22.2厘米、横212厘米 常熟博物馆藏

明 钱谦益 《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局部） 纵22.2厘米、横212厘米 常熟博物馆藏

明 钱谦益 《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局部） 纵22.2厘米、横212厘米 常熟博物馆藏

明 钱谦益 《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局部） 纵22.2厘米、横212厘米 常熟博物馆藏

所录诸诗，创作于崇祯元年上半年，时钱氏因被劾为东林党魁而削籍南归余年，赋闲于家乡常熟，正值四十七岁壮年。书法界认为钱氏壮年时期书法严谨敦实，晚年书法则流转灵动。卷尾清同治元年邑人宗廷辅有长跋，正作如此评价：“诗作于崇祯初年，字学《曹娥碑》，笔笔严矜，晚岁则跌宕矣。"

钱氏此墨迹长卷，除书法研究外，对钱氏诗歌研究，亦具价值。长卷所录诸诗，俱见《钱牧斋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之《初学集》卷五《崇祯诗集一》，但诗题及诗文互有差异。由墨迹参对《初学集》诸诗，既可知诗歌的创作背景、创作过程，亦可作诗歌文字上的校勘纠误。

明 钱谦益 《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局部） 纵22.2厘米、横212厘米 常熟博物馆藏

明 钱谦益 《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局部） 纵22.2厘米、横212厘米 常熟博物馆藏

从墨迹与《初学集》的诗题差异，可探知钱氏诗的创作背景。如墨迹第二段七言古诗一首，首署“三月三日履之邀仲雪诸君泛舟即事十二韵”，而《初学集》诗题为“三月三日泛舟即事十二韵”，由墨迹可知泛舟参与人有作者、履之、仲雪诸人，且由履之邀集；墨迹第四段中七律那首，首署“寒食日于王、仲雪、僧弥、叔维、仲范、履之辈小集，是日初置社约”，而《初学集》诗题为“寒食日于王、仲雪诸人小集津逮轩”，由墨迹可知小集参与人除于王、仲雪外，尚有僧弥、叔维、仲范、履之诸人。且此次小集为“初置社约”。而由《初学集》，则知此次小集地点在津逮轩；墨迹第五段中七律一首，首署“雪里桃花和薛云卿作”，而《初学集》诗题为“雪里桃花次薛叟韵”，由墨迹可知薛云卿为赠诗对象，“薛叟”指薛云卿。

明 钱谦益 《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局部） 纵22.2厘米、横212厘米 常熟博物馆藏

从墨迹与《初学集》的文字差异，可窥见钱氏诗的创作过程。如第五段七律那首，其首句墨迹为“六朝拂拂酿花朝”，《初学集》为“雪花拂拂酿花朝”，后者开句擒题，直切“雪里桃花”之题。墨迹明显是初稿，《初学集》为改定稿。

明 钱谦益 《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局部） 纵22.2厘米、横212厘米 常熟博物馆藏

其他如墨迹第一段七律那一首开句为“苑外春光取次奢”，《初学集》改“苑外”为“不分”，第二段五古诗中“骄嘶去马争”句，《初学集》改“骄嘶”为“盘回”。“籍草惜芳情”句，《初学集》改“籍草”为“插柳”。第五段七律有“传白更怜頩颊好，欺红不放粉墙烧”，《初学集》改“传”为“傅”，改“頩”为“頳”，改“欺”为“欹”。从这些更趋妥帖的修改上，均可知墨迹为初稿，《初学集》为修改后之定稿。

明 钱谦益 《与仲雪等唱和诗书法卷》（局部） 纵22.2厘米、横212厘米 常熟博物馆藏

从墨迹与《初学集》的文字差异，亦可校勘、纠正《初学集》的文字错误。如第二段五古诗，墨迹有句为“就花拈舞蝶，拣树听啼莺”，而《初学集》将“树”写作“对”。细玩诗意，“花”、“树”对仗，“树”应为正，而“对”为误。又如第五段七律那首，末句“拟为写生难下笔，王家还有雪中蕉”，《初学集》将“难”写作“谁”，明显“难”正“谁”误。

墨迹诸诗所涉及人物，据《重修常昭合志》之《人物志》等，大致能考出。仲雪为魏浣初，字仲雪，常熟人。明万历进士，历官南京户部主事、礼部员外郎、吏部郎中、广东佥事、参政提学。为官清正。喜为诗，得元白意。亦精戏剧。著诗集《四如山楼集》、传奇剧《八里记》、《七江记》。

于王为徐锡祚，一名于祚，字于王，常熟人。陕西按察使徐侍聘长子。酷爱晚唐宋元诗，辑元诗三千首，名《情绮集》。著《梦雨庵集》。

僧弥为邵弥，字僧弥。钱氏在明天启七年(1627)作《赠陆墓邵叟是僧弥之父》（见《初学集》卷四《归田诗集下》），知僧弥为苏州陆墓人。工诗，钱氏在崇祯元年(1628)曾与之赴西山观梅，作诗酬唱。

叔维为张维，字叔维，常熟人。钱氏挚友张季之弟。以画名世，善吹洞箫，度南曲，亦善诗。游迹多在杭州西湖，因号西泠寓客。

履之为钱谦贞，字履之，常熟人。钱谦益堂弟。早孤嗜学，受知于邑令杨涟，读书求志，辟怀古堂以奉母，所游唯魏冲、冯舒辈，相与论诗度曲。善诗，深得韩、杜、元、白诗意。尤善书法。著《未学庵稿》。

其他如小天、仲范、薛云卿，生平失考。

清  高垲题《柳如是画像》轴 纸本 设色 纵96厘米 横30厘米 

高垲（1769—1839），字子才，号爽泉，浙江杭州人。曾为阮元幕客。工篆刻，善小楷。精绘事，尤工花鸟、草虫，取法宋元，勾勒设色，均极精妙。

该画像均采用白描技法勾画柳氏姿容，线条细腻，运笔流畅，神态毕肖。画中柳如是长发重髻，双目明亮，素衣宽袖，笼手依靠圆窗，低眉似沉思，仪容端庄娴静。画幅上方为高垲嘉庆庚午（1810年）题写查揆所撰《河东君墓碣》，钤“爽泉”朱文方印、“高塏私印”白文方印。画幅左下角有俞鸿筹题识。

清  毕琛绘柳如是儒服小像册页 纸本 设色 纵36厘米 横50.2厘米

毕琛，字仲恺，号小痴，江苏常熟人。少以画名，尤工人物、仕女，写真得胡缓溪法。

此页为《瞿麐、杨旭等红豆花图诗册》中的一开，据言朝标题跋可知此套册页的创作缘由：道光四年（1824）红豆村庄红豆树花开之时，铁琴铜剑楼第一代主人瞿绍基、瞿镛父子，邀请好友雅集红豆村庄。折得红豆花一枝，请画家杨旭绘红豆花图，瞿麐绘红豆村庄小景，毕琛绘柳如是儒服小像，有孙原湘、黄丕烈、言朝标、蒋因培等题写的诗文。图中所绘柳如是身着儒服，作男子打扮，十分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