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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逝世23周年 |《青少年读本之汪曾祺作品》即将出版
【编者按】
1997年5月16日,著名作家汪曾祺在北京因病医治无效逝世,今天是汪老23周年的忌日。今年正好是汪曾祺诞辰百年,多种形式的汪曾祺作品集、书画集、评论集纷纷出版以示纪念。出于“对青少年朋友而言,既无时间、亦无必要进行通读”的考虑,梁由之编选的两卷本《青少年读本之汪曾祺作品》即将出版。澎湃新闻经授权摘发“前记”,原标题为“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汪曾祺先生享年77岁,写作生涯长达50多年。但有过半时间,基本处于停顿状态。他的泰半作品,写于年届花甲之后。老头儿夙慧晚成,先发后至,一向不以作品宏富著称,其来有自。
即便如此,比较全面且精粹的选集《汪曾祺文存》(2017年8月出版,中信出版社,梁由之主编)就有六卷,约200万字。新版《汪曾祺全集》(2019年1月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季红真主编)更是倍之,达十二卷,400来万字。汪老作品,普适性强,读者面广,雅俗共赏,少长咸宜。只是对青少年朋友而言,既无时间、亦无必要进行通读。遴选出一个精华汇集体量适中的读本,有强烈的客观需求。于是,《青少年读本之汪曾祺作品》,应运而生。
书分两卷,一为小说卷,一为散文随笔卷,拢共不到40万字。汪老写作,文体多样,小说散文之外,还有剧本、新旧体诗、书信、文论等。但毕竟以短篇小说和散文随笔,为绝对的主体和重心,也是他全部作品中最为经心措意、最为俊逸清新光彩照人的精华所在。我一直认为,汪先生小说,以写故乡高邮的最好;散文随笔,则以写第二故乡云南尤其是写昆明的最佳。两卷书的选目和篇幅,鲜明展现了这一认知。
具体编法,比较别致,又各有不同。
先说小说卷。汪先生说过:“小说集的编法大体不外两种。一种是以作品发表(成集)的先后为序;一种是以主题大体相近的归类。”本书的编法,则以作品写到的地方背景,也就是汪曾祺生活居住过且留下或多或少作品的地方分辑:高邮、昆明、北京、张家口、上海。
小说卷《钓人的孩子》高邮,是汪曾祺的故乡,他的父母之邦,肉身、灵感、童年、少年,起根发苗,一切的根本。昆明,七载云烟,青春勃发,他永恒的写作背景和精神上的第二故乡。北京,他在此安身立命,生儿育女,度过了大半辈子,直至入土为安,是居住最久的地方。张家口,哀乐中年,他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抛到这里,劳动改造3年多,不得不“随遇而安”。上海,他年轻时在此漂泊近两年,与黄裳、黄永玉结识,气味相投,成为好友,泡小酒馆,淘旧书摊,逛霞飞路,听雨水敲打铁皮房子,留下五味杂陈的印象和一篇杰作。
《钓人的孩子》,首发1982年第4期《海燕》文学月刊有的篇什,不能确指其背景是什么地方(如《复仇》、《小芳》、《瑞云》、《捕快张三》),姑且并入其写作地点。另有几篇(如《薛大娘》、《小嬢嬢》),是否收入?有点踌躇。与合作伙伴和其他朋友商量后,决定收进来。要相信青少年读者,不必预设他们那么脆弱敏感。
顺便说一句。这种编法,并非梁某自创。汪老生前自编文集,如《当代作家选集丛书·汪曾祺》(1992年12月,人民文学出版社)、《矮纸集》(1996年3月,长江文艺出版社),已有前例,开了先河。我觉得这种编法挺有趣,效法而已。
再说散文随笔卷。全书“以主题大体相近的归类”,分为“蓦然回首”、“花草虫鱼”、“四方食事”、“觅我游踪”,共四辑,内容一望可知。首辑“蓦然回首”,驳杂一点。其他都比较单纯,偏重生活情趣。
汪老的第一本散文集《蒲桥集》出版时,他应出版社要求,隐名写了一段关于其散文内容、风格、特点的评介,放在封面:
齐白石自称诗第一,字第二,画第三。有人说汪曾祺的散文比小说好。虽非定论,却有道理。
此集诸篇,记人事、写风景、谈文化、述掌故,兼及草木虫鱼、瓜果食物,皆有情致。间作小考证,亦可喜。娓娓而谈,态度亲切,不矜持作态。文求雅洁,少雕饰,如行云流水。春初新韭,秋末晚菘,滋味近似。
《翠湖心影》,首发1984年第8期《滇池》文学月刊文采飞扬,情见乎辞,夫子自道,十分到位。
汪先生是个饶于情趣的人,又有涉笔成趣的本领。春秋佳日,花开鸟鸣,云淡天高,清风徐来,沏上一杯好茶,随意读上几篇,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点心事,是一种上佳的享受。
青少年时代,与汪老作品邂逅,至今被我视为幸事。这对扩充阅读品味、提升审美情趣乃至生活品质,大有裨益。30多年来,朝夕翻阅,常读常新。这等作家和作品,实属可遇而不可求。
关于汪老其人其人,我曾写道:
书画萧萧余宿墨,文章淡淡忆儿时。文如其人,于汪老起码可谓差之不远。为人为文,我最欣赏他的就是:随便。他成为我最偏爱的当代作家,其来有自。我喜欢他一以贯之的真诚朴素,惊叹他观察描述平民百姓和生活细节的温馨细致,佩服他下笔如有神的不羁才气。庸常岁月读汪,是爱好,也是习惯,更是享受。他写人物,写地方风情,写花鸟虫鱼,写吃喝,写山水,写掌故……,惯于淡淡着墨,却又有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回甘独特的韵味。
散文卷《翠湖心影》汪曾祺说:人家写过,我就决不这样写。又意有所指地说:我对一切伟大的东西总有点格格不入。他自认:我不是大家,算是名家吧。坦言: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他呼吁:“让画眉自由地唱它自己的歌吧!”他期待:自己的写作“有益于世道人心”,“人间送小温”。性情的温和与骄傲,对生活的随意与用心,对民族传统的继承与对西方文化的吸收,写作态度的无可无不可与不离不弃,文字的典雅考究与接地气,无处不在的悲悯与一种不可遏止的生命的内在的欢乐,在他的身上和笔下得到奇妙的融合与统一,浑然无间。他的语感,他的文字,是当代汉语文学的最高结晶。
汪老百年冥诞的年份,晚春时节,两卷本《青少年读本之汪曾祺作品》即将面世。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期待并相信相当一部分青少年读者,多年以后,蓦然回首,会有与我近似的感受和收获。
2020年4月18日,夏历庚子谷雨前一日初稿,时值大疫。
5月15日,立夏后十日,改定于深圳天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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