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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塔尔：撒旦的旋律，魔鬼的舞步

2020-07-22 14:2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今天匈牙利导演贝拉·塔尔迎来了自己的65岁生日，犹记得去年上影节期间他经过4K修复的8小时巨作《撒旦探戈》一票难求。

撒旦探戈：一生一次的观影体验

撒旦探戈

Satan'sTango

-1994-

匈牙利电影大师贝拉·塔尔最伟大的作品，是根据荣获布克奖的克拉斯纳霍凯的同名小说改编的一部黑白电影，以十二章类似于探戈的六步踏前六步踏后的节奏，描述了一个集体农场的灭亡。本片全长7个半小时，由150多个长镜头组成，复杂的故事，弱化的故事情节，压抑的黑白色调，奠定了影片阴暗与绝望的基调。知名艺术评论家苏珊·桑塔格曾经评价该片：“每一分钟都引人入胜，愿在有生之年每年重看一次”。

2019年时，为迎接本片公映25周年纪念，匈牙利电影修复实验室和Arbelos影业公司联合对影片进行修复。总长12公里、重达104公斤的原始底片被4K扫描、修复，贝拉·塔尔亲自监督了影片的最终调色。该4K修复版在2019年柏林电影节世界首映，上海国际电影节2019年的放映是这个全新修复版在全球的第二次亮相。

与电影版《撒旦探戈》拥有同等级别的影响力，文学原版《撒旦探戈》的作者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也创造了一本充满神秘而冷酷的隐喻的作品。

宏大的叙事内部，有着魔鬼般邪恶力量的指挥和驱动，正是这种撒旦的旋律像摆布棋子一样摆布着每一个角色，操纵他们的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念头。

《撒旦探戈》，对国内读者来说并不很陌生，因为它是2015年曼布克国际奖得主的代表作，后现代名著，匈牙利制造；

喜欢欧洲文艺片的影迷们更会知道，匈牙利著名导演塔尔·贝拉曾将这部小说改拍成一部七个半小时的黑白故事片；

搞电影的人更清楚，塔尔·贝拉导演的所有影片，无论是原著还是剧本，几乎都出自《撒旦探戈》的作者一人之手。

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笔下的世界，充满了毁灭的喑哑与嘈杂。

从匈牙利到欧洲到世界文学，克拉斯诺霍尔卡伊都是令人仰望的星斗，不过他投射出的是阴影的黑光，投射到阴影的世界上，不是照亮，而是相反，让我们震惊于自己认知的懦弱。

一个长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来的名字：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

“当代最富哲学性的小说家……是能与果戈理和梅尔维尔相提并论的匈牙利启示录大师”。

——苏珊·桑塔格

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Krasznahorkai László），这个长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来的名字，在欧洲一直享有极高声誉，《撒旦探戈》2015年获得曼布克国际奖后受到广泛关注。

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

他书里书外都是纯粹的作家，囊括了包括科舒特奖、共和国桂冠奖、马洛伊奖、尤若夫·阿蒂拉奖、莫里茨·日格蒙德奖、阿贡艺术奖在内的几乎所有重要的匈牙利文学奖项，并于2014年获得美国文学奖。2015年，拉斯洛获得曼布克国际奖，这是除诺贝尔文学奖以外文学界的最高殊荣。

instagram上各国读者晒《撒旦探戈》

电影大师塔尔•贝拉御用编剧

描摹“陷阱中周而复始的魔鬼舞步”

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是电影大师塔尔·贝拉的御用编剧，塔尔几乎所有的电影都改编自他的作品。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撒旦探戈》了。在这部七个半小时的电影中，塔尔·贝拉用令人喘不过起来的长镜头构筑了一个琐碎可怖的人间地狱。

塔尔·贝拉曾来中国参加FIRST青年电影论坛，曾谈到拍摄《撒旦探戈》时的趣事：“之前从没有人拍过7个小时的电影，剧组所有的人都觉得我疯了，但是疯了又怎么样？如果你总是关注自己周围的情况，那你就拍不好电影。跟焦员把摄影机扔在桌子上说：再也不拍七分钟一个的镜头了…不过，两个半小时后，跟焦员说：摄像机摔坏了没有？然后大家修好摄像机，又拍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五点。”

塔尔·贝拉在青年电影展现场

“《撒旦探戈》在电影史上以片时最长、承载事件最少而出名：在这部七小时半长的电影里，除了一场骗局之外几乎没发生任何事情。对运动的想象在其自身中消散，将我们带回起点。”法国哲学家雅克·朗西埃的这句评论，有助于我们理解这部小说的书名，“撒旦探戈”，陷阱中周而复始的魔鬼舞步。

塔尔说，电影和小说是完全契合的。我们一直很好奇，《撒旦探戈》的原著是什么样的呢？这部传说中不可能被翻译的作品在2012年才被译为英文，次年便获得了最佳翻译图书奖。2016年，著名翻译家余泽民老师把这部作品译成了中文，由于欧洲语言与汉语语言构造极不兼容，因而《撒旦探戈》的中译本本身便是一个奇迹。

《撒旦探戈》

传说中“不可能被翻译的作品”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满眼都是没有段落的文字……

绞缠纠结而黏稠的长句，琐碎繁复的细节……终于明白了塔尔·贝拉让人喘不过起来的长镜头是基于怎样一种观感。

整部小说从头到尾都是这样黏稠、缠绕、似火山熔浆涌流的句子，而且不分段落，让人读得喘不过气，恨不得一个塔尔·贝拉式的超长镜头从《创世记》拍到《启示录》，翻译完这本小说，我感觉从人间到地狱里走了一遭。我们以为自己生活在有希望的人间，哪知人间在魔鬼的陷阱里；我们以为自己长脚就有可能逃离，哪知道自己是粘在蛛网上的米蛾。人类的历史就是周而复始，永难逃脱魔鬼的怪圈。

——《撒旦探戈》译者序

1994年拉斯洛40岁生日聚会，余泽民是照片中唯一的华人面孔

《撒旦探戈》的译者余泽民，被誉为“当代匈牙利文学的中国声音”，曾获“开卷好书奖（翻译类）”、“中山文学奖”和匈牙利政府颁发的“匈牙利文化贡献奖”。他与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相识二十五年，曾作为翻译和助手陪他游历中国，多年后翻译《撒旦探戈》是一种“宿命式的相遇”。《撒旦探戈》以高难度的语言结构和深刻的隐喻成为后现代文学的奇迹，其翻译难度之高也成了试金石；余泽民凭其多年的深厚积累，成为最能理解并驾驭克拉斯诺霍尔卡伊式语言并传递其思想的人。

把现实检验到疯狂的程度

挑战极限的阅读体验

《撒旦探戈》的时间跨度不过几天，场景也寥寥无几，讲述了一个破败的小村庄，十几个无处营生的村民在阴雨连绵、泥泞不堪的晚秋季节里上演了一出酗酒、通奸、偷窥、背叛、做梦与梦破的活报剧。冷漠与麻木残忍地虐杀着一切生机，直至两个骗子的出现点燃了所有人的希望，引领他们迈着周而复始的死亡舞步，走向想象中的光明未来……延绵不断的阴湿，闷声不响的残忍，让人头皮发麻的绝望贯穿全书，一个个克拉斯诺霍尔卡伊式的复杂长句接力，缠绞，确如火山爆发时殷红的熔岩顺着地势缓慢地流淌，流过哪里，哪里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