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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城——纪实摄影乌托邦?
原创 轮到你了 轮到你了
这里是大学生的新媒体实验室 ∆
2016年12月9日,沈阳北陵公园,雪后冬泳爱好者在湖水中畅游。© 拾城 田卫涛轮到你了按:
2015年4月1日,“拾城”创立。这是新京报摄影师浦峰在愚人节干的最严肃的事。在纸媒式微,纪实摄影主观化、艺术化倾向愈浓的当下,一群志趣相投的媒体摄影师和图片编辑抱团取暖,他们坚持纪实摄影客观传统,以自然抓拍的方式,为时代变迁留影存档。
1977出生的浦峰身上,一直保留着某种可贵的少年天真与盛气。对拾城,他有一腔的热情,也有真实的怨怼。坚守一年,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拾城主席决定“罢工”。创始团队成员之一的白渺被推到了台前。在自身工作和拾城轮值主席的身份中艰难辗转腾挪间,白渺始终保持着他的谦逊低调周到,不断思考探寻拾城未来的方向。
五年前入行不久的朱骏放弃了在浙江苦苦寻找同类的念头,加入拾城。体会过求而不得的他,特别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志同道合。这个年轻而热心的90后,在这个团队中日益发挥重要作用(类似于工会组长角色):谁家宝宝出生了,谁被专访了,谁有什么困难了,他都操心。
“拾城捡拾中国五年间社会发展的碎片,就像马赛克,网格儿越小,画面越清晰。最后像镶嵌画儿一样,拼出一幅相对完整的画面。这些照片可能会成为一个国家的,世界的档案。”——刘宇(原新华社摄影师、中国文联摄影艺术中心主任)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灵魂,每个居民都有自己的故事与生活。这些生活百态及交错情感就是城市鲜活的灵魂。”——王身敦(原路透社中华区首席摄影师)
刘宇、王身敦,两位在不同通讯社干了一辈子报道摄影的前辈,他们对纪实摄影本质的理解,对后辈摄影师的赞赏、提携与批评,殊途同归。他们都是同类人。像冰河中独游的泳者,楼顶孤守的驯鸽人,持守初心,磨练手艺,淡定从容,静待岁月
2017年1月14日,北京,楼顶上驯养鸽子的人。© 拾城 浦峰01
浦峰:为什么中国没有职业摄影师团体?
轮:“拾城”一晃五周年,能谈谈当时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组建这个群体,为什么“拾”的都是单幅照片?
浦峰:2015年当时的互联网新浪、腾讯、网易特别注重组照传播,单幅影像空间越来越小。我不反对拍组照,只是觉得单幅是基础,应该扎扎实实,先把每张单幅拍好。我强调的只是对影像的极致追求。对于真正追求影像的人来讲,最后记住的全是单幅。从业那么多年,发现很多中国摄影师,基本功没练好就往前冲。拍个一天半天就上传一组照片。我把单幅拍好了,组照自然也能出来。
另外,国外有很多这种职业摄影师团体,马格南,VII图片社,但中国没有,都是各自为战,只有一些摄影爱好者群体。为什么中国不能有呢?想借这个机会试验一下,玩一下。有一次傅拥军老师邀请我去宁波参加快拍快拍的交流,陈中秋陪我。我知道他是年轻摄影师里拍得比较好的,就问他要不要一起玩儿,他答应了。我们再互相推荐好的摄影师——纯粹喜欢摄影,人品端正,不浮躁,脚踏实地正而八经追求影像的。
好的影像在民间,在深耕本地的摄影师里,但没人把这些影像拎出来,这是最大的问题。对纪实摄影来说,这是一个特别好的时代,互联网改变了太多了。我们是媒体出身,对这种社会变迁的敏感度和观察力比较强。
为什么你们照片这么烂?
轮:初期反馈怎么样?
浦峰:开始的时候,有一些大腕摄影师会觉得:你们每周推送的照片,有的怎么那么烂?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马格南最牛逼的摄影师,精选画册是靠一辈子积累下来的,要求我们这些年轻摄影师每周拿出1张真正的好照片,难度其实是很大的。但我们希望把这个事儿坚持下去,要求每人每周至少交1张,1年交52张。1年能有52张真正的好照片吗?有20张已经很厉害了,对不对?
纪实摄影是这个行当里最辛苦,回报周期最长的一个门类,很多学生不喜欢。这是时代造就的,互联网不可能给你时间,它要求快速流量,而我们跟流量是相悖的,这个团体的特质不符合流量操作,现在我们是以最笨的办法蹒跚前行。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大堆平时拍的碎片没地方发表。拾城建立一个平台,让大家有机会展示,一群有共同认同感的人一起做,可以让你坚持,没有功利心。
2015年6月4日,杭州,一名悬在半空中的玻璃幕墙清洁工,趁着工作间隙发了会儿呆。© 拾城 陈中秋2015年7月1日,上海,一名回收旧木料的男子骑三轮车载着妻儿,穿过南京路步行街。© 拾城 赖鑫琳2015年12月30日,成都,占道经营的烧烤摊,城管多次劝说无效之后,只得将其团团围住,切断客源,迫其离开。© 拾城 许少峰2016年4月6日,广东深圳,夕阳下,停放在扣车场里的电动车。© 拾城 刘有志2016年7月22日,湖北孝感,养殖户单合敏拖着奄奄一息的小猪,站在被洪水淹没的养殖场里,悲痛欲绝。© 拾城 王翮这个主席要么换,要么解散!
轮:加入拾城,需要满足什么条件?平时需要做些什么?五年来拾城有哪些变化和调整?
浦峰:开始相互推荐,后来邀请,再后来模仿马格南,先对申请人的影像进行投票,超过2/3正式成员同意,即可成为提名摄影师。之后观察半年,保证发图,半年后2/3正式成员投票通过,方可成为正式成员。现在正式成员每月最少提交1张照片,提名成员每周最少提交1张。图片编辑基本是每月负责编1期微信公众号。
我们也是一点点跟着时代变化。开始只有摄影师,后来找了图片编辑。开始只有散片,后来有主题拍摄,再后来变成找关键词,让大家把相应的照片纳入。现在一年一个和社会相关的大型专题。甚至出一本画册,作为中国当下的一个影像剖面。
轮:看到拾城成员有进有出。摄影师爱自由,管理中最头疼的问题是什么?
浦峰:摄影师有时候会比较散漫,不好管理。原来觉得可能不是事儿,但其实都是事儿,比如,总会有人不写图片说明,不交作业……因为一些个人或工作上的原因,一些人离开了,离开的人都挺优秀,我舍不得他们,但还是要尊重他们的个人选择。
有时候我对熟人要求更严,这也造成了我和好朋友的矛盾。我觉得我是公对公,不是针对你,你怎么不理解我的压力和职责呢?但他可能受不了。当时事无巨细,很多事儿都要催,要推动,特别累。做了一年后我不想做了。办完第一次展览,我说这个主席我不做了,要么换轮值主席,要不就解散。最后大家换了主席。
所以必须要有年轻的新鲜血液进来,把这个事情运作下去。当时朱骏是我们当中最小的,他有这个动力。有激情,对摄影也是认真追求,现在也是我们的一个主力成员。
可能这就是一个乌托邦
轮:那什么时候你会觉得做这个事有价值,有成就感呢?
浦峰:当你发现有人跟你有一样的心思,是最幸福的时刻。比方周馨的加入。周馨从广州来到了上海,大家都知道她的实力。上海摄影氛围和广州不一样,她也在适应中寻找自己的方式。我们是同类,理念超级合拍,对拾城也很认同,在一起玩特别充实,有幸福感,志同道合。一个好摄影师的申请,会给你一种希望。这样的人,能支撑我们把这个事情做下去。
轮:有人说拾城向马格南看齐,你觉得马格南最珍贵的是什么?
浦峰:马格南的影像特别好,更好的一个地方在于,他们全是牛逼摄影师,会吵架,但能够在一起做事儿。中国是一个影像的富矿,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好摄影师组成的团体?
影像有时候靠运气,看天赋,没法逼。我们只能要求大家以现有的状态,对摄影有一个好态度,靠时间的积累,让好东西浮现。我希望有多一点这样的人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力量。本分一点,脚踏实地一点。不希望年轻人觉得,大家都应该拍观念,都应该当艺术家。
轮:对于新成员的吸纳以及未来的发展有考虑吗?
浦峰:我们当然也希望有更多新鲜血液进来,但是现在没法大规模吸纳。我们不要求摄影师多优秀,只要对影像有一个很好的态度,即便影像不是特别好,也可以一起做事儿。走一步算一步,有人支持肯定最好,像上海群艺馆每年支持我们做一个落地展览,特别感激。像你们给我们做专访,也挺感激。
外边儿的人羡慕,里边儿的人有时候会崩溃,尤其是做事的,包括朱骏。每一个人都帮这个组织分担一点事儿,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事儿,这个组织才能慢慢维系下去。有时候觉得可能这就是一个乌托邦。
2019年7月18日,北京通州,路边的护栏。© 拾城 杨一凡2019年9月14日,北京,国庆70周年庆典前的天安门。© 拾城 郑新洽2016年11月7日,北京,几千名广场舞大妈在跳“西班牙斗牛舞”。©拾城 浦峰2017年6月5日,北京恭王府,走完秀的模特在合影,两位女模在整理不合脚的高跟鞋。© 拾城 浦峰2017年10月1日,北京,凌晨5点多,天安门城楼通往广场的通道里,一对年轻男女相依而眠,等待观看国庆升旗仪式。© 拾城 朱骏02
朱骏:把最好的作品交给“拾城”
轮:你在拾城这几年,印象如何?
朱骏:在拾城我首先感受到的是平等。所有的机制和对待照片的态度,都是平等的。拾城比较团结,因为没有利益羁绊,大家是自愿走到一起,能留下来的人,都是彼此价值观比较接近,人也比较nice。其次是温暖,我们平时都彼此关心,有时因为工作或其他事去外地出差,就会和当地的拾城成员聚一下。
拾城成立一周年,我们想举办一次年会,但是因为没有经费,一直不能成行。后来,时任中国文联摄影艺术中心主任的刘宇老师找到浦峰,提出希望为我们办一次摄影展,把所有摄影师都请到北京。我们十分感恩刘宇老师对我们年轻摄影师的关照,一直把这份感情存在心里。
2016年10月,拾城首次线下展览《城记》就在北京中国展览馆开幕。那次展览是拾城所有成员聚得最齐的一次,在老成员心中有无比重要的意义。趁那次展览,我们在入住的快捷酒店餐厅开了第一次年会。
这张全景照片很有意思。晚上很晚了,几十个成员坐在餐厅里,你一言我一语,提出拾城当时面临和亟待解决的各种问题,也畅想未来发展的各种蓝图。有的人提出要公司化,有的人说要做专题,有人觉得,我就坚持小而美,不要把拾城太功利化。每个人聊到最后都疲倦了。我记得那时候我主动站起来,把当晚大家提的问题都理了一遍,然后一条条按顺序让大家说解决方案,都一一拿纸笔记下来,这才把会议开完了。当时我是拾城里年龄最小的成员,无惧无畏、无拘无束,好在这些行业内的大哥们没有嫌弃我这个90后。
作为拾城成员,你把你自己认为拍得最好的作品交给拾城,是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责任。我们有公共平台来汇总大家的作业,每个成员都可以看到。交作业,更多的是一种情感上的关切,有一群人和你一起努力在做共同热爱的事。
潜移默化
轮:你觉得在拾城最大大收获是什么?
朱骏:你一个人坚持拍心里的影像,没有人和你交流,很孤独。进入拾城后,大家的影像风格、对社会的认知、为人处事的优点会相互交换,在潜移默化中会有很多提升。
拾城很多老师在更开放的媒体工作,是经验丰富的摄影记者,看问题的角度和做事情的态度比我更开放,这个对我触动很大。周馨、张磊获得过荷赛奖,原丽阳、王翮获得过POYI奖项,他们有更丰富的国际视野。浦峰对生活那种细致的观察力,很认真很天真,让我很受触动。我和他一起出差,他无时不刻不在观察和拍摄,那种好奇心和专注力让我很受启发。白渺和朱一南的合作能力特别强,他们总是能很耐心地和人沟通,和你交流就一直微笑,不疾不徐地倾听和诉说,能把问题很有条理地解决好,在他们身上学到很多。
2020年2月2日,沈阳,近郊农村路口,拖拉机的车厢挡在路口,严防外客。© 拾城 田卫涛2020年1月17日,武汉金银潭医院,医护人员将四位新冠肺炎患者转入该院南楼进行治疗。© 拾城 王翮2020年2月8日,武汉,一位老者拎着CT片坐在吉庆街人物雕塑群间,气喘吁吁。© 拾城 王翮2020年3月9日晚,武汉,武昌方舱医院,湖北省人民医院江文洋医生,在结束了自己在方舱的最后一个夜班后躺在空床上,如释重负。© 拾城 赖鑫琳2020年3月27日,浙江嘉兴,逝者在墓地落葬,亲人戴着口罩送葬。© 拾城 朱骏2020年4月2日,武汉,市民在江滩锻炼。© 拾城 郑新洽2020年1月27日,杭州,大年初三,一对情侣戴着口罩游玩西湖。© 拾城 陈中秋03
白渺:纪实,一种穿越时空的力量
轮:“轮值主席”主要做什么?
白渺:所谓“轮值主席”,是有点“开玩笑”性质的称呼。“拾城”很平等,每个人都可以表达自己的主张。主要是处理事务的时候要有一个人来牵头协调、推进,包括公众号内容发布、与其他机构的合作、摄影师纳新等等。
轮:我所理解拾城的理念,拍好单幅,为大时代提供可信、耐读、优质的纪实影像。从这些年来的实践来看,你感觉成员们的照片是否达到这样一些要求?
白渺:你的理解很对,这也是我们的目标之一。纪实摄影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有不同取向,蛮多元的,有的更加面向社会与公众,有的更加面向自我。“拾城”摄影师大部分是前者的取向,但近期也开始有更加私人化取向的摄影师加入进来。
期待“拾城”摄影师能发展出更为强烈和独特的个性、气质与风格,“拾城”成为一个更加兼容并包的存在。
轮:纪实照片最重要的什么?纪实摄影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白渺:在我看来,一幅纪实摄影作品,最重要的是“动人”,打动人的地方有可能是关于时间的、地点的、情绪的,而不是光影、构图等等这些表面性的技术性的东西。纪实摄影最吸引我的地方在于,它有一种厚度和穿越时空的力量,回看照片,会体味到照片所展现的人、事、物的“回响”和联结,这种感受很美妙。
突破“媒体边界“
轮:除了抱团坚守,寻找纯粹的精神同盟之外,拾城是否考虑过为成员们提供一些成长性的支持?
白渺:“拾城”一直着眼于成员的发展。我个人很希望来到“拾城”的摄影师都能感受到自己因为加入“拾城”带来成长和变化。但受制于我们自身精力、能力和资源,这一块目前还有待提升。“拾城”未来仍然是一个“形略散而神不散”的团体,大家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能满足彼此对她的期待与需要,成就自我与彼此;“拾城”能突破“出身于传媒”这样的边界,与其他行业、领域有意思的人和机构合作,产生化学反应,一起做出更好玩、更有价值的事情。
轮:5年来,你也是其中坚定的支持者和推动者。什么时候是最有信心,充满价值感?
白渺:最开心的时候是“拾城”摄影师聚在一起畅谈,互相“吹牛逼”互相“拍砖”,彼此激荡;当收到媒体的约稿;当读者留言每到周三等着看“拾城”微信推送;当线下展览不少人去看展并给我们积极反馈……种种时刻,都会让我觉得很有信心,并从心底感受到“拾城”的价值。当然,最重要的是,五周年画册《日常照度——拾城5年影像纪》顺利送到我们的读者手上,是这种价值感、幸福感和满足感达到一个新高度的时刻吧!
2017年7月19日,重庆,暴雨中一名清洁工的孩子披着胶布随母亲回家。©拾城 崔力2016年11月24日,新疆喀什,某废品回收站。©拾城 肖潇2016年4月15日,江苏苏州,苏州儿童医院水池边,一个在打吊瓶的小女孩。©拾城 倪黎祥2018年4月18日,江苏苏州,怡园锁绿轩外拍摄结婚照的新人。©拾城 倪黎祥2018年5月4日,北京,一名老者在公园用歌友们自己搭建的简易设备唱卡拉OK。©拾城 白渺2018年1月8日,湖南湘西,岔河小学代课教师隆九金背着学前班的孩子,走过用两根木头拼成的“棒棒桥”,这是河对岸的孩子上学放学最近的路。©拾城 陈维松04
刘宇:记录时代,什么方式都可以
如镶嵌画般,拼出当下中国图景
轮:给拾城办展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当时对他们印象如何?
刘宇:我当时到摄协不久,工作之一就是扶持青年摄影群体。我看到过拾城的照片,找到浦峰,说我是谁,想给你们做一个展览。我这一路走来有很多前辈帮助我,现在自己也到这把年纪,变成前辈了,而且在摄协这样的平台。我说给他们做展览的时候,资金还没有任何着落。
后来中国文联有一个青年扶持基金项目,我就把拾城放进去了。我们请很多人义务帮忙,小伙伴们也能拍摄剪辑,展览就办起来了。当时还请了一些专家搞了一个研讨会。不到20万块钱吧,主要用于作品制作装裱,同时把这些伙伴聚到了一块儿,也挺难得。
我被他们这种精神所打动。拾城小伙伴多数在传统媒体或者新媒体平台工作。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点:热爱纪实摄影,而且是非常严肃的纪实摄影。很多人说,现在全媒体全民摄影时代,摄影记者是不是还需要?需要。尽管可能每天产生数以亿计的照片,但这种碎片化的传播没有形成整体。
拾城捡拾中国五年间社会发展的碎片,就像马赛克,网格儿越小,画面越清晰。最后像镶嵌画儿一样,拼出一幅相对完整的画面。拾城的伙伴们,是用实力和诚意来做这样的事情。
轮:作为曾经的报道摄影师,怎么看当初和今天的摄影氛围?
刘宇:我们那一代和现在媒体传播环境完全不一样了,今天你拍了很多好照片,可能被埋没在影像的汪洋大海里。我们那时候主要平台就是几家有影响力的纸媒,谁拍了好照片我们都是知道的,而且会经常比较,或暗中较劲儿。一场重大报道完了,我会把一些报纸摆出来看看。优势、劣势,有什么不足。这种互相学习和竞争的氛围,也让我们这些摄影师成为了朋友。
摄影是需要鼓励、借鉴的。同行拍得比我们好,对我们是刺激,也是动力。我们希望拍得更好。我怀念80年代,万物复苏,大家都想往前奔。当时新华社摄影部领导也非常支持器重年轻人,那种心气儿特别好。拍一张照片,需要听到别人的意见。相互促进的这种压力,对每个人都是一种鼓励。而且这些照片集合起来可能更有力量,不是作为一个个人的记忆,可能会成为一个国家的,世界的档案。
2015年10月24日,新疆巴楚县,一辆坐满当地维吾尔族百姓的拖拉机穿过一片枯胡杨林区。© 拾城 周馨你跟每个人,只差一声问好
轮:拾城特别强调单幅照片的水准和价值,您怎么看?
刘宇:单幅照片是摄影的基础,这点我完全同意。但单幅照片有它的缺陷。好比我在武汉,觉得单幅照片有时候不够有力,我希望把这张照片之前之后发生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这次武汉疫情报道,新媒体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它的力量,是17年前的非典报道远远不及的。视频可能是最接近现场直播,最身临其境的。
所以我觉得可以更多样化,单幅照片可以坚持,但是图片专题,新媒体方式,视频方式都可以。你的目的不是记录这个时代吗?在这个前提下,用什么方式都可以。
轮:你觉得拾城哪些方面需要提升?
刘宇:不要受光影的诱惑,不要流于表面。摄影更多是一种传播手段,有其它艺术门类不能比的优势。公众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好照片最重要的是真诚,真诚地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公众。这次去武汉,我用各种方式把看到的,听到的拍下来,写下来,呈现给观众、读者、网民,希望现在的人,将来的,我们的后代能够尽可能全面地看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详情可搜公众微信号“刘宇别有所图”)所谓的摄影语言,都是达成目的辅助手段。
尽管单张静态照片的定格有意义,但是还是要深入,再深入一步。我这次去武汉有很深体会。其实你跟每个人只差着一声问好。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就会走近你,你也会走近他,然后你们就可以真诚交流做朋友,挖掘背后的故事。可能故事套故事,深入再深入。
拾城比我们那一代人起点高。我们当时不知道国外摄影师在做什么,不知道摄影史,摄影流派,完全被发稿任务所主导,主观意识没有那么强。最终考验摄影师的,还是他的人文素养、生活阅历、世界观,不是摄影技术。真诚记录这一点,不管是哪个门类,哪个流派都需要。
心有所感,别人也会感同身受
轮:您怎么看一些主流新闻摄影赛事中,报道摄影师出现的一些主观化、艺术化倾向?
刘宇:我觉得这个不矛盾。摄影没有标准答案,可以是任何样子。好的摄影是真正反映自己内心,适合自己的。有人做当代艺术家,有人作客观的记录,都需要。我觉得大家不要过度看重摄影评选的结果,很多影像不一定得奖,但不代表它没有价值。虽然没有绝对的客观,但是我觉得客观的传统纪实仍然有很强大的生命力。
我鼓励年轻人多参加比赛、展览,或者做作品集,这样可以互相切磋,可能会进入一个良性循环。但结果不是你从事摄影的最终目的。最重要是,摄影是表达你对社会的认识。我一直相信,当你心有所感的时候,别人也会感同身受。
2015年12月5日,成都,由于商场不让宠物进入,两个逛商场的孩子只得将随行的小狗锁在了储物柜里。© 拾城 许少峰2019年2月5日,陕西蓝田,大年初一的白鹿原影视城游客熙攘,一架观光直升飞机从恐龙模型前飞过。© 拾城 王警2020年1月5日,广州白云区明星村,市民们在机场跑道尽头与飞机合影。© 拾城 黎湛均2015年10月23日,西安,秦岭一处温泉酒店餐厅外,几名男子包着浴巾在用餐。© 拾城 王警2018年10月2日,上海,独享露台晚餐的母女和涌向外滩平台的观光客。© 拾城 赖鑫琳5
王身敦:以人为本
轮:看到拾城这些照片,会想到您正在拍摄的《慢游中国》系列。您怎么看这些照片?
王:拾城很有意思,过去五年里专注为不同的城市把握脉搏,记录里面的中国人的生活状态。
纪实摄影是困难的,要确保存在于摄影里的城市是真实的就是困难。不少现代城市摄影里面的作品比较集中展示空间、光线、构图与色彩,而作为一个城市的身份标识的市民往往被视为点缀而已。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灵魂,每个居民都有自己的故事与生活。这些生活百态及交错情感就是城市鲜活的灵魂,故此,每一张优秀的纪实照片都是有灵魂的,都传递着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感与信息。
轮:传统纪实这今天这么丰富的影像形态中,是否依然保有生命力?
王:纪实摄影是用照片去记录和报道,並非去贩卖摄影技巧与艺术水平,更不是去以耸人听闻或贩卖感性的方式去增加关注和争取流量。纪实摄影是仍然有活力的,只是多了很多不同的风格,当然不会是每个人都喜欢和接受。传统的媒体和市场出现大变化和衰退,但是随着科技的变化,新的市场也在不断的出现。画廊和收藏的文化普及也为纪实摄影师提供了另外的收入。
轮:给拾城一点建议?
王:以人为本。
王身敦网站:http://www.andrewwongpictures.co
2016年9月20日,甘肃嘉峪关,明长城和身后的火电厂。 © 拾城 张雷2019年12月16日,北京,雪中的圆明园石狮子。© 拾城 郑新洽2019年7月6日,杭州,良渚古城遗址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申遗成功的消息传来后,良渚博物院的庆祝活动主会场,提前燃放起“白日焰火”。© 拾城 陈中秋看到这里的都是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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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拾城——纪实摄影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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