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战疫·观察丨土耳其疫情：仍存风险和挑战，形势艰难向好

往年每逢斋月日落时分，土耳其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异常热闹，当地人成群结伴走出家门，在草坪上摆满各种美食，准备与亲朋好友一同分享，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脉后，清真寺扬声器传出悠然的宣礼声，人们在欢声笑语中开始用餐……

遗憾的是，土耳其今年的斋月没有了往年的热闹景象，新冠肺炎疫情为土耳其正常生活蒙上了阴影，从斋月节冷清程度就可见其疫情之一斑，与其他疫情严重国家不同的是，土耳其疫情发展迅猛，确诊病例增速是一条陡直的上升曲线，从确诊首例到突破10万仅历时40余天，在短时间内一跃成为中东疫情风暴眼。

一组令人咋舌的数据

3月11日，土耳其确诊首例新冠肺炎病例。自4月4日起，单日新增病例均在3000例以上。4月11日，单日新增确诊5138例，为最高纪录，此后确诊病例增速开始趋于稳定。4月17日，卫生部长表示，病例增速已呈放缓迹象，预计7-10天后迎来疫情拐点。4月19日，土耳其累计确诊病例数超过伊朗，成为中东地区确诊病例最多的国家。4月21日，土耳其累计确诊人数超过9万，成为欧美以外确诊病例最多的国家。4月24日，土耳其累计确诊101790例，成为中东地区首个确诊病例破10万的国家。

一系列严密的阻控措施

为遏制病毒传播，土耳其自2月起陆续暂停多国航班，3月20日起宣布延长关闭学校时间，禁止体育和社交活动、规定65岁及以上年龄者或有慢性疾病者不得外出、暂停餐饮场所营业，并敦促居民留在家里，遵守社会疏离规则。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4月3日晚发表电视讲话，宣布封锁全国31个省，全国范围内20岁以下民众禁止外出，在人群密集场所强制佩戴口罩。4月6日，埃尔多安表示，将在45天内于伊斯坦布尔省建成2座方舱医院，每座医院均有约1000张床位。

禁令方面：当地时间4月10日夜间，土耳其内政部突然宣布全国31省实施为期48小时的“禁足令”，期间，市政府相关部门对伊斯坦布尔所有广场和主要街道进行全面清洁和消毒。此后，土耳其宣布自4月17日至4月19日，31省市继续实施48小时的周末“禁足令”，为避免“禁足令”生效前民众聚集抢购，安全人员严格检查集市、面包店等场所口罩佩戴、保持社交距离情况，对未遵守相关规定人员予以处罚。

在连续两周执行周末“禁足令”后，总统宣布延长封城期限，31个省自4月23日凌晨起实施四天“禁足令”，并表示该严厉措施事关开斋节后能否恢复正常生活。此外，出于疫情防控需要，政府宣布禁止封斋和开斋聚餐；斋月面包在开斋饭前两小时停售，以防人群聚集；去墓地祭拜时须接受体温检查，保持社交距离和佩戴口罩；斋月敲鼓人不得走街串巷收取小费等。近日，埃尔多安宣布，将于5月1日至3日对31省实施为期三天的封锁，民众可于1日上午9点至下午14点去附近的市场和杂货店购物。周末宵禁很可能会持续到开斋节假期结束。

公共交通方面：为抑制疫情蔓延，伊斯坦布尔和安卡拉已采取新的公共交通管理措施。根据规定，乘客和司机必须佩戴口罩，未佩戴口罩的乘客禁止乘车。城内公共交通只保留50%的运力，乘客需临窗而坐，空出靠过道座位。各公交站点均配有消毒用品。此外，政府还出台了其他公共交通法规，旨在敦促人们保持社交距离。

防疫物资和治疗方面：随着疫情日益严重，私营企业开始加入抗疫队伍。布尔萨省卫生局表示，一家汽车制造商正在生产气管插管舱，旨在为患者提供呼吸支持的同时，降低医务人员的感染风险。

政府向所有公民发放免费口罩。此前，交通和基础设施部长表示，20至65岁的公民每周可在网上免费申领5只口罩。目前，该国正全力调动资源生产口罩。加紧生产卫生防疫物资的同时，已开始向200多万户低收入家庭发放现金补贴。此外，根据官方公告，政府将为所有新冠肺炎患者提供免费治疗。

4月16日，议会表示将通过立法加强对医护人员的保护。新法规规定：威胁医护人员者判处9个月至3年监禁，攻击医护人员者判处一年半至四年半监禁。近日，土总统府通讯联络署署长阿尔通表示，将开始大规模自主生产呼吸机，确保无须接受外部援助。斋月期间，将实施总额为1.76亿土耳其里拉（约合人民币1.77亿元）的一揽子援助方案，为民众提供支持。

武装部队方面：据土耳其《自由报》4月12日报道，由于前期招募和遣散12万名士兵，引发对疫情扩散的担忧。国防部考虑暂停征兵和士兵退伍，同时正在评估替代方案，该方案将允许对士兵进行远程训练。该提议4月13日由总统批准生效。同时边境哨所将采取更严厉的措施，筑牢防控“边防线”。

科技手段方面：为防止疫情扩散，卫生部已启用“疫情隔离跟踪系统”。该系统由卫生部、信息技术和通讯部门合作研发，通过电子追踪装置确定隔离者的行动轨迹，若其离开居所将收到短信提醒。针对不遵守隔离规定者，执法部门将采取必要的行政手段和处罚措施。

一些值得反思的疏漏

面对疫情，土耳其一直未曾放松警惕，但为何疫情反而呈现暴发趋势？可能由以下原因导致。

封关不够严格及时。虽然土耳其在疫情暴发初期终止与伊朗、伊拉克、韩国、中国和意大利等疫情严重国家的航班，加大入境限制，但其与大多数国家间的航班并没有中断。截至当地时间3月7日，伊斯坦布尔机场仍与126个国家与地区保持航班往来，这其中包括绝大部分欧美国家。在欧洲的土耳其移民与移工未停止往返；土耳其自身与中东各国往来频繁，其中许多国家均有由伊朗输入的病例；3月初仍有邮轮往来停靠，其中包括很多西方国家游客。埃尔多安4月3日表示，土耳其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中，有相当一部分均有欧洲和美国旅行史。

朝觐加速人口流动。作为国际国内交通枢纽的伊斯坦布尔，因人口密集度高，人群接触密切，成为主要疫情扩散地。另外，由于土耳其是伊斯兰国家，大部分人有去麦加朝觐的习惯。自疫情暴发以来，许多土耳其人往返麦加，其中一些人可能已感染，导致病毒扩散。

检测次数太少。疫情初期，土耳其病毒检测数不足。近期，土耳其日检测次数不断增加，从而发现更多确诊病例。虽然土耳其之后把病毒检测重点放在入境者身上，但为时已晚，病毒很可能已经扩散。此外，土耳其的统计数据也存在问题。土耳其公布的确诊病例仅包含检测呈阳性的患者，并未把临床确诊的患者算入。对防疫人员和医护工作者来说，现有数据很难成为判断疫情发展程度的依据。

防疫措施不够严格。有媒体认为埃尔多安决策失误：低估疫情的严重性，没有立即采取封城等措施，只是禁止20岁以下和65岁以上的居民外出，由于“禁令”相对宽松，所以大多数民众并没有遵守。土耳其出现首例确诊次日，政府就宣布关闭学校与体育场，然而市集、电影院、咖啡馆等场所依旧开放。而后随着确诊数持续飙升，政府终于下令关闭大部分公共场所，但清真寺仍可在周五聚礼以外的时间开放，法令也仅要求人民“自愿隔离”。此外，4月10日晚突然宣布“禁足令”导致大批恐慌民众涌入超市和面包店抢购物资，不顾社交距离也未按规定佩戴口罩，触发了交叉感染的危机。“禁足令”引起混乱后，内政部随即成为众矢之的，各界纷纷抨击政府防疫仓促且不负责。最终内政部长苏莱曼•索伊卢引咎辞职，却被总统埃尔多安驳回辞呈，而这种周末式封城仍持续施行。

民众不够配合。4月初，人们仍然设法逃避疫情法规。在伊斯坦布尔，约有2500人在11天内被罚款180万土耳其里拉（约合人民币181.3万元），原因是违反公共场所和公共交通中的社会疏离规定，违反宵禁规定以及未经允许开放商店等。“禁足令”之前只是建议民众避免外出，仍有大量民众不配合政府的防疫措施，照常出门且不佩戴口罩。两次周末“禁足令”期间，有35422人因违反禁令而遭到处罚。此外，存在不法商贩扰乱秩序。4月23日，安全部队在阿达纳省南部的三个地点进行突击检查，共缴获70万只非法生产和销售的口罩，逮捕四名犯罪嫌疑人。

一个艰难向好的态势

土耳其目前的抗疫形势尚可，但仍存风险和挑战。

首先，目前土耳其日新增确诊人数有所下降，但累计确诊人数仍在增长。其次，土耳其政府至今没有颁布最严格的“封城”令，工作日期间，部分企业工作人员仍可上班。有专家认为，城市间交通限制、“禁足令”等目前采取的有限措施没有完全切断传染途径。社会经济活动正常运转为病毒留下可乘之机。最后，土耳其境内约有三四百万难民，这些难民的医疗条件和住宿环境难以得到保障，情况也无法完全掌控，对于土耳其防疫局势来说是一大隐患。

最近，土耳其疫情迎来转机。截至当地时间5月2日0点，累计确诊122392例，死亡3258例，治愈53808例。自疫情暴发以来，土耳其病毒检测量已达100万人次，累计治愈的人数达到确诊病例的五分之二，单日新增治愈人数也已达新增确诊的两倍。重症监护病例的死亡率已由58%下降至10%；插管治疗病例的死亡率已由74%下降至了14%；平均死亡率2.8%，全球排名第80位。

土耳其卫生部长科贾4月29日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得益于政府对密切接触者的“早发现、早隔离、早治疗”措施，加之民众对防疫相关规定的配合，目前该国新冠疫情已出现峰值。然而，近期民众开始失去紧迫感，外出购物的人流有所增加，卫生部警告，土耳其仍然在抗疫的紧要关头，民众仍需自觉配合，当局也应继续严格落实防控措施。

整体而言，土耳其政府和民众对抗疫持乐观态度。目前，土耳其的医疗体系和物资保障可以使其经受住疫情的冲击，斋月期间严厉措施实施的效果如何，或将成为土耳其抗击疫情的关键节点。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相信土耳其政府与民众同力携契，终将驱散疫魔阴霾，静待欢庆之日到来。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中阿改革发展研究中心实习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