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任和他的“赠书中国计划”

學人Scholar

马大任

马大任，1920年出生于温州百里坊马家，其父马公愚，为著名书法家。抗日战争爆发时，他投笔从戎，曾当过中国空军“飞虎队”队长陈纳德的译电员。1947年公费赴美留学，先后获威斯康辛大学新闻学硕士、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学硕士。他曾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布道研究图书馆任副馆长、康奈尔大学图书馆负责中日文图书，1965年任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东亚图书馆馆长，1976年应聘出任荷兰莱顿大学汉学院图书馆馆长，1985年在荷兰退休后，受邀担任纽约公共图书馆东方部中国和中文负责人，直至1992年第2次退休。他还担任过台湾大学、淡江大学、华东师大、东南大学访问教授，欧洲汉学图书馆协会会长。现为“美国赠书中国计划”基金会会长。出版中英文著作数十种。本文汇编自网络。

“每天忙着向别人‘讨书’”

问：您84岁的时候发起“赠书中国计划”，听说您还在继续，那最近都在忙什么？

马：我现在每天忙着向别人“讨书”(笑)。我写了一封“讨书信”，有中英文两个版本。我把信通过Email发给所有认识的人，向他们要书。我还写信给清华大学等大学的校友会，希望他们发动在美国的校友捐书。此外，美国的大学图书馆每年会剔除一些书，我也让他们不要丢掉，留给我，我来出运费。到目前为止，我已经送了31个集装箱，约31万本书到中国，今年就有7个集装箱。

1991年11月，马大任在纽约公共图书馆东方部。

问：将在美国征集过来的书运回中国，这件事可以说费精力费时间又费金钱，当初是什么启发您发起这个计划的？

马：1978年，我还在荷兰莱顿大学汉学院图书馆担任馆长的时候，回国访问北京大学。当时是北大图书馆副馆长梁思庄接待了我。梁思庄是梁启超的女儿，负责图书馆的西文书采购。她告诉我，北大已经十年没有买一本西方书籍了，现在“四人帮”下台了，可以买了，但是全馆没有一个人懂得如何选购。当时我想北大尚且如此，国内其他大学图书馆缺乏西方书籍的情况可想而知。

之后，每次回国我都会对各个大学图书馆进行调查。我访问了广西、吉林、陕西、贵州、浙江等9个省市30多所大学图书馆，发现这些学校懂得西文书的采购人员确实不多。一个像我这样的老图书馆员能发挥什么作用呢？我的知识和经验都很有限。于是，我萌发了这个“赠书中国计划”的想法。这个计划2004年正式实施，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

马大任（右二）亲自为“赠书中国计划”的书籍打包，与搬运书籍的工人合影

问：这些书运到中国来后是怎么分配的？

马：书会被统一运到厦门大学。厦门大学为我们专门设立了一个收书处。厦门大学会整理出书目，通知国内各个大学根据所需来取书。目前，这些书已经到了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厦门大学、华东师范大学等十几所大学的书架上。

问：这些书最终能否被合理利用，这个问题您有担心过吗？

马：我从来不担心这个问题。中国图书馆里缺的西文书实在太多了。征书的时候，我就说明只要是大学生可以读的书我都需要，任何学科都可以。只要书多了，我相信大学生就会有更多选择。

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一计划会因为后继乏人和运费短缺而难以持续下去。我毕竟已经94岁了，希望有人能接过这个接力棒。

图书馆有责任为国家去收集书

问：您曾先后在多个知名大学图书馆担任主要负责人。您主要是做些什么工作呢？

马：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帮他们发展中文书的收藏。我在美国康奈尔大学的时候花了4年时间，将图书馆的中文藏书从2000本增加到了12万本。我常常会飞到世界各地区采购中文书。有次在香港碰到一个专门帮康奈尔大学收中文书的书商。我交待他，去把香港市面上所有中文书每种买一本。然后，我用了8000美金，把香港能买到的所有中文书都收集到了。后来，我还打听到澳门有更丰富的书源，就跑到澳门找书。

问：听您这么说，美国大学图书馆似乎很重视外文书的收集？

马：没错，美国大学图书馆对于书的态度可以说是“海纳百川”。像美国有些大的图书馆都有几十万的中文书，因为美国有许多研究中国问题的学者，而且几乎上规模的大学都设有中文专业。

在上世纪四十年代美国就发起了一个法明顿计划(Farmington Plan)。这个计划是美国60多个图书馆合作收集外国出版物的自愿协定，这其中有50个大学图书馆，如美国国会图书馆、美国国立医学图书馆、纽约公共图书馆等。收集范围包括各国出版的各种类型出版物。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尽可能使美国任何一个研究人员都可以在美国的图书馆找到需要的外国出版物。所以说，美国十分重视外文书的图书馆收藏。

问：在您看来，中国的大学图书馆目前最主要的不足是什么？

马：中国大学图书馆的藏书普遍偏少。像哈佛大学图书馆有1600万本藏书，而前些年，北大图书馆的藏书只有600万册，这个数字已经包括了线装书、小册子、期刊等，但在美国图书馆，这些刊物是不计算在之内的。如果除去这些，600万的数字还要大打折扣。

现在是知识的世界，一个国家是否强大就看这个国家总的知识量有多少。中国的大学图书馆是全国藏书最集中的地方，可以说，大学图书馆代表全国知识量很大的一部分。大学图书馆有责任为国家去收集书。而很可惜，现在国内大学图书馆基本只是为了本校的师生在收集书，并且大多数并不对外开放。

问：在电脑非常普及的今天，许多人认为纸质书要走下坡路。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马：这是一个错误。网络上的知识只是书里面很小的一部分。电脑的存在，可以让我们在网络上找到最常见、最基本的信息。但如果要掌握更深的知识，还是必须去看书。图书馆不能因为有电脑就用不着买书了。美国大学图书馆每年采购纸版书的数量并没有因为电脑而减少，反而更大地增加。

“现在要靠书画‘救’国”

问：马孟容马公愚艺术馆开馆仪式上，您再一次提起您父亲马公愚先生教育您“书画救不了国”的故事。这个故事您曾反复提起多次，它对您是否意义重大？

马：没错。我父亲认为人可以为国家放弃自己的兴趣。本来我书画功底不错，也比较喜欢，但因为这句话，我后来就转去了上海中学念理工。不过课程还没结束，我就当兵抗日去了。我父亲也很支持我，当时还给了我90个“袁大头”，这个在当时可以说是“巨款”。

但现在国家富强了，我觉得父亲这句话不适合现在了。现在要靠书画“救”国，提高人们的文化水平，稳定社会。

1947年离国前于上海拍的全家福（后排左起：马大猷、马大任、马大恢、马大抗；前排左起：文广莹、黄香篆、马公愚、马大望）。

问：您父亲的教导中，还有什么让您印象深刻的？

马：我父亲给我的另一个启示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这让我一辈子受益。父亲从来不给我学习的压力，却会给我创造机会。小时候，每回写信给在上海的父亲，他都会逐封批阅，有错字、用词不妥的地方，就用红笔帮我圈起来，原信寄还给我。

这个学习风气，我也教给了我的孩子。我告诉他们，我们马家是书香门第，学习很重要。我的儿子马一公16岁进哈佛大学，20岁以特优生毕业。还有我的两个女儿，都十分优秀。养育这3个孩子，是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

马大任年表及著作目录

马大任，书法家马公愚次子。曾就读省立上海中学。抗战时投笔从戎，服务于陆军第一军。

1939年入中央大学外文系，1944年获文学士学位。

1941年志愿参加飞虎队，任队长陈纳德将军的翻译译电员。

1944年毕业中大后，考入重庆新闻学院硕士研究生，专业新闻学。毕业后任国际宣传处驻平（今北京）联络员兼英文《重庆周刊》记者。

1947年公费留美，次年获得威士康星大学新闻学硕士学位。后入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国际关系。

1958年中美断交后，再考获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学获硕士学位，曾任哥伦比亚大学布道研究图书馆副馆长。

1961-1965任康乃尔大学图书馆中文部负责人。

1965-1974任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院东亚图书馆馆长。

1976-1985被荷兰莱顿大学汉学研究院聘为图书馆馆长。

1986-1990任纽约公共图书馆中文部负责人。

除此之外，还兼任台湾大学、淡江大学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客座教授；东南大学和长春地质学院兼职教授。同时任欧洲中国学图书馆协会会长。

退休后创办"赠书中国计划和基金会"，收集北美学人藏书，赠送给中国大学图书馆。截止2015年6月底，一共赠送了22个集装箱书籍给中国各大学。

2015年9月3日受邀请从美国加州旧金山前往中国北京参加抗战70年阅兵纪念。

主要著作有《美国图书馆的东亚藏书》，《美国华人经济现况》及《西欧的中文藏书》等。

马大任 西文著作（书名 出版者 索书号）

Current periodicals in the Missionary Research Library : alphabetical list and indexes / Compiled by John T. Ma. New York : Missionary Research Library, 1961 -

Chinese local gazetters (fang chih) in the Wason Collection, Cornell University Libraries / Compiller : John T. Ma. Calligrapher : Tseh Ni.Ithaca, N.Y., 1964 -

Elementary Chinese for American libraries ; a simple manual / Compiled by John T. Ma. Hanover, N.H. Oriental Society, 1968 Z696.1 Ori.M

Asian resources in American libraries : essays and bibliographies. Edited by Winston L.Y.Yang and Teresa S. Yang with contributions by John T. Ma. [and others] And an Appendix by Yikihisu Suzuki New York [Foreign Area Materials Center, University of the State of New York],1968 Z3001 Yan

East Asia : a survey of holdings as the Hoover Institution on War, Revolution, and Peace, by John T. Ma. Standford, Calif.,[1971] Z3001 Ma

The Economic condition of Chinese American / edited by Yuan-li Wu ; essays by John T. Ma.....[et al]. Chicago : Pacific / Asian American Mental Health Research Center, 1980 -

Chinese collections in Western Europe : survey of their technical and readers' service / John T.Ma Zug : Inter Documentation Co.,1985 Z688 Chi.Ma

原标题：《马大任和他的“赠书中国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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