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3D打印让千户无家可归者“有家可归”？

美国非营利组织“新故事”使用 3D 打印技术以低廉、高效的方式建造房屋。科技是否能给无家可归问题画上句号？

在中美洲萨尔瓦多的阿瓦查潘市，埃文 • 希门尼斯满面笑容地带着“新故事”的首席执行官布雷特 • 哈格勒（Brett Hagler）参观自己的新居。尽管肾衰竭让这个年仅31岁的小伙子活力不再，但至少他在做完透析治疗后，不用再回到那个老鼠猖獗的漏雨小屋里。“过去由于住处简陋，我的心情更加抑郁和悲伤。”

由哈格勒创办的非营利组织新故事，不仅为希门尼斯建造了新居，还在他家后院建了一个无菌的私人诊所，供他日常透析使用。此外，希门尼斯还能在家里为新故事在社区内建造的其他新房制作蓝白色门牌，从而补贴家用。

新故事相信能够通过科技终结无家可归的现象。自 2014 年创立以来，哈格勒和他的团队已经筹资在萨尔瓦多、海地、玻利维亚以及墨西哥建造了 1600 间房屋。新故事的目标是在成立十周年之际打造 1000 个社区，每个社区至少能容纳 100 个家庭。他们于 2019年夏天动工建造第一个 3D 打印社区。

埃文 • 希门尼斯在新故事组织为其在萨尔瓦多阿瓦查潘建造的新居前展露笑颜

“稳定的住所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一个栖身之所，”新故事的投资者之一 DRK 基金会（Draper Richard Kaplan Foundation）的投资合伙人克里斯蒂 • 陈（Christy Chin）这样说道，“你如果知道晚上该去哪里睡觉，会睡得更加安稳，身体也会更加健康。”美国无家可归者全民保健委员会发布的一份报告证实了她的观点。该报告发现，无家可归者饱受各种由睡眠中断导致的慢性疾病之苦。“而且你的学习工作也会变得更加容易，你的家庭也会更加稳固。”陈继续说道，“新故事之所以能够如此成功，是因为它认识到了需要重点解决住房问题，并将其作为实现减贫的核心手段。令人惊讶的是，之前很少有人认识到住房问题的重要性。”

应用数字软件

新故事正在试图通过诸多定制软件解决住房危机，包括 3D 房屋打印机、参与式设计以及与伙伴组织共享数据。在购买一块土地前，新故事会与当地政府、非营利组织以及房屋入住者开展合作。

新故事联合创始人亚历山大·拉夫齐（Alexandria Lafci）表示：“让当地社区参与住房设计的做法根本算不上激进。但不幸的是事实就是如此，人们不会征询极端贫困家庭的意见，更不会把他们的想法融入社区的最终住房成品之中。”而新故事完全依靠当地劳动力和建筑材料，以期提振当地经济。

技术的广泛运用能够帮助改善贫困人口的福祉，但是技术往往距离其最大的受益群体太过遥远。拉夫齐解释说：“与其等待市场力量或是红利将技术带给非营利组织或直接交到人们手上，我们更加相信有社会影响力的组织会主动弥合这一鸿沟。”

新故事的工程师们设计了一款能离线工作的手机应用软件，在无 Wi-Fi（无线网络）信号或手机发射塔信号无法覆盖的地区也能开展调查。新故事在海地的拉勃德地区开展了一项为期半年的影响力调查。他们了解到，75% 的受访家庭在自己的居所没有安全感，因为他们的居所大部分是难以抵御暴雨和酷热的防水布帐篷，只有 20% 的家庭有基本的卫浴设施。仅仅在入住新居半年以后，拉勃德地区 96% 的受访家庭反映有了安全感，96% 的家庭可以用上厕所了。

新故事的软件收集居民在安全、健康、幸福程度以及教育方面的数据。移动端调查帮助该团队认识到一处居所能带来的改变，以及工作中的不足之处。有了调查数据的支持，他们能够加深对当前以及未来社区系统的了解，做出相应调整。他们还能与社区组织开展合作，解决专业领域的问题。新故事品牌体验经理安妮 • 布兰农（Annie Brannon）指出，这些调查帮助机构实现了统筹兼顾，同时照顾到了贫困议题的复杂性与特殊性。

拉勃德地区的调查结果显示，即便是在新居，人们仍会受到蚊虫烦扰。新故事的工作人员正与当地伙伴一起寻找解决办法，以及今后在该地区施工的方法。

新故事计划将软件出售给非营利组织和政府机关等机构，以期为该组织带来持续的收益。“数字技术能够改变数据收集的速度、成本以及精确度，从而加快反馈回路。”社会创新倡导者常安梅（Ann Mei Chang）说道。她在 2018 年出版的《精益影响》一书中曾采访过新故事团队。但她也指出了一些潜在风险，包括隐私问题、安全性以及有可能忽略无法获得技术的弱势群体。

以往，拉勃德地区的房屋是由水泥砖块手工砌成的。2019 年，新故事计划用 3D 打印机在萨尔瓦多建造住家社区。他们预计，使用一台与总部位于奥斯汀的建筑技术公司Icon 合作设计的 Vulcan 打印机，只需花费 4000 美元（不到 3 万元人民币）就能于 24 小时内在地形复杂的热带地区搭建出一间 800 平方英尺（约 74 平方米）的混凝土住宅。新故事组织的领导者们已经与当地一家名为人人互助的组织开展合作，计划建造约 100 间房屋。

社会部门往往关注“时髦新潮”的理念，如 3D 房屋打印技术。常安梅指出：“尽管这种技术前景广阔，但对于新故事来说，更重要的是它建立了以客户为中心的数据驱动实验模式，并加速更新换代。新故事不断寻找契机，增加附加值。”

让变革成为一项开源事业

为了能够在海地农村地区以及萨尔瓦多等崎岖不平的地方建造房屋，新故事的工程师们在设计打印机时考虑到了如何与当地材料相匹配。这是一个难关。据拉夫齐回忆，他曾经问过新故事理事会这样的问题：“如果打印机彻底失败，根本无法和我们的应用软件匹配，这样的投资值得吗？”大部分成员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投资者和团队成员选择加入新故事不仅是因为它的影响力，还因为它有可能对这个世界有益。新故事的资金模式使得哈格勒和他的团队能够承受更大的风险，进行软件开发，雇用软件工程师，研发 3D 房屋打印机等。每位捐赠者出资 6500 美元，就能帮助一个家庭建造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屋。有房屋需求的家庭的生活状况在网站 NewStoryCharity.org 上都有详细的描述。每年每位捐赠者的资助从 5 万美元到 100 万美元不等。

新故事的团队从一开始就甄选出一组风险承受能力较强的投资者作为投标对象，这样的投资人了解从研发预算到为 “爆品”而攻坚内部技术的重要性，这不仅仅有助于新故事，对于其他组织亦是如此。哈格勒表示：“我们非常幸运，因为我们的投资者能够理解，即便是非营利组织也需要研发预算或是创新基金。”

DRK 基金会的风险投资者亚瑟 • 瑞莫尔斯（Arthur Reimers ）看好新故事的最大原因，是他支持那些“试着去解决大问题”的伟大领导者。“他们是开拓者。”

给初创企业投资的 Y Combinator 的合伙人艾伦 • 哈里斯（Aaron Harris）认为：“新故事在筹资定位方面做得很好，成功找到了筹资对象，并且懂得如何讲故事。他们能够条理清晰地阐明他们的新方案比现存方案更优良、更高效、更便宜。他们可以证明自己能做到言出必行。我觉得这能引发捐赠者强烈的共鸣。”

DRK 基金会的克里斯蒂 • 陈之所以被新故事吸引，是因为这一年轻、多元且经验丰富的团队，通过大胆设想和全新思维来解决由来已久的住房问题，陈希望更多的非营利组织能够获得捐赠者（主要是个人捐赠者）赋予的财务自由。她表示：“那是特殊企业所需要的，也是营利企业所需要的。它们需要灵活且富有耐心的资本，允许它们全面探索、捕捉想法，并深入学习。”

目前全球大概有 10 亿无家可归者。这一问题单靠某个小型非营利组织是无法解决的。但新故事毫不气馁。常安梅表示 :“我相信他们还没有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但这种精神会像北极星一样指引他们不断开拓创新，并谋求扩大自身的影响力。我认为，他们需要不断创新商业模式才能达到这一境界。”

寻求无家可归问题的解决之道还需要开展跨界协作。用于搭建捐赠的新屋的土地需要靠近人们当前的居所，这样才不会打乱他们的生活。政府需要提供各种公共服务。房屋需要被搭建起来。但同时，捐赠者需要保持耐心，并理解完成这一事业并非易事。陈表示：“捐赠者也需要对过程中的失败和曲折持开放态度，因为新故事团队、理事会以及合作伙伴都坚定地致力于解决为 10 亿无家可归者提供住所这一长期性难题。”

拉夫齐承认，新故事无法独自完成这项事业，有许多组织、政府机构和建筑商也在帮助全球缺乏住房群体解决问题。“如果我们可以把变革作为一项开源事业，把所学习和建设的一切东西提供给各行各业，那么就能产生大规模的影响力。”

本文内容摘自《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09》，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编辑部著，中信出版集团出版，版权归作者及本书所有，转载请务必注明作者及作品出处。原文选自 Stanford Social Innovation Review,Summer 2019 Issue，原标题为 A Click-to-Print Solution to Housing。

《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09》 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编辑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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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块链、人工智能、3D打印等在给社会创新领域带来新的发展，是否也触发了科技的“黑暗面”？技术是否会助长“人性之恶”? 我们如何确保“科技向善”，尽可能避免它带来的负面影响？国际援助，如何保持初心，不适得其反呢？

《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系列，来自斯坦福大学的前沿研究和实践，囊括社会创新领域的经验、总结，以及专家学者对社会创新方面新的见解，有助于指导和激励来自世界各地和社会各个部门（非营利组织、企业和政府）的社会创新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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