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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的小天鹅”,上海囡囡的舌尖记忆
原创 斐燕子 食品与生活
我说的汤包,是儿时记忆中的。不是包子里灌汤,而是放在汤里的包子,在我看来,前者应为灌汤包,后者才是汤包。我是小时候在上海吃的汤包,少小离家老大回,再到上海,它却已无踪影。每到店里寻汤包,端出来的都是灌汤包,完全不对版,而与店主谈及我要寻的汤包时,竟还被嘲笑,“乡下人,这就是汤包,好伐!”真不懂,我倒成了乡下人,没有就算了,何必这样呢!曾和几个朋友提及要寻的汤包,他们的回答都是,“没吃过,没听过,是不是你记错了。”虽说我吃汤包的时候只有五六岁,记错别的事情很有可能,但对这汤包,是绝不可能记错的,因为那汤包还伴随着很生动的场景记忆。
吃的地方是奶奶的一位朋友家,老式房,奶奶常带我去她家。那天的我,在狭窄的木楼梯踮着脚尖楼上楼下来回走,因为之前看了芭蕾舞《天鹅湖》 ,便学着用脚尖走路,跳舞。奶奶和朋友打麻将,我就自己一个人“练功”,大人们打麻将休息的时候,我还给他们跳了“脚尖舞”,其实就是把平时的舞蹈改用踮着脚尖跳,表演获得大人们的称赞,有些小得意。到了吃点心的时候,洗好手,端坐桌前,看到几个小蒸笼,里面是包子,小小的,鼓鼓的,白白的,很好看,每人面前还都放了一碗汤,很清爽的汤。奶奶低声对我说,“这叫汤包,要放在汤里吃的,不要放多,放二三只就好了,吃完了,可以再放。”我照奶奶说的,夹了包子放进汤里,很好玩,它们是飘在汤上的,白白的,像小天鹅,我动了动碗里的汤勺,它们就“游”起来了,好玩。“囡囡,吃吧!”还在遐想中,奶奶暖暖地提醒,让我收起了玩心,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哦,好吃,汤包真好吃。多少年后,这记忆都未淡去,我都还一直想着寻来吃。这记忆哪里会出差错呢?
后来,我找到了可为佐证的文字,梁实秋先生的《雅舍谈吃》里有一篇《汤包》,其中提到的恰是我遍寻未果的汤包。“上海沈大成、北万馨、五芳斋供应的早点汤包,是令人难忘的一种。包子小,小到只好一口一个,但是每个都包的俏式,小蒸笼里垫着松针……有卖相。”记不得蒸笼里有松针,但包子的小,印象太深刻了。“名为汤包,实际上包子里面并没有多少汤汁,倒是外附一碗清汤,表面上浮着七条八条的蛋皮丝,有人把包子丢在汤里再吃,成为名副其实的汤包。”包子馅有没有汤汁没印象了,但那碗清汤还记得很清楚,还有丢进汤里的小包子。“这种小汤包馅子固然不恶,妙处却在包子皮,半发半不发,薄厚适度,制作上颇有技巧。”梁先生果然懂吃,晓得那包子皮是半发酵的,否则,包子何以不沉底呢?这篇文字,道出当年上海的几家名店都有汤包卖,可见我吃汤包之记忆确实。后来,按图索骥,去“沈大成”“五芳斋”寻汤包,却只吃到了青团和粽子,很是失望。难道,汤包已成绝唱?前些时候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欣喜至极,原来汤包还在,浙江湖州埭溪镇,名曰:松毛汤包。视频有如下的文字说明:这一个个圆鼓鼓的迷你肉包,怎么看都不像是皮薄多汁的汤包。往周围瞧瞧就懂了,当地人先用筷子夹两三个松毛肉包,再往骨头汤里一蘸,蓬松的面皮吸饱了汤汁的鲜,松毛的清香又解了肉汁的腻。所谓的松毛汤包,就是用松针做屉蒸出的肉包配上骨头汤,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埭溪业者说,松毛汤包的历史我说不上,但确是从我们埭溪走出去的,松毛就是松针,必须是马尾松,而埭溪就有,松毛采下来要煮两遍,去掉苦味留下清香,包子皮是用老面发的,吃起来有劲,馅是肉馅,关键是面和松针。
想到当年的上海,应该是浙江湖州人将这松毛汤包带到上海的吧!何以后来没有了呢?梁先生文中说,“台北也有人仿制上海式的汤包,得其仿佛,已经很难得了。”所言极是,很难得啊,上海都没有人做了。给我儿时的记忆圆个梦吧!
“关键是面和松针。”汤包传人如是说。先寻松针吧!我去森林散步,留意着马尾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处看到了马尾松,采了一些松针回来。洗净,煮了两遍,晾好。煮好猪骨汤,准备些葱花和蛋皮丝。按梁先生说的做了“半发酵”的面团,馅料就是用猪肉糜辅以相应配料调好。在笼屉底部铺上松针,将包好的小包子放在上面,上火蒸。时间到,出锅了!打开锅盖,小小的,鼓鼓的,白白的,记忆中的汤包,竟然就在眼前!汤碗里倒上肉汤,撒上葱花和蛋皮丝,还有适量的胡椒粉。夹两三只包子,放入汤里,用勺轻轻动了动,小天鹅来了,飘在水上……
顺便还做了湖州的芝麻小生煎,小小的,一口一个,香极了!原标题:《“水上的小天鹅”——致我童年的舌尖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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