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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乐丽花园:一座天然实验室
贝雷尼丝·若弗鲁瓦-施内特
【编者按】举世闻名的卢浮宫是一个充满故事的迷宫,它究竟有多大?在卢浮宫工作的人有哪些绝活儿?它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毕业于卢浮宫学院的贝雷尼丝·若弗鲁瓦-施内特和法国新锐插画家希尔·皮凯蒂有幸走入卢浮宫馆长的办公室、展厅,文物修复工作室……他们将采访凝结成精美文字和成百余幅插画,组成了一本《卢浮宫的幕布之后》。
书中不只是围绕博物馆做文章,而是把读者带到了更多彰显卢浮宫精神的迷人场景。这个巴黎地标景点背后,藏着鲜为人知秘密和活力。经出版社授权,本文摘录书中介绍杜乐丽花园的精彩片段。
提起“卢浮宫”,绝大部分参观者联想到的都个气势恢宏、从法国王宫变成全世界最大博物馆的地方,现在他们知道了,这个词还包含着与博物馆密不可分的其他几个场所。
杜乐丽花园是卢浮宫空间和情感上的一种延伸,也是一座露天雕塑馆,还是一个生态与景观实验室。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杜乐丽花园由国家古迹中心管理,目前已由卢浮宫博物馆建筑遗产与花园管理处接管。花园内有3000棵树、占地总面积达6000平方米的花坛、6座水塘,还有约200个瓶饰和雕塑。这里是一座露天博物馆,也是一个休闲和交际的场所。
杜乐丽花园 本文图片除标注外均由出版社提供
这座花园曾经只对王室开放,如今则聚集了运动员、时尚摄影师、园艺爱好者、文化遗产迷、前来享受蹦床和旋转木马的儿童、卖冰激凌和纪念品的小贩、卢浮宫学院和学生、游客、恋人……不过,杜乐丽花园并不只是一座公园,它也是景观、生态与科学创新的非凡功力。花园的管理团队由一名园艺工程师领导,成员包括一名雕塑文化遗产保管员、两名(“植物”专业)艺术工程监理以及负责种植和悉心呵护院内植被的(17位)园艺师。
从给小嘴乌鸦套脚环到放牧
“杜乐丽花园是一座不断创新的试验性公园。亨利四世命人在这里种下了第一批桑树,用与养殖家蚕;安德烈·勒诺特尔设计了这条壮观的林荫大道,可以一眼望到香榭丽舍大道,还将高加索的七叶树树苗引入了杜乐丽花园;1783年12月1日,在数千人面前,巴黎科学家雅克·亚历山大·塞萨尔·夏尔在这里第一次试飞了氢气球;1898年6月15日,同样是在杜乐丽花园,举办了首届车展。”伊萨贝尔·格莱不无自豪地告诉我们。这位国立农学院的毕业生“纯粹出于爱好”获得了花园史博士学位,悉心照料着自己辖下的每一寸土地。从为麻雀安装孵笼,到游园者可在月光下漫步于花园小径的“猫头鹰之夜”活动,伊萨贝尔·格莱不断推出各种创新举措,让杜乐丽花园成为一个兼具生活气息和试验功能的场所。
雅克·亚历山大·塞萨尔·夏尔试放氢气球历史资料 amazon图
在花园的几位常客中,我们见到了国际自然历史博物馆保护生物学家兼常见鸟类追踪(STOC)计划协调员弗雷德里克·日盖。这位鸟类学校身着保暖的滑雪衫,正准备进入一只巨大的笼子,在我们惊奇的目光注视下,为两只小嘴乌鸦佩戴脚环。
杜乐丽花园里的小嘴乌鸦 资料图
这些“迷人的小家伙”身披长长的黑色羽毛,长着见见的小嘴,同时也狡猾得很。“小嘴乌鸦非常聪明,行为也很有个性。遭到围捕时,它们的攻击性就会越来越强。园艺师不太喜欢小嘴乌鸦,因为它们会为了吃到幼虫而提出植物的根。为了应对它们的侵害,园艺师甚至不得不配备‘防鸦型’垃圾桶这样的市政设施。” 弗雷德里克·日盖介绍说。据他称,从2015年7月以来,他已经为150只小嘴乌鸦安装了脚环。
为小嘴乌鸦称重
“我也为植物园的鸟类安装脚环,而且我发现,鸟儿会在这两座公园之间穿行。”他补充道。脚环的颜色可以区分鸟类的来源地:杜乐丽花园的使用红色脚环,植物园的使用白色脚环。
不过,动物保护协会大可放心:安装脚环的操作完全无痛,其目的主要是研究巴黎地区鸟类的行为和迁移情况。弗雷德里克·日盖以惊人而娴熟的技巧测量了乌鸦的舌头和翅膀的长度(有近20厘米!),随后将这些“受害者”放归空中。放飞之前,他从每只乌鸦身上拔下一根黑色常羽毛,用来进行“分子性别鉴定”。
距离乌鸦笼不远处,又是另一番景象。梳着标志性金色长发辫的“蓬蒂切利先生” 可是杜乐丽花园里的“明星”。他的工作是用一只抄网和一把扫帚来完成枯燥的水塘清理。“你可不知道我从水塘里都捞出过什么东西来!有动物尸体,有硬币,还有首饰呢!”他微笑着告诉我们。
蓬蒂切利先生清理水塘
杜乐丽花园里的另一个老面孔是弗朗索瓦·布沙古,身高两米的他正骑坐在自行车。他举止优雅,彬彬有礼,令人不禁联想到电影人雅克·塔蒂……布沙古曾经是卢浮宫学院的学生,如今成为杜乐丽花园的接待与监管员,为参观者提供信息和讲述趣闻,可谓一把好手。为了让乘兴而来的各类参观人群都不虚此行,他和另外八位同事都参加过特别培训。“我们每周六下午三点半都会在卡鲁萨尔凯旋门前与感兴趣的人进行交流。他们普遍对我们的讲述感到满意,因为他们意识到我们是真心热爱这里的植物和艺术品。” 弗朗索瓦·布沙古说完,重新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杜乐丽花园里的山羊 资料图
两只山羊在“保留园区”的排水沟内平静地吃着草,这画面看上去有些违和。对此,伊莎贝尔·格莱解释道:“在排水沟的斜坡上剪对于园艺师来说太危险了,所以我们就求助于这几只来自郭登的食草动物。它们是上周来到这里的,将在十月的淡季返回。这种放牧除草法既环保、经济,又符合可持续发展规律,这也体验了我们将动物重新引入杜乐丽花园的愿景。游客有时会担心这些动物的待遇,在这方面,他们同样可以放心:我们为动物架设了房屋,以应对恶劣天气,并且每天为它们提供充足的水和盐分。”
南欧紫荆
午饭时间快到了;又有新的游客来到杜乐丽花园,在小嘴乌鸦贪婪的目光注视下野餐。人与动物就这样同处一地,虽然关系并不总是那么和谐……
季节的轮回
“冬季结束后,我们关心的一个主要问题就是草坪的保养。大约15名园艺师来处理如此面积的草坪,看上去人手充足,实际上并不够。我们每周都要用一辆拖拉机过一遍草坪,拖拉机上安装着带小刀片的滚轮。这是消除枯草最有效的方法。雏菊是我们的主要敌人,我们希望能够彻底消除这种植物,因为它的叶子会在花坛上留下很大斑点。这项工作在今年显得更加艰难,因为今年我们首次放弃使用化学制品。”马蒂亚·弗勒里告诉我们——他的姓式似乎注定了他的命运。然而,对于每年接待1400万游客的杜乐丽花园来说,最大的破坏还是来自每天被丢入草坪和花坛的废纸和烟头……在一小群游客的注视下,园艺师弗勒里开始展示如何修建树木。“只需要一把木质量规,就能将灌木和树木打造成我们想要的形状:金字塔型、圆形、云朵的形状等等。” 马蒂亚·弗勒一边说,一边灵活地操纵着他的整枝剪。
杜乐丽花园的园艺师们
剪枝的工作始于中世纪前,之后由勒诺尔特进行改良,以适应当时的潮流。后来,帕斯卡尔·克里比耶和路易·贝内克又做了进一步改进,他们两人也在1990年摘得了由杰克·朗组织的杜乐丽花园翻新竞赛的桂冠。这两位园林设计师并无意重塑路易十四时期花园的景观,更何况没有人准确地知道花园在那个时代的确切情况,并且这种景观只维持了很短时间。因此,他们更倾向于保留花园逐年演变的痕迹,同时重新赋予花园一种整体感。花园内始建于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半圆形长石凳被水流环绕。“保留园区”入口的排水沟也得以沿用。此外,他们并没有模仿勒诺特尔花圃,而是设立了可以让园艺师充分发挥想象力的花坛。“不过,我们还是要考虑全年不同花卉的花期、植被的修建,以及颜色的协调问题。”塞巴斯蒂安·西雷强调说,“这两年,我们都从卢浮宫博物馆的展览中寻找花坛的设计灵感。今年春天,卢浮宫推出了‘荷兰季’展览。17世纪,‘郁金香热’在荷兰兴起,郁金香花球卖出了天价,甚至还有富人因为郁金香破产了呢!”他一边说,一边把排列成蛇形的多色郁金香花坛指给我们看。这片梦幻般的花卉与花坛的严肃外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今年夏天,我们将以弗朗索瓦一世时期为灵感设计花坛,栽种雏菊,以纪念弗朗索瓦一世的姐姐——昂古莱姆的玛格丽特。”塞巴斯蒂安·西雷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不过,花园始终要遵守它自己的法则。自从停用化学制品以来,小动物逐渐重新占领了这里,比如霸占着水塘的这群黑水鸡和鸭子。水塘里还有不少鲤鱼,它们吃起水藻来可是互不相让!
杜乐丽花园郁金香 资料图
杜乐丽花园郁金香
塞巴斯蒂安·西雷和他的团队主要担心的问题之一是栗树遭遇病害。这种疾病有个很不讨喜欢的名字——细菌性溃疡,而引发它的真菌已经席卷了整个欧洲。“2010-2012年小灌木丛修整项目期间,我们决定通过增加无中来对抗这种病害。我们还在树下种植了灌木丛,以吸引更多的鸟类和昆虫。” 塞巴斯蒂安·西雷介绍道。最后,当一位游客问他花园内是否有蜂巢时,塞巴斯蒂安说,这项计划目前仅处于研究阶段。大家已经开始幻想有朝一日品尝杜乐丽花园的蜜蜂酿造的蜂蜜了。
《卢浮宫的幕布之后》,[法] 贝雷尼丝·若弗鲁瓦-施内特 著,[法] 露希尔·皮凯蒂 绘, 赵飒 译,东方出版社,2020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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