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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逊湾公司：一家百货公司，为何曾占据加拿大2/3领土？
原创 环球情报员 环球情报员 来自专辑北美洞察
作者｜无名君
责编｜Thomas
16世纪起，英国掀起了规模浩大的殖民扩张，在鼎盛期，其领地遍及各大洲，号称“日不落帝国”。
为了管理面积辽阔的领地，英国采取了多样化的统治方式，包括直属殖民地管理，殖民公司管理、自治领管理等。特别是针对加拿大这样地广人稀的地域，英国更是采取了多种方式相结合的手段。在这其中，便诞生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殖民公司—哈德逊湾公司。
在17世纪，这个以贩卖毛皮为主业的公司，不仅控制了北美的主要商业贸易，更草创了加拿大的政府体系，划定了当今加拿大的国家边界，在其鼎盛时占据的领土足有700多万平方公里，将近三分之二个加拿大，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地主”。
从某种意义上说，哈德逊湾公司主导开发了北美，甚至孕育了加拿大这个庞大的国家。那么，一个商业公司为何能拥有如此广阔的土地？她又是如何“孕育”加拿大的呢？
一、海狸引起的惨案
美洲新大陆被发现之后，欧洲各国都开始积极地投入到海外殖民的冒险中。相对于非洲的象牙和奴隶、南美的黄金白银，还处于蛮荒时代的北美洲，却是以一张张海狸皮吸引着无数欧洲殖民者。
早在中世纪，欧洲地区便广泛盛行用珍贵的皮毛代表主人的身份和地位。这种观念令欧洲皮毛制品贸易成为了一项利润颇丰的行当。而在众多皮草中，海狸皮细密美丽，在16世纪，它不出意外地成为欧洲上层阶级的时髦追求。
但这却给欧洲海狸带来了灭顶之灾。很快，欧洲大陆的海狸因此被猎杀殆尽。适逢此时，一个名为“哈德逊”的英国冒险家在穿越北美的途中，意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海湾——哈德逊湾。而在这片区域附近，竟然生存着许多海狸。但或许是因为这里太冷，英国人起先并没有对此地产生太多兴趣。
然而，这个消息却吸引了法国的皮毛商人。其实，早在1534年，法国就开始在北美殖民。到17世纪初期，法国人已经控制了圣劳伦斯河沿岸的广阔地域。
当哈德逊湾附近存在大量海狸皮的消息传到法国殖民地之后，便有许多商人开始向内陆进发。他们用枪支、金属制品换取印度安人囤积的皮毛，再运回欧洲卖出高价，以此赚取高额利润。随着皮毛贸易日益兴盛，1608年，法国人在圣劳伦斯河沿岸修建了著名的定居点——魁北克。此后，法国人以此为基点，不断向内陆开拓。
正在此时，两个法国皮草商人从当地部落中听说，哈德逊湾以西尚有北美最好的皮草。二人立刻欣喜地向法国当局提议向哈德逊湾西方扩张，以海运取代河运，赚取更多利益。然而，法国当局却恐惧这会导致法国在南部圣劳伦斯河的贸易中心地位为之衰落。这自然与法国政府的利益大为相悖，因此，他们明确拒绝对两位商人进行投资。甚至在二人独自探险返回之后，以“无证经营”为由，没收了他们的财产，并将他们打入大牢。
当这两位商人闷着气走出监牢的时候，便决定为这个发财机会另寻良主。
恰好此时，回过味来的英国人终于意识到哈德逊湾附近的皮毛贸易潜力。同时，17世纪中期，英国已经在北美大西洋沿岸开拓了诸多殖民地，在北美拥有了相当的实力。
因此，当这两个法国冒险家进入英属波士顿时，即受到英国人的热烈欢迎。很快，这两位法国人带领英国船队，即刻踏上了征程。但不幸的是，此次出航却以撞上浮冰而告终。但英国人的冒险热情并没有因此终结。
一位英国殖民官卡特莱特看中了其中孕育的巨大潜力，他领着两人返回英国，找到了以热爱航海冒险出名的大人物——鲁珀特王子。王子对二人的冒险计划大为赞赏，不得不说，英国人的航海冒险精神丝毫不逊色于皮毛商人。得知此事的英王略一思量，便同意赞助这二人两艘航船，向哈德逊湾以西扩展贸易。他们于1668年出发，一年之后，竟带着价值1200英镑巨款的皮毛货物返回伦敦。而在当时，英国普通农民的年收入仅8至10英镑，这笔巨款自然轰动了整个英国。
1670年，尝到了好处的英国国王，很快任命鲁珀特王子成立“哈德逊湾公司”，许其以哈德逊湾入海流域的皮毛贸易专营权。不仅如此，相比于其他殖民公司仅仅能获得某个行业贸易专属权的待遇，英国政府还授予该公司制定法律、审判罪犯、组建军队的政治权力，并将这片领土面积达400万平方公里的公司辖地命名为“鲁珀特领地”。英国政府成为这个股份制殖民公司的保护者和控制者。
得到英国政府支持的哈德逊湾公司发展迅猛，到1717年，哈德逊湾公司已经在哈德逊湾南岸建立了6个大型据点，并在更靠西的位置建立了以可以停靠大船的深水良港“丘吉尔港”和大型的皮毛中转仓库“约克工厂”。
由于哈德逊湾以西的皮毛确实质量更好，仅仅十年间，英国人在哈德逊湾沿岸的皮草贸易份额很快就追上了发展几十年的法国人，这自然引起了法国人的不满。
很快，英法就因为对北美皮毛原料的争夺发生冲突，英国希望从哈德逊湾和东海岸十三殖民地两边进入内陆，法国则希望赶走北方哈德逊湾的英国人，并将其限制在阿巴拉契亚山脉以东。
在多次激烈的商业争夺之后，英法殖民者之间终于爆发了战争。法国人仗着在北美经营已久，很快占据了优势，他们攻占英国贸易站，掠夺商品。1697年，法军甚至在哈德逊湾内击败了前来支援的英国皇家海军，夺取了大英帝国在北美的贸易中心——约克工厂。
这场惨烈的失败无疑严重伤害了哈德逊湾公司的利益，在之后的几十年内，哈德逊湾公司几乎被打压到了绝境。
好在殖民地的得失，并不仅仅取决于自身。旧大陆，英国在光荣革命之后，资本主义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国力日渐强盛。与此同时，作为欧洲传统强国，法国的金融资产阶级也开始不断要求扩张领土，夺得更多资本。两大强国相互争斗，终于引发了一连串大战。
1701年，西班牙国王绝嗣，引起了拥有继承权的法国王室与奥地利王室竞相争夺。为了防止法国吞并西班牙成为欧陆霸主，英荷奥普等国组建“反法联盟”，狠狠地挫败了法国人的野心。1713年，乌德勒支和约之后，法国被迫放弃了对哈德逊湾公司在北美领地的主权要求。哈德逊湾公司因此得以恢复了原来的领地，得以喘息。
1756年，英法再次因殖民地纷争掀起战端，二者不仅在欧洲展开七年大战，英国更派遣一支庞大的舰队攻击法属北美领地，仅仅一年，整个法属北美殖民地便全部落入英国手中。1763年，巴黎和约签订，这场波及深远的战争使法国彻底失去了在北美的殖民地。
自此，哈德逊湾公司彻底夺得了北美地区北部的殖民霸权。而这一切胜利的开端，自然源自于英国人的冒险精神，这种精神也深入到哈德逊湾公司的灵魂之中，帮助其一次次克服危机。
二、商业思路的体系之战
在击败法国之后，哈德逊湾公司完全垄断了北美的皮毛贸易，只是，这种好事并没能持续多久。
早在英国吞并法属殖民地的同时，部分选择留在此地的法裔皮毛商人就对哈德逊湾的垄断特权不满。与此同时，大量的英国人开始涌入这个刚刚被英国吞并的殖民地。英国人带来了国内资本，法国人掌握着大量的进货渠道。两者的优势完美结合，很快就在原法属北美殖民地上站住了脚。
1777年，一个崭新的“西北公司”成立，他们通过出让股权，换取了英国部分统治者的支持，旨在分润哈德逊湾公司在皮毛贸易上的利润。
与哈德逊湾公司对海运的执念不同，西北公司专注于开发内陆河道运输。这些更加具有冒险精神的商人，不断向西部内陆探索。在1793年，他们甚至穿越了北美洲，抵达了太平洋沿岸。
与哈德逊湾公司“守在入海口，坐等生意来”的经营模式不同，西北公司深入到土著部落，与印第安人当面完成贸易。这迫使哈德逊湾公司不得不紧跟西北公司的脚步，向未知的内陆深入。虽然这单纯是为了争夺贸易权，但却从客观上开发了北美内陆，带去了先进的文明。
然而，此时的哈德逊湾公司已经被多年的安逸经营磨灭了冒险精神，进而失去先机。在这场商业决斗中，哈德逊湾公司明显落于下风，仅1800年，哈德逊湾公司运往伦敦的货物价值就比西北公司少了足足10万英镑。
与此同时，随着殖民地资本主义的发展，英属十三殖民地于1783年独立。哈德逊湾公司在南方皮草市场的势力也被逐渐驱逐。
商业竞争愈发激烈，西北公司和哈德逊湾公司为了争夺贸易权，开始恶意降价，挤压对手。为此，他们争相出让利润，以换取当地部落的支持。这种商业竞争很快发展成武装斗殴，双方互相攻击贸易战，甚至拦截商队，杀人越货。
1816年，由哈德逊湾公司势力的总督带头，堵截西北公司商队并制造了“七颗橡树大屠杀”。自此，二者的贸易冲突彻底演变为一场战争。这却令远在欧洲的英政府当局损失惨重，1802年，两大公司获取的二手海狸皮总量尚有37000张，到1820年，便仅剩15000张左右。1821年，英国政府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内耗，当局居中斡旋，勒令两公司合并。
但这其中龌龊甚多，哈德逊湾公司毕竟手持皇家证书，在多次权力交锋之后，英政府颁布《1821年法令》，西北公司实际上被变向吞并。合并后的商业公司统合了两大公司原先所占据的广阔领地，继续向内陆探索，直到占据了将近770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成为当时世界最大的地主。
由中西部主要开展殖民开发和皮毛贸易的殖民公司，和由英国派遣总督直接管理的东部直属领地组成的广阔区域，即是未来加拿大的雏形。而两大公司皮毛商人建立的一个个贸易站点，包括温哥华、维多利亚、埃德蒙顿等，很多都成为了当代加拿大的著名城市。
正如著名作家“伊恩斯”所说：“皮毛，决定了加拿大的边界。”
三、绝境中的转型
在经历了几十年平稳的发展之后，哈德逊湾公司终于迎来了一次重大的危机。美国取得独立之后，即开始的“西部大开发”。相对于皮草资源已经消费了近两百年的加拿大西部，美国西部地区无疑更具备商贸潜力。自此，皮草商贸的重心也开始南移。
与此同时，欧洲地区开始盛行丝绸制品，海狸皮的需求量开始下跌。更糟糕的是，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和民主自由思想的传播，自由贸易思潮兴起，哈德逊湾公司的贸易垄断权越发不合时宜。公司官方在1849年逮捕了一名进行非法皮草贸易的本地商人，却因此引发了以“贸易自由”为名的抗议，进而导致哈德逊湾公司一定意义上失去了对英属地皮草贸易的垄断权。
随着哈德逊湾公司贸易利润的降低，这种以商业特权公司统治殖民地的方式，也开始凸显其劣势。哈德逊湾公司过于注重皮草贸易的商业利润，一度刻意忽视对加拿大西部地区的开发。而如此做派的原因，仅仅是恐惧在西部的大规模开发，会摧毁海狸等出产皮草动物的栖息地，导致皮草原料供应不足。
这招臭棋令哈德逊湾公司失去了开发西部黄金矿产和林木资源的机遇。与此同时，由于殖民地经济的发展，加拿大地区迫切地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政府统一国内市场，保护本地居民的权利。而完全臣服于英政府、决策迟缓的哈德逊湾公司，明显不能胜任这项任务。
1837年，英国国内出现产品过剩问题，为了转嫁危机，英国开始向各大殖民地倾销产品。这场经济灾难同时波及到了北美殖民地，严重破坏了加拿大的商业秩序，也激化了二者之间的矛盾。一场短暂的起义随之产生，虽然很快被英军镇压，但也令英国殖民者意识到继续在加拿大地区实施简单的殖民公司统治不合时宜。他们需要一个能够承担开发西部任务的行政机构，并帮助英军对抗日益强盛的美国。综合各方面考虑，1867年，英国允许加拿大获得一定程度的自治权，成立自治领。
此时，既失去了商业垄断地位，经济利益不断下滑，又不能在政治领域大展身手的哈德逊湾公司就显得尤为尴尬。
迫于形势，1869年，哈德逊湾公司在英国政府的授意下，以30万英镑的价格，将全部公司领地出卖给新成立的加拿大自治领。自此，将原哈德逊湾领地纳入统治范围的加拿大自治领，获得了更广阔的统一市场，既便于统一管理，更可以集中力量开发西部资源，发展资本主义经济。
盛极一时的哈德逊湾公司，自此不再是北美最大的“地主”，其地位也一落千丈。好在，冒险精神还在哈德逊湾公司的骨血里流动。经过几年的变革，公司高层耗尽心力，开始转变企业经营范围，从传统的皮草贸易，转向矿产、百货、林业和地产等多元化领域发展。在后期，又专注于百货商贸领域，精工细作，逐渐发展为北美最著名的百货公司之一。
但此时的哈德逊湾公司，却再难重现往日的辉煌。
哈德逊湾公司的兴起，与特权垄断密切相关，但也阻止了自由市场的扩张。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垄断特权逐渐丧失，特权公司也失去了最大的竞争优势。但在殖民贸易的早期，哈德逊湾公司善于把握时机，时刻充满挑战和冒险精神，她的辉煌是建立在一个又一个冒险家的勇气之上。只是成于斯，亦败于斯。当哈德逊湾公司沉迷于安逸，失去冒险精神，历史也随之抛弃了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作者｜无名君
文史作家｜近代历史爱好者
责编｜Thomas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毕业生｜环球情报员主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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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哈德逊湾公司：一家百货公司，为何曾占据加拿大三分之二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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