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赏|卡耶博特与修拉：为印象派杰作搭建舞台

在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有两幅著名的印象派作品因其画面布景上的相似而被联系起来：卡耶博特的《下雨天的巴黎街道》与修拉的《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都以复杂的现代生活场景为特色，以时髦男女为起点展开画中元素。不同于莫奈、毕沙罗和雷诺阿等印象派大师使用破碎的笔触将人物融入到景观，以传达光线和四周环境的变化，卡耶博特和修拉像舞台导演一样，”刻意“先确定一个特定的地点，然后再将演员“加入”这个地点 。由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收藏的三幅重要素描还原了这两幅作品的构图过程。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拥有一个殊荣——同时收藏了古斯塔夫·卡耶博特（Gustave Caillebotte）和乔治·修拉（Georges Seurat）两位大家最著名的作品。

当路过卡耶博特的《下雨天的巴黎街道》（Paris Street; Rainy Day），看到画面中人物众多的城市景观，再走近修拉的《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A Sunday on La Grande Jatte，1884），看到画里郊外熙攘的人群，你会不会觉得，这两位艺术家一定彼此认识，或者至少知道彼此的杰作？

左：《下雨天的巴黎街道》 右：《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

这两个分别宽约9英尺和10英尺 （约2.7米和3米）的巨幅油画都以复杂的现代生活场景为特色，这些成分的比例随着所在的场景的深度而递减。

两幅画里都有一对接近真人大小的男女，他们穿着时髦，居中偏右，提供了画里其他元素展开的起点。

这两幅作品都曾在印象派画展上展出过。《下雨天的巴黎街道》在1877 年的第三届印象派画展展出，《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则在第八届，也是最后一届的印象派画展上展出。在这两次画展上，两幅画作都因其规模、野心和题材而受到前卫派拥护者的赞扬，却也受到传统学院派捍卫者的嘲笑。

《下雨天的巴黎街道》和《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都具有各自鲜明的特点，这两幅画被很多参观者称为“撑着伞的人的画”和“大幅的圆点画”。

不太为人所知的是这两幅画背后的练笔之作。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拥有三幅重要的素描，呈现的场地、视角和规模为这两幅以现代生活为主题的作品设定了“舞台”。由于素描对光线的敏感，这几幅画很少在展厅里出现。

当时为人熟悉的印象派大师莫奈（Monet）、毕沙罗（Pissarro）和雷诺阿（Renoir）使用破碎的笔触将人物融入到景观，以传达光线和四周环境的变化。与之相反的是，卡耶博特和修拉在他们由众多人物组成的作品中更加刻意地 、像舞台导演一样，先确定一个特定的地点，然后再将演员“加入”这个地点 。

卡耶博特的场景设置

巴黎第八区 都灵路—克拉佩龙路 1905年的明信片

2011年，詹特斯家族 （The Jentes Family）向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捐赠了卡耶博特的一幅铅笔素描——《巴黎大街》（Paris Street），通过对这幅素描的研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有了惊奇的发现。《巴黎大街》铅笔素描

第一个发现是卡耶博特利用投影描绘器绘制了这幅透视素描，而且素描与最终画作的架构完美重合。

卡耶博特利用投影描绘器绘制这幅透视素描 

第二个发现是当研究人员把素描放大，他们识别出整个素描里有许多微小但明显的凹痕，这些凹痕标示着地平线和灯柱的中心，将素描分成四个象限，也作为建筑物和街道的透视消失点。

这幅素描不仅是卡耶博特的“备忘录”，也是一种在不使用网格的情况下将图像转移到画布上的手段。画家还在素描中绘制了弯曲的线条，来标记最终要被安置在这个空间里的人物。在这个阶段，他已经计划让画中的行人打上雨伞，让雨伞成为街上“混乱”行走的人物的共同点。

修拉的场景设置

在《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中，修拉选择了塞纳河沿岸的一个小岛，离他在克利希的巴黎工作室只有一小段路。

如果卡耶博特是一个用投影描绘器来记录场景的工程师，那么修拉，身为一个技艺高超的绘图员，在最终作品完成前，已经花了数年的时间研习绘画布局，用黑色蜡笔（conté crayon）仔细渲染，设置场景。以下两幅是芝加哥艺术博物馆馆藏中修拉的素描作品。

修拉素描《树》，1884

修拉素描《树干》，1884

修拉的素描使用的是他标志性的米迦勒纸（Michallet paper）这是一种使用特殊材质、颗粒粗糙的素描纸，相比于卡耶博特所用的黄色纸张，这种纸更大，且质量更好。他把画纸横向铺开，模拟细长的圆柱状树干；纵向放置，描绘树木拟人的形态。他用黑色蜡笔创造了场地的调性，来搭建画面的场景和深度。

修拉为“大碗岛”做的场景研究素描，约1884 ©Trustees of the British Museum

修拉还有一幅关于特定场景的素描，画中包括一只狗在内的元素，最终都被放入《大碗岛》最终版本公园的场景里。这幅素描除了详细呈现实际的场景外，还呈现了明暗区域——即最终版本里的黄橙色阳光下的蓝紫色“阴影”地带，修拉使用这些色调不同的区域来连接画里形形色色的游客，就像卡耶博特使用重复的雨伞来联系城市中急匆匆的行人一样。

巴黎的十字路口和塞纳河沿岸的景观被绘制出来后，作为“导演”的画家们就开始用铅笔或蜡笔在纸上，或用油彩在木板和帆布上将日常观察到的人物记录下来，这些准备工作最后都将引领画中人物在安静的观众面前、在画布这个“舞台”上“盛装表演”。

（文中图片除注明外均来自芝加哥艺术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