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孩子们”⑪｜格列夫家族的商界新锐：奥列格·格列夫

【编者按】

这里所说普京的“孩子们”，并非生物学概念，而是政治社会学概念。他们指在普京执政俄罗斯20多年期间成长起来、开始在俄罗斯政界崭露头角、并有可能在2024年后掌管俄罗斯的新一代权力精英。

2020年3月14日，普京提交的宪法修正案获宪法法院批准，原定4月22日举行全民投票，但因新冠肺炎疫情被迫推迟进行。如获通过，普京之前的总统任期就会“清零”，他从理论上将获得参加2024年总统选举的机会。但俄罗斯国内政治历来波诡云谲，法理上的可能并不代表现实中的必然。修宪不仅没有解决、反而凸显的“2024问题”已经浮出水面。2024年之后，谁将掌管俄罗斯，是大家都热切关注的问题。因此，复旦大学俄罗斯中亚研究中心主任冯玉军教授推出“普京的‘孩子们’”专题系列，与大家共同盘点，哪些人有可能进入未来俄罗斯的权力核心？

【之十一】格列夫·奥列格·戈尔曼诺维奇

格列夫·奥列格·戈尔曼诺维奇（Греф Олег Германович），1982年3月20日出生于鄂木斯克。父亲戈尔曼•格列夫（Герман Греф），母亲叶莲娜•维利卡诺娃（Елена Великанова）。

1999年-2002年，格列夫在圣彼得堡大学法律系学习，但未毕业。2004年从莫斯科大学法律系民法专业毕业。

年轻的商务新锐

2002年-2003年，格列夫在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的伦敦办事处工作。2003年-2009年，先后在德意志银行驻伦敦和莫斯科办事处工作，负责该行与俄罗斯储蓄银行及俄罗斯外贸银行的业务来往。他的顶头上司是俄罗斯外贸银行总裁的儿子小科斯金，当时他担任德意志银行的俄罗斯债务部主任。德意志银行俄罗斯和独联体地区事业部负责人伊戈尔·洛热夫斯基称赞格列夫是债务部门的优秀青年专家。

2009年春天，格列夫得到独立鉴定和评估中心咨询公司（NEO-Center）创始人阿尔焦姆•阿维基扬的邀请，成为该公司的合伙人并出任副总裁，负责公司的发展战略以及在俄罗斯和国际市场的业务推广。该公司的大量业务与俄罗斯储蓄银行的抵押客户有关,受俄罗斯储蓄银行委托为有国家参与的大型投资项目进行技术培训、监理和审计。格列夫到任两年后，公司的评估收入为6.51亿卢布，咨询收入为9亿卢布，在俄罗斯最大的信用评级机构Expert RA的排行榜上名列俄罗斯咨询公司第一名。

这期间，格列夫在其父亲的支持下，通过俄罗斯储蓄银行向大西洋公司贷款35亿卢布。借助这笔贷款，格列夫和尤里·茹科夫获得了沃罗涅日州巴甫洛夫斯克花岗岩公司的控制权。而大西洋公司在将巴甫洛夫斯克花岗岩公司的股权转让给塞浦路斯的离岸公司后被注销。此事引起了不小的纠纷。

2017年3月，格列夫辞去独立鉴定和评估中心副总裁的职务。同年8月，他成为于2015年成立的Brayne管理公司的执行合伙人。Brayne管理公司提供资产管理、并购交易和PPP（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项目服务，业务领域涉及从农业到IT的各种行业。格列夫、俄罗斯对外经济银行前总裁弗拉基米尔·德米特里耶夫的两个儿子斯捷潘、帕维尔，以及尼古拉·日丹诺夫和弗拉季斯拉夫·马祖尔克各占20%的股份。

与格列夫一同进入该公司的还有他在独立鉴定和评估中心的12名同事，他们大多数都做过与俄罗斯储蓄银行有关的业务。

Brayne公司参与了莫斯科地区中央环路第五区段的建设。该项目的资金来自政府预算（199亿卢布）、国家福利基金（228亿卢布）以及俄罗斯储蓄银行和俄罗斯对外经济银行的贷款。也就是说，这项业务正属于俄罗斯储蓄银行总裁戈尔曼·格列夫的儿子和俄罗斯对外经济银行前总裁弗拉基米尔·德米特里耶夫的儿子。而且，Brayne公司的其他一些道路项目也与这两家银行的贷款相关。

中央环路第五区段工程于2014年开工，原定于2018年完工。但由于各种原因，完工日期被推迟。据说其账目上发现了一些违规情况，除了建设时间延长外，建筑成本也有所增加。

另外，Brayne公司正在开发一项独立的业务——绿色发展计划下的基建项目。绿色发展项目的创始人是格奥尔基•古谢瑟夫，他曾担任俄罗斯储蓄银行参股的RTK租赁公司的总经理。2020年1月，该公司更名为绿色有限责任公司，公司一名雇员的亲戚奥尔加·马祖尔成为注册法人代表。

绿色公司承揽了四个道路建设项目，都由俄罗斯对外经济银行、俄罗斯储蓄银行或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提供贷款。

第一个是圣彼得堡的西部高速收费公路。西部高速公司属于圣彼得堡市政府。包括俄罗斯对外经济银行（贷款超过900亿卢布）在内的银行财团为这条收费公路的建设提供了资金。

第二个项目是新西伯利亚的跨鄂毕河大桥。总投资为409亿卢布，其中联邦拨款为262亿卢布，其余是地方政府投资、社会投资以及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提供的贷款。

第三个项目是哈巴罗夫斯克外环13-42公里高速公路，由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为项目提供140亿卢布的贷款。

第四个项目是莫斯科-圣彼得堡收费公路段，该工程由俄罗斯对外经济银行和俄罗斯储蓄银行提供290亿卢布贷款。

俄罗斯储蓄银行是Brayne公司的重要金融合作伙伴。透明国际俄罗斯负责人伊利亚·舒曼诺夫表示：“俄罗斯储蓄银行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了俄罗斯大部分地区的经济生活，因此，戈尔曼·格列夫的儿子在俄罗斯的生意始终与俄罗斯储蓄银行有直接的联系。”

他指出，传统上，银行高层管理人员的亲属参与银行的交易都需要经过反复商讨，银行家们都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以免陷入道德丑闻中。“国家高层领导的子女要么选择与其父母没有明显交集的领域，要么就在国外立业。但在这方面，俄罗斯例外。”

2019年12月，格列夫被任命为阿尔法集团公司旗下的A1投资公司执行董事。

父亲是前经济部长和金融大亨

奥列格·格列夫的父亲戈尔曼·格列夫1964年2月8 日出生于哈萨克斯坦巴甫洛达尔州，他的祖辈因是德裔，1941年从顿巴斯被强制迁徙到那里。

戈尔曼·格列夫在校的学习成绩一直优异，高中时曾梦想进入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学习，但由于他的德裔出身而未能如愿。为了得到上大学的资格，他听从了别人的建议去参军，在苏联内务部下属内务部队第28师的驻地库比雪夫州恰帕耶夫斯克市服役，负责保护国防设施。退役后，他进入鄂木斯克大学法律系预科学习，并于1985年正式成为该校学生。1990年，戈尔曼·格列夫从鄂木斯克大学法律系毕业并留校任教。

戈尔曼·格列夫的命运转折开始于圣彼得堡。

1990年，在鄂木斯克大学法律系主任谢尔盖·巴布林的推荐下，他进入列宁格勒大学（现圣彼得堡大学）法律系读研究生，导师是后来成为圣彼得堡市长的阿纳托利·索布恰克。当时，普京在该校担任外事副校长并与索布恰克过从甚密。

读研期间，戈尔曼·格列夫于1991年在圣彼得堡担任彼得宫区经济发展和资产委员会的法律顾问。1992年担任圣彼得堡市政府资产管理委员会彼得宫区负责人；1992-1994年，担任圣彼得堡彼得宫区资产管理委员会主席、彼得宫区副区长。由于过多地从事行政工作，戈尔曼·格列夫未能在圣彼得堡大学答辩副博士学位论文。他于2011年在俄罗斯总统下属国民经济学院通过了有关“俄罗斯经济机制改革前景”的论文答辩。

1994年，戈尔曼·格列夫成为圣彼得堡市政府城市资产管理委员会副主席，之后是第一副主席。1997年成为主席，并成为列宁格勒能源公司董事会成员。1998年，戈尔曼·格列夫又成为圣彼得堡海港公司和圣彼得堡第五频道公司的董事会成员。

正是在圣彼得堡市政府工作期间，戈尔曼·格列夫结识了普京、梅德韦杰夫、阿列克谢·库德林、阿列克谢·米勒、德米特里·科扎克等人，而这些人也构成了普京担任总统后干部队伍的重要支柱——“彼得堡帮”。戈尔曼·格列夫与当时担任圣彼得堡市副市长的普京都曾是由圣彼得堡市政府倡议成立的一家名为SPAG的德国房地产公司的顾问。

1998年，戈尔曼·格列夫出任俄罗斯联邦国有资产部副部长。1999年担任联邦有价证券市场委员会委员、战略研究中心主任。当时战略研究中心的主要任务就是为即将出任总统的普京制订未来的经济战略与政策。

2000-2007年，戈尔曼·格列夫担任俄罗斯联邦经济发展部部长，成为普京前两个总统任期内俄罗斯经济政策的重要制订者。此外，在不同时期，他还是几家国有企业如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通信投资公司等大型国有企业的董事会成员。

戈尔曼·格列夫在担任部长期间，被人称为“坚如磐石”的市场经济拥护者和自由主义者，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实施难度极大的改革。他寄希望于私有经济，认为应最大限度地减少国家对经济的管制。此外，他还力主俄罗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2007年11月28日，俄罗斯储蓄银行临时股东大会上同意该行行长安德烈·卡兹明提前离职，并选举戈尔曼·格列夫担任新行长。德意志银行俄罗斯区首席经济学家雅罗斯拉夫·利索沃利克说：“我倾向于对任命格列夫做出积极评价。格列夫本人是技术管理者，他要组成的团队将是权威、有力和技术性的团队，将积极促进银行的工作。” 利索沃利克同时认为，戈尔曼·格列夫的任命对于市场是积极的信号。果然，在银行股东做出这一决定之后，储蓄银行在俄罗斯的股价立即上涨了1.5%。俄罗斯国家杜马信贷和金融市场委员会副主席阿纳托利·阿克萨科夫表示，格列夫上任可以帮助储蓄银行更加积极的参与能影响宏观经济指标的国家级项目。

戈尔曼·格列夫上任后，将俄罗斯储蓄银行的经营管理提升到了一个新水平，极大地扩展了客户群、丰富了大客户服务项目、增加了网上银行服务、积极使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银行的国际业务也迅速扩大并增强了在国际上的影响力。

自2017年起，俄罗斯储蓄银行对法人实体的贷款开始增加，针对中小型企业和个人的贷款组合也出现增长。2017年8月10日，俄罗斯储蓄银行宣布降低抵押贷款利率，这是银行设立该项业务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戈尔曼·格列夫表示，“我们已经看到房地产和抵押贷款市场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尤其是抵押贷款市场上半年同比增长了约30%。”

他在俄罗斯储蓄银行的另一项重要举措是减员增效。2017年，银行宣布裁员4.5万人的计划。当年上半年，银行的净利润就达到3170亿卢布，同比增长38%。

戈尔曼·格列夫对俄罗斯经济有着深入见解，而且敢于直面问题。2014年9月，在西方因克里米亚危机对俄罗斯施加制裁不久、国内很多人对此还满不在乎的时候，他就在“俄罗斯24”电视台节目中表示，“我们大家都需要明白的是，如果西方制裁加大，当局提振经济确保增长将变得非常困难。因此，当前最重要的是，一方面要确保国内流动性，另一方面要通过各种方式稳定局势。”

在2016年1月举行的盖达尔论坛上，他又指出俄罗斯已经在全球经济中失去竞争力，并预言2028-2030年俄罗斯的原材料将耗尽，石油和天然气的世纪即将结束。他表示，摆脱这种经济状况的道路非常艰难，可能会出现革命、内战或对其他国家的严重依赖。

戈尔曼·格列夫的这番话遭到一些人的激烈反对。国家杜马副主席尼古拉·列维切夫敦促他辞职。联邦国际事务委员会委员伊戈尔·莫罗佐夫为指责他对政府的进口替代政策漠不关心。俄罗斯总统顾问谢尔盖·格拉济耶夫则表示：“如果俄罗斯输掉了竞争，这要归功于格列夫及其同事们”，因为是他们“在1990年代形成了反国家的发展模式”。针对这场争论，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德米特里·佩斯科夫表示，克里姆林宫“不加入任何阵营”。

他人的非议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戈尔曼·格列夫的表达方式，但他的核心观点并未动摇。2017年，他在谈到俄罗斯经济时开玩笑地说，“增长率将取决于联邦统计局的领导是谁”，并表示俄罗斯通货膨胀率的下降并不表明经济状况良好。

显赫的格列夫家族

2013年，戈尔曼·格列夫入围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位列俄罗斯薪酬最高的前五名企业高管，年收入为1500万美元。他持有俄罗斯储蓄银行0.003096%的股份（219万美元）。2014年，他以1600万美元的收入再次荣登福布斯排行榜第4位；2015年以1350万美元的收入位居第六；2016年以1100万美元的收入排名第三。

戈尔曼·格列夫发达之后，他的家族也开始随之显赫起来。格列夫家族在俄罗斯最富有的家庭中排名前100位。

戈尔曼·格列夫的第二任妻子亚娜·格洛维娜拥有一家从事艺术品买卖的Dar.ru公司。她这项业务的合作伙伴是俄罗斯一家高科技企业Sitronics公司的副总裁奥列格·谢尔巴科夫。而这家公司在与亚娜·格洛维娜合作后不久，就在储蓄银行的银行卡生产招标中胜出，交易金额超过1000万美元。

戈尔曼·格列夫的小儿子奥斯卡尔·格列夫在英国私立学校学校读书，外界很少知道他的消息。

戈尔曼·格列夫的哥哥叶甫根尼•格列夫，是鄂木斯克的大商人，家用电器有限公司总经理，索菲亚技术公司、西伯利亚陶瓷公司、Geomart和Letur等连锁购物中心的合伙人。戈尔曼·格列夫向他哥哥的生意投资了5亿卢布。而叶甫根尼·格列夫与俄罗斯储蓄银行至少签署了70笔交易。

叶甫根尼的女儿从鄂木斯克到莫斯科后,成为克拉斯诺夫艺术设计公司的项目经理。仅在2010年，这家公司就为俄罗斯储蓄银行举办了五次公司晚会，包括新年庆祝活动、妇女节、情人节和“储蓄银行天才”音乐会。

戈尔曼·格列夫的姐姐埃琳娜·别列德里也是一位银行家，拥有滨海银行6.21%的股份。埃琳娜的女儿奥尔加·特申科在俄罗斯储蓄银行担任首席人力资源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