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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尼是怎么被地痞和嬉皮坑的?
原创 深焦DeepFocus 深焦DeepFocus
文|兰天星(波士顿)编|PEPE
《扎布里斯基角》在安东尼奥尼的履历中有里程碑的地位:不是里程碑的好,而是里程碑的烂。不仅这部电影本身遭遇票房口碑双双惨败,而且从此之后就走向创作的下坡路,再也没拍出现代爱情三部曲那样的传世之作。近年来,虽然不断有人为《扎布里斯基角》平反,甚至一定程度上给了这部片cult作品的地位,但没人能否认在它的拍摄过程中,安东尼奥尼被自己以及自己的一系列猪队友给深深坑了一把。正是因为这些大坑,这部电影注定不会是它可能成为的杰作。
安东尼奥尼拍摄《扎布里斯基角》的计划起源于1966年首部英语片《放大》的巨大成功。在《放大》英国的放映活动中,安东尼奥尼对英美的嬉皮士运动产生了极大兴趣,并开始接触Pink Floyd的音乐。本来就是大左派的安东尼奥尼便产生了与摇滚乐队合作,拍摄一部描绘嬉皮士生活状态的电影的想法。同一时期,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有些耸人听闻的新闻:美国一个年轻人从机场偷了架飞机,又开回机场原物奉还。他觉得这个事件很美国化,便决定以此为灵感拍摄新片。
《放大》海报当时安东尼奥尼与米高梅签下了三部英语片的片约,第一部《放大》刚刚票房大捷,于是米高梅在第二部电影的拍摄中给了他巨大的创作自由。安东尼奥尼做的最重要决定——事后证明也是最糟糕的决定——便是启用真实的嬉皮士本色出演。在看一部关于加州嬉皮士的纪录片时,他注意到在集会中朗诵诗歌的Daria Halprin,并决定请她出演女主角,一个为大公司工作但内心充满骚动的年轻女性(Halprin本人目前是一个艺术家和心理治疗师)。
发现男主角的过程更为戏剧性。安东尼奥尼的选角导演在波士顿街头看到一个小伙子站在街边和公寓楼里一个人对骂。他深深感触于这个小流氓身上动物般的生命力,当即给安东尼奥尼发电报写道“20岁,很愤怒。”这个名叫Mark Frechette的年轻人最后扮演偷走飞机的大学生,并在死亡谷的扎布里斯基角与独自穿越沙漠的Daria相遇。
《扎布里斯基角》男女主角Frechette和Halprin安东尼奥尼十分相信演员的本能。在一篇1961年发表的文章中,他说“演员不需要理解角色,他们只需要成为角色,”“他们应该在一种混沌状态中到达片场。”正因为此,他大胆启用两个毫无表演经历的年轻人,并在电影只有大概框架的情况下让他们即兴发挥。然而,虽然影史上充满了使用素人演员的成功案例,但《扎布里斯基角》并不在此列。
安东尼奥尼在片场两位演员毫无灵气,在影片大部分时间只是莫名地望向远方,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不仅如此,地痞和女嬉皮在拍片过程中假戏真做,火速搞到一起。Frechette更是毫无纪律性,并在片场与安东尼奥尼就剧本多次发生争执。不知是否是安东尼奥尼的选角导演确实眼光独到,Frechette在拍摄《扎布里斯基角》后不久真的和嬉皮士朋友们搞了件大事,试图抢劫银行。被抓后,他年仅27岁就死在监狱。
和乐队的合作也不尽如意。平克弗洛伊德(Pink Floyd)倒是很敬业地专门到罗马为安东尼奥尼录了一个月的音乐,但安东尼奥尼始终不满意,乐队又搞不懂他到底想要什么,最后闹得双方都火大。给爱情部分编曲的约翰·费伊(John Fahey)更是被惹毛,因为安东尼奥尼连剧本都不给他看。
现在看来,《扎布里斯基角》失败的最大原因是安东尼奥尼对美国,对嬉皮士运动肤浅的认识。电影起源于一则充满猎奇色彩的新闻,而在拍摄过程中,他不厌其烦地堆砌广告牌,嬉皮士,枪支,摇滚乐这些“美国化”的刻板印象,既缺乏深度,又没有自己的独特视角。即使启用现实生活中的嬉皮士,他也并没有捕捉到年轻人生活的真实细节,而只是泛泛地展示自己构建于街边小报之上的幻想的美国。
爆炸中的房屋、衣服、电视机、书本避免《扎布里斯基角》成为一部彻底大烂片的是它经典的结尾:伴随着平克弗洛伊德慵懒的迷幻摇滚,沙漠中的大楼在Daria的幻想中被炸成碎片。这场接近五分钟,无休无止的慢镜头爆炸戏不但充满视觉冲击力,而且完美捕捉到了嬉皮士运动中潜藏的毁灭欲和虚无主义。可惜的是,在大部分时间里,《扎布里斯基角》缺乏这些让人眼前一亮的镜头,而是像它描绘的对象一样空洞荒谬。
—FIN—
原标题:《安东尼奥尼是怎么被地痞和嬉皮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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