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反弹下日本政府“强推”旅游振兴，万亿补贴救得了经济吗

日本疫情近日持续升温，安倍政府仍然于7月22日宣布在全国除东京的范围内开展“Go To Travel”活动，以提供补贴的方式鼓励民众去往国内各地旅游。据日本广播协会（NHK）报道，这一活动是日本为振兴旅游业策划的“Go To Campaign”补贴计划的一部分，计划的总预算达1.35万亿日元（约合人民币881亿元）。

据NHK统计，当地时间22日0时至晚8时30分，日本当天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747例，为该国发生疫情以来单日新增患者最多的一天。至此，日本连续8天单日新增超400例。

在疫情重燃之势下，复苏旅游业之举饱受争议。日本媒体的几个民调都显示超过半数受访民众反对或希望“Go To Travel”活动延期。日本地方行政长官中也有人对此提出质疑。

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教授、日本研究中心副主任周永生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指出，美国强行重启经济导致疫情失控，日本国情与美国不同，这是安倍有信心重启经济的原因之一。但他认为，通过旅游业来推动经济，可得的效果是非常有限的。

期待与批评交织

根据日本国土交通省公布的“Go To Travel”文件，活动以日本国内游为对象，政府补贴一半的住宿费和一日游旅行费用。多日游的补贴上限为每人每晚2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305元）。当日往返的一日游也将享受最高1万日元的补贴，次数不限。补贴的70%通过旅费打折的形式实现，另外30%则体现在游客使用的通用优惠券。

日本内阁早在今年春季就酝酿振兴旅游计划，在4月初通过了“Go To Campaign”补贴计划，分为“Go To Travel”、“Go To Eat”、“Go To Event”以及“Go To 商店街”4大类别，将一直持续至明年春季。但当时会议强调，复兴旅游业的前提是必须创造让游客安心、安全的环境。

对于旅游及相关行业而言，这无疑是个利好消息。据《商业内幕》报道，受疫情影响，访日外国人数量骤减，日本观光旅游业持续低靡，47家大型旅行社5月的经营总额较去年同期减少97.6%。对于“Go To Campaign”计划，旅行社、民宿、景区零售等相关行业都充满了期待。

然而，严峻的疫情形势令许多人感到不安。

“半个月前就预定了前往广岛的3日游旅程，这一次的补贴力度很大，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7月21日，在大阪工作的美穗子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说。

7月23日开始日本全国迎来四连休，原本是为东京奥运会特设的调休，如今奥运会取消，这个小长假成为外出旅游的好机会。但一谈到疫情，美穗子表示有所担忧，决定在一些人员密集的地区乘坐出租车出行，代替公共交通工具，政府补贴所节省的费用可能大部分要贡献给出租车，并且会尽量避免去“三密”场所（空间密闭、人员密集和近距离长时间密切接触）。

实际上，很多民众并不支持振兴旅游计划。《朝日新闻》18日至19日进行电话民调，74%的受访者反对“Go To Travel”活动。共同社的电话民调显示，62.7％的受访者希望“Go To Travel”全面延期。

据《产经新闻》报道，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大阪府知事吉村洋文、爱媛县知事中村时广等多名地方官员近日都对“Go To Travel”活动表示质疑。吉村14日称，以旅游来推动社会经济可以理解，但是疫情正在扩散，旅行补贴计划不应在全国推行，而是应从各个城市的周边地区开始试行，视疫情发展趋势来决定推广的范围。

日本在野党方面的批评声更加强烈，各个党派的国会对策委员长22日举行会谈，一致认为应该中止“Go To Travel”活动。据《朝日新闻》报道，立宪民主党议员安住淳22日表示，新冠感染扩散的危机加剧，政府方面的危机感薄弱，不能理解为什么非要在此时启动“Go To Travel”。所有人都在阻止，但是首相安倍和官房长官菅义伟却在强行推动计划，如果地方的感染者增加，他们应该担负政治责任，内阁全体辞职。

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教授、日本研究中心副主任周永生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东京现阶段的单日新增确诊病例已经超过紧急事态宣言期间的水平，其他城市的病例也在增多，原以为安倍政府会考虑再次发布紧急事态宣言，但是不但没有宣布，反而还推行了旅行业振兴计划，可以看出安倍现在将复苏经济作为第一要务，这与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政策类似。

东京被排除在外，“希望破灭”

“Go To Travel”活动原本在日本全国范围内实施，但近期因东京的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不断增加，日本国土交通大臣赤羽一佳7月16日宣布，东京不被纳入活动范围。也就是说，前往东京的旅程和东京居民外出的订单都不享受补贴。

据时事通讯社报道，关于东京订单取消的费用补偿，国土交通大臣17日一度表示“没有补偿”，但是21日又改口。活动细则反复改动，详细措施尚未敲定的情况下匆忙启动活动，旅行社和游客怨声载道。

《产经新闻》报道称，该决定宣布后，首都圈多家著名旅馆收到大波预约退订通知。位于首都圈内千叶县的一家旅馆老板称，7月至8月的订单中三成来自东京，原本寄希望于“Go To Travel”活动挽回疫情期间的一些损失，现在希望破灭。

根据日本内阁府发布的数据，东京现有约1400万人口，2016年的人均收入达到534万日元（约合人民币34.8万元），位列全国第一，远超日本全国人均收入321万日元（约合人民币20.9万元）。可见东京都居民的消费能力不容小觑。“Go To Travel”活动将东京排除在外，势必受到影响。安倍在16日的记者会上表示，“没有办法，将东京排除，经济效益将下降，但是会有安心感。”

据《产经新闻》报道，日本第一生命经济研究所的首席经济学家永浜利广分析，“Go To Travel”活动的经济效益原本应达到1万亿日元，但是东京不参与此活动，民众的出行意愿受到影响，加之疫情加剧，实际的经济效益将减40%，只有6000亿日元。

日本投资研究机构“大和总研”的经济学家铃木雄大郎认为，东京不被纳入活动范围，旅行订单的取消补充金将给旅行社收益造成影响，经济效果将无法达到预期。

疫情反弹，安倍坚持重启经济

目前，日本疫情热点已不局限于东京，正在向其他地方扩散，民间要求政府再次宣布紧急事态宣言的呼声高涨。据NHK报道，7月22日大阪的新增确诊病例达121例，爱知县新增53例，神奈川县新增65例，均为紧急事态解除后各地的单日新增最高值。

共同社19日进行的民调显示，66.4%的受访者希望再次发布紧急事态宣言。但是日本首相安倍在21日的自民党会议上表示，目前重症患者较少，不会发布紧急事态宣言。

针对“Go To Travel”活动，安倍22日在首相官邸表示，要求彻底落实疫情防控政策，并且强调重启经济的方针不会改变。“疫情防控和社会经济活动重启并举是政府的基本方针。”

周永生对澎湃新闻指出，美国强行重启经济，导致疫情失控，但日本的国情与之大不相同，国民的自律能力比较强，自觉性较高，一直都有戴口罩的意识，这也是安倍有信心重启经济的原因之一。但是，通过旅游业来推动经济，可得的效果是非常有限的。

根据日本内阁府6月发布的修订数据，该国2020年一季度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环比下降0.6%，按年率计算降幅为2.2%，继去年第四季度按年率计算下滑7.3%后，已连续两个季度GDP负增长。共同社援引一名日本内阁官员报道，今年二季度的数据可能比一季度“糟糕得多”，日本经济正遭遇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最大危机”。

据《日本经济新闻》报道，日本经济研究中心7月1日发布的中期预测指出，日本实际GDP到2024年度才能恢复到新冠疫情暴发前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