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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疫线|南非居家隔离生活: 无收入但也自得其乐
我来南非约翰内斯堡六年了,从留学到与本地人结婚定居。年初我在微信上紧跟国内抗疫形势,等到新冠病毒输入南非,我开始了抗疫下半场。3月21日起,我开始居家隔离,至今已近50天。
离职
今年一二月,国内疫情紧张时,大部分南非人毫无知觉。我爱人的哥哥和父母一直关注着疫情,不断询问我父母的情况。北京经历过非典,还好父母有抗疫经验而且已退休,也不需要经常出门。
2月,我在上班,发愁从国内订购的市场物资,由于工厂停工没法按时交货。我的同事大部分是南非人,作为市场部员工,我一边请产品线理解疫情造成的停工,一边又请求供应商优先我们的生产。夹在中间,为难得很。
有些中国同事惦记国内的家人,从南非买口罩往国内寄,上班时也开始戴口罩。一个人起头戴了,周围人很容易开始跟风。我看着他们戴一会儿,觉得闷又摘了。
由于是中国公司,中国同事会说到新冠病毒,又有人戴着口罩,本地同事们因此有所感觉。2月,南非广播里也零星有中国的疫情报道。有一天早上聊天,组里一个设计人员说,听新闻说中国人吃蝙蝠导致感染新冠,又说中国人吃老鼠。我反驳说,只有极小部分中国人吃过蝙蝠老鼠。我的话不但没有力气,反而挨了她一句“你最好不要带老鼠肉当中饭”。
公司里并没有对中国同事的歧视,办公室里有人说话冲了点也不是新鲜事。她说两句,我也没有较真。下了班,刷到日本政府不公布日本确诊病例国籍的新闻,说“病毒无国界”,心里很感慨。
业余芭蕾课的WhatsApp群里有人转了“委内瑞拉最新研究:新冠必然感染每个人”的消息。一贯不喜欢群里发言的我,突然反应很激烈,回复说不要相信假新闻,不相信官方消息,还可以依赖学界。群里有记者回应说,南非政府消息是很透明的。
管理层迅速实行了国内归来中国同事自行在家隔离两周的规定。我当时去参加了一个面试,公司进门需要完成测体温、回答问题、留下个人信息的全套流程。后来面试成功了,我签了聘用合同。
3月5日,南非确诊了第一个输入型病例。公司马上加强了防护措施,上班测体温,全员配发口罩和免洗洗手液。一时间,风声鹤唳。我和供应商打交道多,不约而同,所有邮件、谈话结尾都加上了“多多保重”。
南非开始每天追踪确诊病例数,原本推送停电计划的App,也开始推送确诊人数了。
我爱人的公司是意大利公司,在南非政府宣布封城的两周前,就开始布置在家办公,封城一周前已经开始在家办公了。我怕事情有变,每周询问是否可以按时入职,得到的答复都是没有变化。
疫情期间,小区边上的办公楼很久没人来上班,非常安静。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拍摄。
我开始发愁万一封城了,怎么买菜。本地有个连锁超市,食品新鲜但价格贵,能提供网上购物,但经历过一次送货延迟后,我再也不用了。经过一番疯狂寻找,终于找到一个免费快递的超市,试了一次还算满意,心里才踏实下来。
可惜还没等入职,3月27日南非总统宣布封城21天。新公司人事通知我,等封城结束才能入职。经历了毕业、签证、找工作的种种困难,原本进入正轨的生活,突然就停下来了。于是我就无工作无收入地进入了抗疫模式。
宅家
封城第一天,从我家窗户望出去,平时早上五点就川流不息的约翰内斯堡市南北主干道上,一辆车都没有。
疫情期间,小区门前的路上很少有车经过。这条路可以连接约翰内斯堡市的南北干道,平时车很多。
我爱人成为家里唯一可以出门的人,他怕我出门被排华人员攻击。我没有亲身经历过排华,虽然不相信他说的话,但也没有出门。每十天他采购一次,出门前口罩、手套、免洗洗手液全部带齐。原本可以穿凉拖的天气,也穿好鞋袜才出门。
家里有个每周来打扫一次的清洁阿姨。南非宣布确诊后,我分给她一些口罩,安排她三月、四月、五月都不用来了,工资照付。我和爱人商量过,他负责打扫厕所和卫生间,我负责其他地方。君子约定终究是没什么用,打扫以及做饭的重任还是交给了我。
生活中的衣食住行,还可以讲究一下的,只剩下食了。
朋友说没有感觉到食品短缺,可我们有时买不到鸡蛋,有时买不到新鲜蔬菜。在临宣布封城时,我预感总统再三推迟全国讲话,必是有重大消息宣布,就请爱人紧急出门买了一趟粮食。自那之后,我们就没有买到大米。倒未必是没有大米,也可能是他在超市里找不到大米。
没有米,还有面。自从在家隔离,我的发面技术迅速进步。还比不上国内在家做凉皮的水平,但手擀面的长度是肉眼可见地增加了。家里有个面包机,原本一年也用不上几次,现在成了厨房必备。各种新鲜蔬果,被我做成了可以长期保存的果酱或者冷冻食物。这期间,我试图用微波炉给新鲜葱叶脱水,结果微波炉冒了黑烟,葱叶变成了碳粉。
我爱人听说大蒜是抗疫神器,他每次出门都专注于购买新鲜大蒜、切成粒的盒装大蒜以及大蒜胶囊。反正封城也无需再关注口气,两个人在家互相熏陶。
封城期间商店禁止酒类销售。南非是葡萄酒大国,葡萄酒质优价廉。原本我屯了两瓶红酒,想着21天也够了,可惜只坚持了10天。说不清是他还是我,偷偷喝光的。封城结束后,总统宣布隔离延期,仍然禁酒。我俩平淡地接受了没有红酒的现实。
尽可能保持社交生活成了每天的任务之一。平时因为时差不方便联系的家人朋友,现在统统联系一遍。母亲给我寄了口罩,可是没有航班发运。朋友通知我国内最新抗病毒药的开发进展。前邻居常常给我发好笑的动图,爱人的哥哥要在朋友圈举办线上有奖问答,表哥给我们发来了菜谱。
健身是另外一个难题。爱人把吸尘器的金属杆卸了,用两把椅子架起来当支撑杆做拉伸运动,或是直接在门框上做引体向上。每次我吸地,要先组装吸尘器。芭蕾课老师开了Zoom线上课程,我有时跟着跳一跳,不过也要担心费用。有时候我跟着视频跳舞,爱人还会进来假装男伴,扶着我的腰。
我们的娱乐就是看看新闻。看看特朗普的新闻发布会,看看南非总统戴不上口罩,手语翻译在直播里一脸无奈。
没有干扰,封城期间我完成了一直拖拖拉拉的线上课程,爱人也按时交了研究生课程作业。
5月1日,南非结束了全国范围内的五级封锁,进入四级封锁。封锁的程度虽然减轻了,但确诊人数仍在上升。天气逐渐变冷了,给抗疫增加了难度。当下,零输入才是最好的防护。
3月,我曾在南非卫生部网站看到一则声明,南非机场排查所有国际旅客体温,特别是中国旅客。原文是:“幸运的是,亚洲直航只能从约翰内斯堡和开普敦两个机场进入南非。”结果,南非的首个输入型病例来自从意大利飞回的航班。当时,意大利已经是疫情的焦点,不知南非政府是否及时加强对非亚洲入境旅客的防控。
疫情下,和我一样,全世界很多地方、很多人的生活被暂停。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坚持到疫情结束。
(作者茉莉系南非金山大学金融记者硕士,现居南非约翰内斯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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