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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吨水压机”诞生处,“粟上海·红园美术馆”揭幕

澎湃新闻记者 黄松
2020-07-01 10:20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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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上海闵行区的江川路,也许很多人无法生出地理上的概念,但提起“万吨水压机”,不少人脑中会产生清晰的图像,或是记忆中的老照片、或是谢之光的作品。“万吨水压机”的诞生之处正是江川路,这条路曾经名为“一号路”,伴随着新中国工业的发展,这里曾无比辉煌,但如今却被搁置在都市文化版图的边缘。如今艺术介入此地,会否为此添上色彩?

江川路街道居民在摄影作品前留影

6月30日晚,在夏夜的虫鸣和晚风之中,“粟上海·红园美术馆”拉开了帷幕。所谓“红园”是江川路上的一座老公园,该园前身为上海汽轮机厂的专用绿地,后经改建于1960年7月正式开放,因园内大量红叶带来的夺目秋景改名“红园”。

“粟上海·红园美术馆”就开在“红园”外的一栋两层楼房中,这栋门牌号为江川路358号的两层小楼原本开设过茶馆、花店、中介等各种商业业态,在去年被江川路街道收回,并与上海刘海粟美术馆合作推出“粟上海·红园美术馆”,试图为周边居民打造一个室内公共文化综合活动的空间。这也是继愚园路、大夏书店之后,上海刘海粟美术馆发起的“粟上海·公共艺术与社区营造计划”,在上海的文化版图上落下的第三枚坐标。刘海粟美术馆馆长阮竣希望艺术的介入能激发在地居民的归属感、愉悦感。

6月30日晚,“粟上海·红园美术馆”揭幕

在历史中寻找在地活力

江川路曾被成为“一号路”绝非浪得虚名,当车沿着路桥之下的灰色空间往城市郊区挪移,一个转弯忽觉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两边栽满香樟树的大道映入眼帘,在夏日炙热的阳光下鲜绿的香樟树如同大伞一般向路的中间延展,给人带来“色身味”等多重沁凉。

这条宽阔的大道,在1959年建成,而与这条路相伴的还有被誉为“四大金刚”的上海电机厂、上海汽轮机厂、上海重型机器厂和上海锅炉厂,以及几处工人新村。《闵行区志》记载,1957年闵行地区人口达36528人,而“一号路”一带如同卫星城,服务着工厂的生产、工人的生活和娱乐。

20世纪50年代末,闵行一号路远眺

从1958年造出世界第一的1.2万千瓦双水内冷汽轮发电机,1959年78天建成闵行一号路,到1988年31万千瓦核电汽轮机结束中国大陆无核电站的历史,这些见证了中国工业现代化进程的大事记构成了老闵行的工业底色,如今还存留的一幢幢古朴斑驳的青砖瓦房,似乎讲述着历史的辉煌和沧桑。

1959年10月18日,《新民晚报》专版报道闵行一号路建设情况

但随着改革开放和上海城市发展进程,工人社区与工人文化逐渐淡出了公众视野,“一号路”确实有些寂寥和冷清。其实从20世纪末开始,随着“四大厂”转型、国家建设重心的转移、卫星城规划建设出现断层导致后续难以发展,原有计划经济体制背景下被掩盖或者忽视的一些薄弱点和弊端显露出来。

20世纪80年代,上海锅炉厂厂区鸟瞰

20世纪80年代中期,沪闵路以西,兰坪路以东的东风新村、高华新村及周边地区航拍

如今,昔日顾客川流不息的“国营闵行第一百货商店”已转租给无数小品牌经销商,只剩斑驳的老店招牌;曾经多位国家领导人下榻过的闵行饭店淹没在这条道路上,只留下建筑和有关镇店之宝(郭沫若留下诗词、江寒汀等画家在此创作过一批作品)的传说。而社区的老龄化也让此处的故事多与记忆有关。

闵行百货商店内景

这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去年年底,上海刘海粟美术馆“粟上海”团队来到此处,通过近半年在地性调研、结合这一老工业带属性完成了空间改造和首展。“这里本就是一个成熟社区,我们不希望灌输内容,这是以艺术引领,与社区本身的文化氛围贴合。艺术家在此的创作视角也需要贴近百姓,引起他们共鸣。”阮竣说。

“粟上海·红园美术馆”入口

首展:多重视角下江川路的观察

走入“粟上海·红园美术馆”的小楼一层是乐活空间、综合剧场、便民小店;二楼是粟上海社区美术馆和社区图书馆。

“粟上海·红园美术馆”所在的红色小楼

“粟上海·红园美术馆”楼梯区域,其上挂着冯培山摄影作品《当年江川路》

冯培山,《当年江川路》,1962

在两层之间,展出了冯培山1962年的摄影作品《当年江川路》,这件摄影如同打开了记忆之门,那时的新车新楼,如今成了复古概念的存在。这件摄影也是美术馆的揭幕项目“Beyond Retro:粟上海·红园美术馆开幕艺术展”的首件作品,而冯培山是上海汽轮机厂的专职摄影师,他出生于1932年,他和他的女儿冯佩敏一起用镜头记录了从1953年工厂挂牌至今的几乎每一个重要瞬间,如今年近九旬的冯老还会每天来“红园”打拳。粟上海团队和艺术家驻地在此的半年也常与冯老切磋,也听他讲述过去的故事。他的故事进入了年轻艺术家张祺的镜头。

冯培山,《壮怀》,1970

冯佩敏(冯培山之女)《丝丝紧扣》,2011

在这组以《执》为名的作品中,张祺以手为载体,通过手翻看的图片记录下个人的历史,冯培山的“故事”中有与女儿共勉的寄言、有他拍摄的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也有记录徒弟的孩子出生的温情一刻,而这一张张照片串起的就是冯培山的故事。

青年艺术家张祺作品《执》冯培山部分

同样被张祺的镜头记录下的,还有1925年出生的骆贡祺,他退休之后全身心投入写作做了近千人“四大金刚”口述访谈,前两年还刚刚出了本题为《奇人纪实的上海故事》的新书,现今住在敬老院里的他,还在开幕日到来展览现场,谈起闵行的发展依旧滔滔不绝、神采奕奕。

1925年出生的骆贡祺和青年艺术家张祺《执》中骆贡祺的故事

年轻艺术家拍摄的生活在此处的老人们的故事,与老人们自己当年的拍摄,呈现了多种视角下的江川路的历史、工厂的历史,以及生活的各个面向。而老人们当年的拍摄与年轻艺术家如今的作品,两者不同视角,也正是时间在此地留下的痕迹。

在“粟上海团队”徐缓之看来,他们去年12月初来乍到、成为新的在地者,而这次作品也是想呈现半年以来在这里看到了什么。“我们不是输入者,而是作为发现者,发现‘在地’的内容和价值。”徐缓之说。

青年艺术家徐思捷在汽轮机厂拍摄的作品,以装置的方式呈现

工业的历史与当下的回望成了展览的一种基调,“粟上海团队”在半年的走访调研中收集而来的有关工业记忆、城镇建设的老照片与年轻艺术家的创作穿插呈现,过去的热火朝天和如今冷静的思辨中,也看到了城市面貌和时代的变迁。

洪其标,《醉美江川路》, 2010

从祝金坤基于江川路街道景观的建模重构和记忆扭蛋机的投币交换机制,到徐思捷通过三色光扫描和延时摄影对工厂车间的凝视与雕刻,再至张祺在工厂中拍摄的透着社会主义美学的系列作品《洪》和他与在此从事文化工作的老先生们对谈,并邀请他们参与完成的摄影作品《执》,他们的工作是对江川路的另一种观照,也呈现了他们对于展览命题的回应:

“Beyond Retro” (可译为“不止怀旧”或“回顾之外”)并不是历史影像的梳理与论述,而是指向在此时此地发生的更为具体的行动,以此勾连起一号路上的这些本就极具能量的人们,形成新的联接,去重新发现江川路和老闵行的文化价值与意义,并以此探索在乡愁之外,社区文化表达的另一种可能。

经昀民 ,《妇女运动会》, 1986

而“Beyond Retro” 中还有一些当下拍摄的未来工厂的工作场景,这提示了老工业地块在21世纪以来也有航天、卫星等高新科技领域工厂入驻,这也为江川路新的发展注入活力。

张民华,《待发》,2010

从愚园路到江川路,美术馆在社区的延展

除了展览外,江川路“粟上海·红园美术馆”另一个醒目的元素是彩色管道,其中一共19种颜色,均来自刘海粟的作品《黄山一线天》,同样这19种颜色在愚园路的“粟上海”化为了一道彩廊,正是这个元素把“粟”的概念延展到不同的空间。

”粟上海社区美术馆·愚园“彩廊

愚园路和江川路“粟上海”的空间设计均来自上海交大建筑学副教授、博士、奥默默工作室主持设计师张海翱。谈及两处,张海翱首先以“海派文化”和“工业文明”定义,而基于在地文化本体也是设计营造的关键。

“愚园路是海派风景,而江川路上海的重工业基地,我们改造的地方是原来的社区中心但也曾变成茶室对外经营,我想恢复原有的、给予市民活力部分,同时融入‘工业遗存’的设计元素。我们从老厂房里搜集液压气罐,工业管道等,并在管道上涂上象征‘粟上海’的颜色,这些工业管道也象征着历史的传承和知识的灌输。同时还在入口处找到一些带有锈钢板元素的的遗迹,让整个空间设计找回原有老工业遗存的记忆。”张海翱说。

“粟上海·红园美术馆”中的彩色工业管道和工业遗存

“粟上海·红园美术馆“中的彩色工业管道。工业遗存,窗外是江川路

愚园路是“粟上海·公共艺术与社区营造计划”第一个落地项目,当时结合空间改造和对愚园路近当代上海都市文化梳理与挖掘,主打上海“腔调”的弄堂生活。在一楼“小菜场”二楼“美术馆”的模式下,打造了上海人家的柴米油盐,以及诗和远方。

”粟上海社区美术馆·愚园“展览现场

自2018年底对外开放以来,开展了“日常说:社区影像展”等十二期社区文化展和弄堂漫游、文创沙龙、音乐课堂等活动。在荣获2019年度全国美术馆优秀公共教育项目后,“粟上海”收到许多的落地邀请,也拓展出更为丰富的合作模式:其中就包括两周前以“滤镜:版画与新城”展览揭幕的,将“大夏书店”品牌与“粟上海”品牌联合运营,落地虹桥丽宝广场,希望以虹桥为枢纽辐射长三角地区,以区域文化建设与地方文创品牌塑造为目标的与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合作项目:粟上海 x 大夏书店·丽宝。再就是江川路的“红园美术馆”。

粟上海在大夏书店

其实,愚园路“粟上海”的彩廊在曾经充斥着“网红”店的愚园路上,也被列为一处“打卡之地”。但是,“粟上海”团队也意识到成为一时的热点容易,要持续保持热度不易。美术馆进社区何以持续发酵,植根性是关系。这就涉及到如何能与当地的社区结合,基于与当地老百姓息息相关的生活做文化艺术活动。

“粟上海·红园美术馆”边的“红园”

“红园”边的小店

在阮竣看来,“粟上海”只是一个空间载体,美术馆作为学术机构,除了探索运营机制外,也把控质量、搭建平台,吸引艺术家、学者参与其中,发觉每一处的在地属性。比如江川路主打“上海制造”,讲述新中国工业史;愚园路的粟上海传达上海生活,大夏书店主要做是内容。也希望通过“粟上海”的平台可以吸引更多年轻艺术家、策展人和学者围绕在地文化做艺术的创作,或以艺术的视角的解析。

开幕当晚,“红园”里办起了集市

孩子在公教区域画画

江川路“粟上海”在未来也会依托附近交通大学闵行校区的人才优势,吸引年轻人的参与和到来,合作推出活动,并有可能成为交大艺术设计课程的延展。

    责任编辑:李梅
    校对:顾维华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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