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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小说,才能被《纽约客》“翻牌子”?
原创 企鹅兰登 企鹅图书
编撰 | 林舒羽
评判一部短篇小说的标准很多,但如果它刊登在了《纽约客》(The New Yorker),那必定是高质量的保证。作为有口皆碑的老牌美国文学文化杂志,《纽约客》几乎成为了行业顶尖标杆:不管是已经成名的作家还是文学界新人,能在《纽约客》上发表短篇小说,无疑是自己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从创刊至今有近100年历史的《纽约客》,捧红了John Cheever,James Thurber,John Updike,Raymond Carver,J.D. Salinger等一众大名鼎鼎的作家。业内人士甚至对登上《纽约客》的小说特点进行了一番研究,总结出了其中的共性,“纽约客小说”(“the New Yorker story”)也渐渐成为了商标一般的存在。
(图源:The New Yorker)“纽约客小说”的诞生
The Birth of "The New Yorker Story"
《纽约客》的全盛时期从上世纪的50年代开始,1952年至1987年,William Shawn作为Harold Ross的继任者,担任短篇小说板块的主编。从那时开始,《纽约客》真正成为了短篇小说界的一个品牌,在商业界和文学界都取得了巨大成功,“纽约客小说”也被视作一种文学作品类别,当时的作家以被《纽约客》“翻牌子”为荣。到了50年代末,《纽约客》几乎垄断了短篇小说市场。
(1925年2月21日第一期《纽约客》封面,由Rea Irvin创作,图源:lithub.com)那《纽约客》真的对某一风格的小说有特别偏好吗?《纽约客》是不是以约稿知名作家为主,而使文学新星在《纽约客》出道难上加难?在回答读者一系列疑问时,现任小说版主编Deborah Treisman明确表示:我们没有标准,没有喜好!我们也没有“内幕”!虽然概率确实很小,但每年《纽约客》大约会刊登1/5~1/4的新人作品。
(现任小说版主编Deborah Treisman,图源:scroll.in)尽管官方矢口否认,但不少学者还是发现《纽约客》的一些小偏好:一篇成功引起《纽约客》注意的小说,必不可少的是精心雕琢的文笔、对文字的强大掌控、大段细腻的描述性文字、精准而克制的语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感,最重要的是耐人寻味的结尾。
经过20年的沉淀,到了70年代,唱衰《纽约客》的声音却越来越响,“《纽约客》故事”演变成为小说的一种“套路”,被读者吐槽太以白人群体为中心,太多无病呻吟,太多华丽辞藻,太多苦心经营的痕迹。虽然70年代以后《纽约客》已经是一种模式,但还是有像乔治·桑德斯(George Saunders)和村上春树(Haruki Murakami)这样的创新派作家为杂志注入新鲜血液。与此同时,能得到《纽约客》的赏识仍然是是作家的特大荣幸:每刊只有一篇短篇的《纽约客》,基本只发表知名作家的作品,新作家的作品少之又少——一边是唱衰《纽约客》的论调,一边却是作家们为了《纽约客》的小说版面挤破头。
(《纽约客》的封面也是艺术品,图为Danuta Dabrowska-Siemaszkiewicz创作的“High Fashion”,图源:lithub.com)今天,我们挑选三个不同时代的“纽约客作家”,通过他们与《纽约客》的故事,回顾这本殿堂级文学杂志的历史发展。
1
菲茨杰拉德
F. S. Fitzgerald
镀金时代的文学界宠儿菲茨杰拉德算得上是第一代“纽约客作家”。《纽约客》创刊于1925年,而1929年5月29就发表了第一篇菲茨杰拉德的小说“A Short Autobiography”,彼时,菲氏已在文学界名声大噪,而《纽约客》才冉冉升起。菲氏写作重心是长篇小说,而短篇只是他为了维持生计的副业。之后近十年,《纽约客》又陆续发表了四篇他的短篇小说。2012年,菲氏生前未发表的作品“Thank You for the Light”重新刊登在《纽约客》;2017年,又有一篇遗作“The I.O.U”得以发表。
(图源:The New Yorker)2012年的 “Thank You for the Light”背后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因此一发表,便引起了学界与菲氏粉丝的关注。1936年菲氏正缺钱,感到自己天才耗尽,创作力下降,长篇小说创作无法达到原来的高度,便转战短篇,在Esquire杂志发了一些文章(其中包括《崩溃》(The Crack-up)),并在6月将“Thank You for the Light”投稿至《纽约客》,遭到拒稿。这篇一页纸的小说,最终由菲氏的祖孙们在“地下室”里整理出来,于2012年重新与今天的读者见面。
2
厄普代克
John Updike
以“兔子四部曲”出名的厄普代克,职业生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曾多次被《纽约客》拒绝。但不得不提的是他的伯乐,也是厄普代克一家一生的挚友:Katharine White,著名作家E. B. White的妻子。1954年厄普代克在牛津大学进修时认识了这位当时《纽约客》的短篇小说编辑,E. B. White一家到牛津看望厄普代克夫妇时,对厄普代克大为赏识,并为他提供了在《纽约客》的工作机会。
(图源:globe and mail)从1954年起,厄普代克在《纽约客》专职写作两年,尽管两年的工作生涯以厄普代克的告辞而结束,但他在离开后继续为《纽约客》供稿半个多世纪,累计发表146篇,2003年,Knopf出版社出版了《厄普代克短篇小说集》,其中收录了绝大部分的短篇小说,由厄普代克本人亲自编辑整理,并获得2004年笔会/福克纳小说奖(PEN/Faulkner Award)。
3
村上春树
Haruki Murakami
年年陪跑诺奖的村上,却很受《纽约客》的青睐,发表的英文译作包括《奶油》(“Cream”)、《烧仓房》(“Barn Burning”)、《风穴》(“The Wind Cave”)等等。村上春树大受英语世界读者的追捧是为什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西方读者对东方文化的好奇,《纽约客》对多元文化声音的需求,以及村上春树本人兼容东西方文化的视野。村上的书迷都知道,村上热爱爵士乐与西方古典音乐,精通西方文学和文化(众所周知,菲茨杰拉德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作家之一),其作品在忧郁的日本文学风格中不乏西方作家明快轻盈的气息。他深入主角心理的笔法深受《纽约客》喜爱,主编Deborah Treisman曾这样评价他:
“His narratives are almost always inquisitive, exploratory. His heroes, hapless or directed, set off on missions of discovery. Where they end up is sometimes familiar, sometimes profoundly, fundamentally strange. […] his language a deceptively simple screen with a mystery hidden behind it. […] beneath the evocative, often dreamlike imagery, his work is most often a study of missed connections, of both the comedy and the tragedy triggered by our failures to understand one another.”
“他的小说很有探索性和深度,主角一路发现自我,结局或亲切熟悉,或怪诞至极,语言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深意。在如梦如幻、引人入胜的意象背后,他的作品是思考人与人之间失去的联系以及互相无法理解所造成的悲喜剧。”
(村上与主编Treisman,图源:the standard.com.hk)村上说,他的作品中有“虚幻世界”,真实与虚幻交错,彼岸与此生共通。日本文化中二者模糊的界限在西方却很少看到,或许这就是他的作品对于西方读者的魅力。
《纽约客》为何经久不衰?
The Immortal New Yorker
今年是《纽约客》走过的第95个年头,在电视、电影、社交网络、自媒体的冲击下,短篇小说是不是不再像当年那么受欢迎了呢?Deborah Treisman的这段话也许是一个很好的回答:
“People are always announcing the demise of literature, and yet literature somehow keeps on going, and the support systems for producing it—writing workshops, M.F.A. programs, etc.—keep expanding. My guess is that self-expression will go on being a need in our culture—and if some of that self-expression finds its way into screenplays and some into novels and some into video-game design or comic books, we’ll only be richer for the diversity.”
“人们总在说文学已死,但文学依旧发展照常,支持文学发展的项目——写作工作室、创意写作硕士等等——都在扩张规模。我认为自我表达仍旧会是我们文化的需求,有的表达方式呈现于剧本,有些是小说,而有些是游戏设计、漫画书,这样,文化才会更加多元化。”
(2020年5月25日最新一期《纽约客》封面,紧跟时事,关注当下,图源:The New Yorker)在纸媒危机的时代,《纽约客》还能够屹立不倒,除了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品牌文化,也因为从主编到作家,每个“纽约客人”都保有最初的信念。
References:
https://www.newyorker.com/books/ask-the-author/questions-for-deborah-treisman
https://scroll.in/article/923546/things-are-not-what-they-seem-how-haruki-murakami-blurs-the-lines-of-reality-in-his-novels
https://www.newyorker.com/books/page-turner/the-birth-of-the-new-yorker-story
https://www.history101.com/john-updikes-novels-poems-essays-and-criticism/
https://www.vqronline.org/fiction-criticism/2014/04/truths-slightly-arranged-john-updikes-uninhibited-fiction
https://www.huffpost.com/entry/new-f-scott-fitzgerald-story_n_1718790
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12/aug/10/sarah-churchwell-scott-fitzgerald-print
原标题:《什么样的小说,才能被《纽约客》“翻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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