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谧的玄学思想

皇甫谧生活时代主要是三国魏到西晋中期，而这一时期正是魏晋玄学兴起和派别众多的时期。

玄学是在魏晋时期特定历史条件下产生，以老庄思想为基本内容，以老庄思想来解释儒家思想的一种哲学思潮。汤用彤先生《魏晋玄学论稿》说：“夫玄学者，谓玄远之学。学貴玄远，则略于具体而究心抽象原理。论天道则不拘于构成质料，而进探本体存在。论人事则轻忽形之粗迹,而专期神理之妙用。夫具体之象，可道者也，有言有名者也。抽象之本体，无名绝言而意会者也。迹象本体之分，由于意象之辨，普遍推之，而使之为一切理论之准量，则实为玄学家所发现之新眼光新方法。”

此处之“玄”，最早见于《老子•一章》“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含有虚无玄远，深奥难测的意思。汉末时期，“傥锢之祸”，军阀群起，杀夺频仍，战乱纷繁。到了魏末正始以后十五年，司马氏为了篡夺曹氏政权，通过多次血腥杀戮，诛灭异已，以致“天下名士，少有全者"，恐怖气氛笼罩朝野。社会严重动荡不安造成时人生死无常、骤变的心理，使得许多士人文人视任途为畏途、官场为刑场。为了逃避政治风险，寻求安身立命的思想寄托，他们找到了《周易》、《老子》、《庄子》，作为他们理论的基本思想资料和主要来源,并称之为“三玄”。因此，后人就把他们的思想称为“玄学”。也就是说，玄学是在名士们如王弼 、何晏 、向秀等注释《周易》、《老子》、《庄子》的过程中形成的。《世说新语•文学》：“初，注《老子》者数十家，莫能究其旨要。向秀于旧注外为解义，妙析奇致，大畅玄风。" 又，“殷仲堪云：三日不读《道德经》，便觉舌本生强。”都说明了当时庄学的兴盛和人们对庄学的青睐之情。

皇甫谧生活在玄学最为兴盛的时代，自然不能处之而不染。我们从其别号玄晏先生中就可以窥见玄学的影子。那种独善其身的思想已经自然而然地渗入了他的大脑之中，而且根深蒂固，不能动摇。所以有人劝他修名广交时，他却认为“非圣人孰能兼存出处？居田里之中亦可以乐尧舜之道。何必崇接世利，事官鞅掌，然后为名乎？”不愿因为名利而烦劳伤生。其《玄守论》对这一观点作了进一步论述：“人之所至惜者，命也；道之所必全者，形也；性形不可犯者，疾病也。若扰全道以损性命，安得去贫贱存所欲哉？”他认为对于人来说最宝贵的就是生命，道要保全的就是形体，而疾病是生命和身体难以抵御的；如果扰乱保全身体之道而造成对生命的损害，去除贫贱而实现欲求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而且也是违背道德本质的：“回天下之念，以追损生之祸；达四海之心，以广非益之病，岂道德之至乎？”其意正与玄学之祖老庄相合。

在魏晋时代，淡泊功名利禄也是某些文人的一种儒雅风格。像那种征而不往召而不就的士人是非常之多的，如华佗、 李密等等。他们中的一些人，只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才步入仕途，如李密，这时的入仕，也同样是保身长全的一种途径和方式了。一些人在遭遇举荐的时候却异常高傲，如嵇康，他甚至致信与推荐他作官的山涛绝交。他在《养生论》中说：“清虚静泰，少私寡欲。知名位之伤德，故忽而不营，非欲而强禁也……外物以累心不存，神气以醇泊独著。”郭象也在注《德充符》时说：“名声，影响也。影响者，形声之桎桔也。明斯理也，则名迹可寻；名迹可寻，则尚彼可绝；尚彼可绝，则性命可全也。”所以皇甫谧在魏郡举其为孝廉贤、良相国征辟以及上征之为太子中庶子、补著作郎时，他都辞而不任。这其实也就是老庄思想当中的淡泊名利、全身避祸使之然。

魏晋名士(奉玄学之士)率性任诞，蔑视礼法。他们为了消除心中的郁闷和不快，纵酒为乐，嗜酒成癖。“三日不饮酒，便觉形神不复相亲"。(《世说新语•任诞》)他们借酒精的麻醉来逃避和对抗政治。因此号称至孝的阮籍，在母丧期间也照样饮酒不辍。《晋书•阮籍传》：“文帝（司马昭)初欲为武帝（司马炎)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钟会数以时事问之，欲因其可否而致之罪，皆以酣醉获免。”阮籍正是以其醉而避免了灾祸保全了性命。饮酒后自然会有一些超乎寻常的行为，如刘伶裸体于室，阮籍醉卧妇侧，阮咸借马追婢等等。这些行为在当时司马氏“名教“的统治下，是忤逆礼法，异常出格的，是对礼教的蔑视和践踏。皇甫谧虽然不能和这些豪放不羁的名士等同齐观，但在其心目中，世俗的礼法同样不足为贵。其从姑之子梁柳将上任，人劝皇甫谧为之饯行，以沟通交好。皇甫谧却说：”柳为布衣时过吾，吾送迎不出门，食不过盐菜，贫者不以酒肉为礼。今作郡而送之，是贵城阳太守而贱梁柳，岂中古人之道?“ 其“古人之道"也就是老庄万物齐等、貴贱无殊之道。在其心中道是重于泰山的，世俗礼法与贵贱亲疏自然也就轻于鸿毛不值一提了。所以他说：“贫者，士之常；或者，道之实。处常得实，没齿不忘，孰与富贵扰神耗精者乎？”他认为清贫是读书人的常态，以便与“道”融为一体。

正是屡荐不仕、频召不就，不慕名利、不求闻达而惟道是奋的品德个性，使得皇甫谧得到了时人的敬重和爱戴。《世说新语•文学》记载，左思《三都赋》初成，时人颇有讥营。后来经过张华指点，左思才向皇甫谧求序。因为有了皇甫谧的序言和推重，那些原本对《三都赋》冷嘲热讽的人后来都恭敬地赞扬它了。《三都赋》这才传播开来，才有了“洛阳纸贵”的故事。由此可以看出，皇甫谧对后进的无私提携以及他在时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读过《皇甫谧传》全文，无时不感觉到玄学能量在字里行间的影响之大，我们可以看出时代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不可忽视的。人们在研究历史人物时，应该把人物还原到其生活的时代当中去，才可以得见人物的真实面目。

出品：灵台县文体广电和旅游局

来源：中医文化•龙江洪

原标题：《皇甫谧的玄学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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