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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的花园丨影响西方文学与艺术的120座美妙花园

2020-07-06 19:2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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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莫奈的吉维尼花园么?

克劳德·莫奈,《吉维尼花园》, 作于1902年

这是莫奈亲自改造的一片园地,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

每天莫奈都会打理这座花园,好像它是位模特,正为画像摆出姿势一般。而这座花园也的确滋养了莫奈创作四季草木画作的色彩灵感,并激发他创作出了深入人心的杰作——《睡莲》。

克劳德·莫奈,《睡莲》,1906年

对薄伽丘来说,花园则是极其理想的故事发生地。

他在《十日谈》第三日的故事中,让那群年轻人搬进了一座花园。

薄伽丘还亲自用硬笔和棕色颜料绘制了这座花园的插图。

乔凡尼·薄伽丘所著的《十日谈》插图,作于约1370年

图中一群年轻人围坐在鲜花开遍的草坪上,还有一座六边形的喷泉池,喷泉池上方矗立着维纳斯雕塑,下方四个兽形喷头正在喷水。

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了花园在以上作品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事实上,在此之外的许多文学和绘画作品中,“花园”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

亚当和夏娃偷食禁果,欧也妮·葛朗台的第一次心动,简爱和罗切斯特先生令人感动的重逢……从古代神话,到现代文学经典,其中的许多情节无一不是发生在花园之中。

庞贝古城的壁画,奥古斯特·雷诺阿的《秋千》,马奈的《杜伊勒里宫的音乐会》……从遥远的古城壁画,到现代众多艺术大师的绘画杰作,也无一不在描绘着花园中的场景。

 

奥古斯特·雷诺阿,《秋千》,1876年

那么花园究竟是如何进入文学、艺术大师的视野,又如何被他们所记录描绘呢?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看下吧~

古代神话中的花园

文学作品中首次出现花园是在公元前13世纪的苏美尔人史诗《吉尔伽美什》之中。

书中的主人公吉尔伽美什因为朋友恩基杜的死亡倍感痛苦,又因为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忧虑,因此踏上了寻找永生奥秘的征途。

出土于伊拉克杜尔-沙鲁金(Dur-Sharrukin),《神灵将罂粟花带向生命之树》,约公元前710年

 

在世界的尽头,他只花了不到“十二个时辰”便穿过阳光之间的幽暗道路,照亮了整个世界。

吉尔伽美什最终来到宝石之园,“园中的树木不结果实,而是累累垂着各色宝石”。

古代神话通过这样的描述将花园和神祇联系在一起。然而,吉尔伽美什在宝石之园中并没有寻找到可以令他永生的植物,在他终于求取到这种植物的时候,一条蛇却将之窃走,迫使吉尔伽美什必须作为凡人度完一生。

到头来,吉尔伽美什这一场波澜壮阔的远行,只留下“刻在石碑上的旅行记述”,长生不朽,永垂后世。

美妙绝伦的花园加上毒蛇,不由让人想起另一个神话故事中的伊甸园。

这一处花园可以追溯到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它坐落在四条大河的源头,这四条大河之中,便有灌溉着亚述国首都亚述城的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从很多方面来看,伊甸园都和古代亚述的花园颇为相似。

 

出土于君士坦丁堡,《乐园》

 

《圣经》故事中的上帝和古代波斯的帝王一样,“破晓时分,便行在花园之中”,手植草木,汲水沟渠。

 

这样的一处世外桃源,引得后人纷纷追寻其踪迹。

自伊甸园的传说诞生以来,它就和园中禁果的故事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在《圣经》中,盗取禁果乃是人类最初的原罪,而据圣奥古斯丁的论述,它也是背负原罪之人获得救赎的一个象征。正因为盗取禁果,人类才被赶出伊甸园,而通过皈依正信,人类未来将会进入下一座伊甸园。

《原罪:亚当和夏娃偷食智慧之果》,1143年,意大利巴勒莫诺曼宫(Palazzo de Normanni)壁画

伊甸园神圣园地的形象,也是创始神话和生命起源神话的一次结合。希伯来语中的“伊甸”一词,本义是“丰盛、欢乐、愉悦”,因此我们也可以将伊甸园阐释成“欢乐之园”。之后出现的那些为神所中意的神圣园地,也无一不是充满乐趣的奇妙之所。

这些古代花园既是生命力勃发的圣地,也是人类情感的热土。

中世纪到人文主义时期的花园

高耸的围墙是中世纪花园的一大特色,高墙可以将园内与园外的世界分隔开。

这一时期,既有用以隐修和自省的“隐修园”,也有供人寻求幸福与爱情的“爱之园”。

在修道院所有的“隐修园”(hortus conclusus)中,外部世界的一应景物俱被挡在界外,以便园中之人内敛自省,或是抬头望天寻求启示。

 

马扎林的无名氏(Maitre de la Mazarine),《天堂及其泉流》,15世纪初

据圣伯纳德的说法,人类的灵魂离开背负原罪荆棘的肉体后,便能够上达天堂乐园,来到极乐世界。但与伊甸园不同的是,这一处天堂将不会是失乐园,而是虔信之人身后永恒的居所。

这和但丁所描绘的天堂之旅颇为相近。在但丁的笔下,人的灵魂先要经历炼狱的考验,才能进入乐园。

中世纪的花卉也有各自的象征意义:白色的鸢尾花象征着纯洁和坚贞;红玫瑰象征着敬神之爱的美妙、圣洁的光辉和对耶稣基督的虔诚。

这两种花往往会出现在圣母玛利亚的庭院之中,

圣卢西亚无名氏,《玫瑰园中的圣母》,15世纪

在“贵妇人和独角兽”题材的挂毯中,自然往往以诗意化的形式出现,然而它象征给人的感官带来的欢愉,和它本身的性质颇相接近。“隐修园”也因此转变成了“爱之园”,供人在其中寻求幸福和爱情。

 

挂毯《少女驯服独角兽》中“采味”部分,1484-1500年

在《科里杰》的传说中,他的伴侣菲尼丝为了逃避丈夫假装死亡,之后逃进一栋暗无天日的高塔,躲避数月后,便来到一处花园内再次现身在科里杰面前,希望说服他相信自己业已重生。

这一对情侣随后便在花园中尽情向彼此倾诉情意。虽然他们之间的感情有违规矩,却因为彼此之间已许下承诺而得以存续,传说故事中对他们之间的爱情有着颇为露骨的描写。

 

《园中情侣》,1490年

而克里斯汀·德·皮赞在《情诗》中则如此咏叹爱情之园:

那爱情之神司掌这美景绝伦的乐园

五月的春色里,紫罗兰和玫瑰

迎春、铃兰和百合花,一片正应良辰。

 

安东尼奥·维瓦里尼(Antonio Vivarini),《爱情之园》,1465-1470年

文艺复兴标志着对中世纪传统的一次革命,并成为日后历史篇章的开端。

中世纪的思想虽然并没有被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所采纳,但是中世纪文艺作品的主题却被他们保留并继承了下来。“隐修园”、“爱之园”和“情感激荡”这样的主题并没有消失,但与中世纪的花园描写不同的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开始从自身的眼光出发去观察自然风光。

他们发展出了一套基于现实世界的花园建筑学,并且运用他们的文字将之发扬光大。

马洛后来所描写的那种完全由植物营建而成的神殿庭院,便标志着中世纪花园观逐渐向文艺复兴思想过渡的过程:

神殿门前花相映

山谷路中草缤纷

昔日牧人帕里斯

一驾天马去绝尘

朱庇特神曾来此

为有美景堪置身

亚当夏娃如有信

须认此处是故征

……

弗朗切斯科·德尔·科萨(Francesco del Cossa),《维纳斯的荣光》,1468-1469年

在薄伽丘的《十日谈》中,中世纪陈腐得到清除,乡间的小花园开始重获和谐。其中第十日的故事中,骑士内里·德·乌贝尔蒂在宅邸的边上修建了一个花园,并在花园之中,迎接王驾。

花园从中世纪的情爱之地,逐渐转变成文艺复兴理想中的社交场所,人在花园之中可以拥有乐观的视野和自我的尊严,花园也因此成为人的一个理想国。

杜·贝莱(Du Bellay)、龙萨尔(Ronsard)和多比涅等人歌咏花园的诗句揭示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园艺要义:人文主义者不再前往中世纪的花园之中劳作,而是将其封存记录,以备后世吟咏。

巴洛克时代的自然盛景

巴洛克式的花园继承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先进理念,并将之推向极致,务求创造绝景奇观,因此成为一门真正的高雅艺术。而这一时期的文人与画家们也无不通过自己的艺术将花园之美微缩于笔下。

贾科莫·托雷利(Giacomo Torelli),《花园与别墅》,17世纪

路易十四是一位在园林艺术造诣上登峰造极的大家,在他亲自营建的凡尔赛宫园林里,即使是在其中野餐时,都可以享受到精美绝伦的园中风光。

艾蒂安·阿列格兰(Etienne Allegrain),《路易十四游览凡尔赛宫北花园》,1688年

蒙蒂尼修道院长(abbe de Montigny)因此将这种巧夺天工归结于神祇襄助,而这也启发了多勒诺伊夫人(Mme d’Aulnoy)多年之后创作出《白猫》这部作品。这部将花园搬上舞台的剧作把权力的影响作了深入的描写。

巴洛克风格的花园除了务求浓缩宇宙和世界,也力图成为玄学的讨论场,因而也成了抚慰人们的镇静之所。

这一时期的花园通过精密的几何学确定形制,借助严谨的计算布置田地,又以精准的比例安排园中区划,因此,花园得以将世间的混乱转化为秩序,并在其中开辟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小小世界。

让·巴普蒂斯特·马尔丹,《从萨托里远眺凡尔赛城堡和橘树园》

启蒙时代的狂飙突进

18世纪初与日后的英国园林艺术并不追求整齐有序,而是“抛弃地形和规划”,不用人工划定的形制,从自然固有的地势形态出发,将风景纳入园林之中。

为了更进一步模糊自然和园林的边界,英国的园艺师甚至取消了园林的藩篱,而是以游园者目力所不及的沟壑为界;或者辟出一条小径为界,这样一来既可以方便游园者环游整座园林,又不显突兀。

但需要注意的是,风景派园林仍然不是真正的自然风光,它仍然是人工景观,只是“园艺师开始在暗处作手笔”。

理查德·威尔逊(Richard Wilson),《特姆瑟河上远眺里士蒙花园及希永庄》,18世纪

这种英式风格的花园和启蒙时代的思想一脉相承,因此大获成功。

伏尔泰1760年在描写自己的花园费尔尼园(Ferney)时,就无意间体现出这种园林品味的变迁:“用彩花划成的线一眼望不到头,将园子沿东南西北分成四片土地,房子则居于正中。除此,再没有什么是经过人工规划的。感谢上帝。”

狄德罗在《拉莫的侄子》开篇便赞颂了游园:“无论天气好坏,我都习惯在晚上5点出门,去皇家园林里走一走。我通常一个人去,常常在埃尔金森的长椅上陷入沉思。我和自己探讨政治、爱情、生活品味乃至哲学等话题,任由自己的思绪自由激荡。”

 

让·沃诺雷·弗拉戈纳尔,《林荫道》,1773年

英式园林的游园者在园林中思考,正是启蒙时代哲人的理想图景。而狄德罗、卢梭、伏尔泰、歌德、简·奥斯汀等伟大的思想家、文学家在园林中对理想社会的思索以及所迸发的无限灵感,让整个启蒙时代突飞猛进的发展。

现代花园:融入城市的自然

进入19世纪,现代花园与城市息息相关。既有庞大的公共园林供人们呼吸新鲜空气、社交、娱乐,也有私密的私家花园供人们寻找幸福和快乐,还有印象派种满了奇花异草的自然之园,给予艺术家无限的素材和色彩灵感。

马奈所作的《杜伊勒里宫的音乐会》便是描绘公园社交功能的一幅作品。

马奈,《杜伊勒里宫的音乐会》,1862年

马奈在这幅作品中不仅刻画了自然景物,还描绘了社会各阶层的不同姿态——戴着高顶礼帽的大资产阶级,举止优雅的贵妇及忙着照顾幼儿的奶妈。这些形象经画家的手跃然纸上,他们都是常见的形象,然而绝不会被混为一谈。

而乔治·桑则在自己的作品——《我的人生故事》中回忆起了姨妈家的花园:“花园呈四方形,面积很小。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尽管每天都要在这里绕上两百来圈,可是我却总觉得这里广阔极了。花园里的布置在当时看来十分时髦——园子里有不少鲜花和蔬菜,用一圈围墙遮住,丝毫不会出现在视野之中。在一片铺沙露台的尽头,有一个古色古香,两侧施有兽纹的大花瓶……”

 

昂利·勒巴斯克(Henri Lebasque),《园地中的孩子们》,1914年

也正是在花园之中,作者才得以怀念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

此外,这一时期园林技术以及交通运输方式发展迅速,使得原本出产他国的各色植物汇聚一处,令痴迷于色彩的印象派画家欢欣鼓舞,纷纷创作出大量的描绘露天花园的作品。

 

克劳德·莫奈,《艺术家的花园》,1900年

《缪斯的花园:西方文学与艺术中的120座花园》

[法]埃丝特勒·普莱桑-索莱尔

2020年6月

有书至美-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自古代文明以来,花园一直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象征,也是文学家与艺术家的灵感源泉。

在这本精美的花园图集中,法国艺术史学家埃丝特勒·普莱桑- 索莱尔从广袤的文学世界中挑选了120 篇文学经典名篇,上迄遥远的荷马,下至法国现实主义文学。与这些篇目一起出现的,则是相互映衬的艺术作品,二者遥相呼应,共邀读者漫游在曼妙怡人的花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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