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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风奶奶拔胃管想弃治疗,爸爸献血替我续命,剃头移植我不哭

2020-06-04 12:3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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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女孩子,光头去上学不怕被指指点点吗?”街坊们这样问我妈妈。我叫张浩灵,是一名重型地中海贫血患者,我从小就是医院的常客,但这是我第一次剃光头,是为了可以获得新生的骨髓移植手术。妈妈为了避免大家的歧视,谎称夏天到了,光头比较凉快。这些住在医院周围的阿姨似乎深知发廊里的秘密,没有多问,只一个劲儿地夸我好看。我原本酝酿好的眼泪,终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流下来。(图为2020年5月27日入院化疗前,我剃光了头)

我出生于2009年12月,来自广东清远英德的农村。我开朗的妈妈叫冯诗婷,幽默的爸爸叫张廷锋,身形庞大,看起来很滑稽。我一直是个“磨人精”,出生第三天就因为黄疸住院,黄疸治好后又因为肺炎接着住院,还对奶粉和尿布过敏。等我长到4个月大的时候,出现一天拉肚子十几次,后经基因检测确诊为重度地中海贫血,终生需要输血和打针排铁活下去,除非找到匹配的骨髓做移植手术。(图为全家福)

妈妈说我得的这个病,血液和金钱缺一不可。金钱可以一点一点赚,但血液不是伸手就有的。爸爸没有想到,他年轻时做的事,可以让我优先用血。爸爸曾经在2000年做过治安员,怕自己万一出现意外急需用血,从那会儿开始无偿献血,至今共献血超过10000cc。最近,他领到了广州血液中心给他的纪念奖章。“热血战疫”,我真替爸爸骄傲,可爸爸看起来并没有因此欣喜。(图为爸爸的献血纪念章)

每隔15天,我就得去医院输一次血,一次需要3个单位的血,花费1500元,另外每个月3盒去铁酮加上6盒去铁胺,总价近5000元。然而这些费用都只能报销一半左右,我们每个月自费至少4000元。虽然用血优先,但家人还需为了这笔费用拼命挣钱。早些年,父母在广州的批发市场摆地摊卖衣服,早出晚归,而我跟着爷爷奶奶在老家生活。每个月需要输血时,妈妈就带着我往广州或东莞的医院跑。虽然经常因为输血而缺课,我的成绩仍然名列前茅。

后来由于市场整顿、奶奶身体抱恙,爸爸妈妈只好回老家谋生。爸爸在隔壁镇的一个电源厂打工,每个月工资约3000元;妈妈不仅每个月带我去广州住院治疗,还趁着在老家的间隙,去附近的一个工地搬砖,一天能挣个100元。由于疫情耽搁,今年以来妈妈只做了10余次苦力活儿,挣的钱还不够我一个月药费。(图为2020年5月,妈妈在工地搬砖)

靠打工维持我的治疗本就艰难,奶奶突如其来的中风令我们家雪上加霜,爸爸只能到处去借钱。所幸奶奶扛过了重症监护室里的20天,可以回家了。2019年12月我在广州住院时,爸爸打来的电话说,这几天奶奶连续三次自己拔掉胃管,可能是想把治疗钱都留给我。我们赶紧回老家,奶奶见到我们没多久就离开了。(图为我和家人来往英德和广州的车票)

2019年8月,医生告诉我们找到和我匹配的骨髓。听到这消息,爸爸妈妈高兴之余又很无奈,因为随之而来的是35万元的手术费,可给奶奶治病欠下的20万债我们都没还清呢。为了不耽误移植的合适时机,爸爸妈妈无奈之下仍然让医生安排准备手术,同时厚着脸皮找亲戚借钱。今年4月,我们一家三口开始租住在广州的医院附近,一个50平方米不到的一居室,月租却要3000元。(图为从我的出租屋卧室看广州小蛮腰)

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让口罩、酒精等清洁用品一夜涨价,妈妈按照医生的要求囤积了许多进仓手术用的清洁用品,花掉了比平时更多的钱,但这相比手术费用根本不算什么。剩余的进仓费还没有着落,不过医院方面答应了让我们先交10万押金即可进仓手术,手术时间定在6月5日。(图为妈妈整理为进仓移植准备的生活用品)

去剃头发的路上,我蹦蹦跳跳,别人看不出来我是个大病儿童。我和同学们一样学习、玩耍,只是每个月都要输血和打针,除此以外我和其他人没有区别,我也不会因此难过。爸爸妈妈说,我不比别人差,就算亲戚不停说风凉话,他们也只当作耳边风。(图为我在出租屋的小区里)

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头发,我很好奇,一直盯着“新”的自己看。但我又隐隐感觉到,这次上医院将和往常不一样了,我可能会面临更大的挑战。听说大化疗很疼,像被许多蚂蚁侵噬骨头,但我想,奶奶为了我放弃治疗,爸爸坚持献血十几年,这点身体痛苦算什么。妈妈告诉我,奶奶只是去了天堂,变成星星照耀我,所以我要变得坚强,不负奶奶的厚望。(图为我在理发店剃光头)

出了理发店的门没走多远,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下来。导火线是可恶的老爸故意掀我的帽子,笑话我和他一样光头。其实我知道,店里的阿姨只是在鼓励我,希望我坚强不要哭,不然她们怎么都围着我看呢?女孩子第一次剃光头,多少还是会难过呀!(图为妈妈安慰刚剃完头的我,爸爸试图给零花钱来哄我)

来到医院,医生已经为我们安排好床位。疫情虽然稳定,但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妈妈用了很多湿巾到处消毒。(图为在医院的我)

爸爸妈妈不想让我担心费用,为了不影响我的健康成长,他们总是以灿烂的笑容待我,缓解我治疗上的痛苦。目前我听从医生安排住院,上大化疗准备移植,但后续费用仍遥遥无期。因为移植的手术费用太昂贵,我们实在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那么多钱,只好向社会发起求助,希望好心人能帮助我们这个乐观的家庭。(图为我和妈妈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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