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国叫停粮食出口，现在到“广积粮”的时刻了吗？

原创 谷河传媒 布谷岛

文丨纪苏芸 徐雅 李家欣

“怕以后抢粮买不到米，我们五口之家已经囤了150斤，还买了一整箱方便面……”生活在浙江的徐小姐表示。上海某外资公司的高管高小姐同样采取行动，给父母家和自家各备了100斤大米，还特地打电话叮嘱广州的闺蜜尽快备粮。就连身在鱼米之乡湖南常德的刘女士也表示，周围亲戚已各自囤粮100斤。广州石小姐虽不信粮食会涨价，但也囤粮30余斤。谷河传媒兵分三路探访粤、浙、豫三省超市，均未发现米价有明显上涨。

华润万家大米货架充足，未见抢购

可是，近期“囤粮”“抢点米”“怕涨价”却成为大家口中的高频热词。为什么大家会纷纷囤粮？疫情肆虐，多国停止粮食出口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了粮食恐慌。据统计，截至4月27日，至少已有9国叫停粮食出口；早在3月30日，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宣称若不尽快采取措施，预计4月至5月非洲某些国家将会出现粮食供应危机。

那么，多国叫停粮食出口会威胁引发我国粮食危机吗？现在是否到了“广积粮”的时刻？中国所面临的粮食安全问题究竟是大米还是其他农作物？华南农业大学农学院植物育种系年海教授对谷河传媒表示：“大豆既是油料作物也属于粮食作物，对外依存度如此之高，势必威胁国家的粮食安全。守住国家粮食安全底线，大豆生产应该保证50%以上的自给率，才能保证供给安全。”

进口减少，中国粮食供应就会紧缺吗？

据国泰君安研报《中国今年会发生粮食危机吗？》显示，在东南亚的稻米产区，越南（3月24日叫停出口，4月11日取消禁令）、印度、柬埔寨都曾宣布禁止大米出口；在中亚，全球最大的小麦出口国之一哈萨克斯坦禁止出口小麦、糖、土豆和胡萝卜；在欧洲，塞尔维亚停止葵花籽油和其他部分农产品的出口；在南美，大豆和玉米产地巴西和阿根廷的港口运行均因疫情陷入停滞困境。4月17日，全球最大的小麦出口国俄罗斯宣布暂停多种粮食出口的计划。

苏宁金融研究院研报《疫情会引爆全球粮食危机吗？》显示，因为各国囤粮，3月中下旬短短两周时间内，主要粮食作物的价格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上涨，其中小麦和大米价格的上涨幅度最为明显。

粗略来看，我国对进口大米的依赖程度的确较大。据我国农业农村部数据，2019年，我国进口大米数量为254.6万吨，是全球进口大米最多的国家。且从我国大米的主要进口构成来看，2019年进口金额排名前五的是泰国（3.5亿美元）、越南（2.4亿美元）、巴基斯坦（2.3亿美元）、缅甸（2.0亿美元）和柬埔寨（1.7亿美元），疫情影响下，前五大进口国中已有两国叫停了出口，市民们的担心似乎不无道理。

但真实情况或许并非如此。同样为2019年，我国进口大米数量实际只占国内大米消费总量的1%。与此同时，我国大米出口数量却达到274.8万吨，同比大增31.4%，连续四年增长，实现净出口。

“进口大米并不意味国内紧缺。”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李国祥2017年在回答媒体提问时说，他认为，中国的大米进口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为了“兑现承诺”。根据“入世”承诺，中国每年应按粮食消费量的5%从国际市场进口粮食。此外，进口还可以从品种和质量两个方面丰富我国的粮食供应结构。据《2018年中国稻谷（大米）产业报告》数据统计，2023年我国高端大米产业规模预计将达600亿元左右。但在充满机遇的高端市场里，国人熟悉的五常大米并非是风头无俩的那个，早在2007年日本大米进入中国市场之前，就有泰国香米抢占先机，在当时的中国高端进口大米市场中近乎处于垄断地位，并在国产品牌崛起前卡好了市场的位置。

也许是考虑到全球供应以及本国经济复苏的双重需求，越南总理阮春福在4月10日宣布取消大米出口禁令，并于4月出口大约40万吨大米。阮春福同时要求越南工业与贸易部和其他相关部委按疫情发展情况，制定5月的大米出口计划。此次越南的“变卦”，无疑可以让大家吃下一颗定心丸。据每日经济新闻等媒体分析，越南重启大米出口对世界来说是一个积极信号，或有更多国家跟进，从而避免全球粮食危机的出现。

而在我国，真正主要依赖进口的粮食作物其实是大豆。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粮食进口结构中，占比最大的是大豆，高达76%，数量达8851万吨，占全球大豆贸易量的60%，出口数量却仅有11万吨。而我国自产大豆1810万吨，自给率不足20%。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华南农业大学农学院植物育种系年海教授对谷河传媒表示：“大豆既是油料作物也属于粮食作物，对外依存度如此之高，势必威胁国家的粮食安全。守住国家粮食安全底线，大豆生产应该保证50%以上的自给率，才能保证供给安全。”

为了保障国内需求，中国也已经逐渐开始调整大豆产业结构。我国大豆进口来源地主要是巴西、美国、阿根廷等国家，近年来则进一步拓展进口来源地，从俄罗斯、乌克兰、哈萨克斯坦、埃塞俄比亚等国家进口一部分非转基因大豆。

目前疫情对大豆的进口影响并不明显，以美国为例，据海关统计，今年一季度随着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的逐步落地，大豆等商品自美进口增长迅速，目前进口大豆781.4万吨，增加2.1倍，价值218.8亿元，增长2.1倍。

拓宽进口渠道的同时，我国也在不断提升自身的大豆产量。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自2013年以来，我国的大豆种植面积和大豆产量呈现出不断上升的趋势。2019年12月6日公布的全国粮食生产数据显示，2019年，大豆播种面积1.40亿亩，比上年增加1382万亩，增长10.9%。

年海教授预计，随着今年大豆价格大幅上涨，种植面积和产量都会进一步增加。另外，他还鼓励和倡导节俭健康的饮食习惯，为调减大豆消费量提供可能。“一是推广健康的饮食文化，提倡适度素食，厉行节约，可以大幅减少食用油的消耗，更多选择国内粮食加工的副产品。二是大力发展畜牧业，通过提高牛肉、羊肉、禽肉供给比重，增加饲草动物的饲养量，提高仔猪成活率等方式减少大豆蛋白、豆粕需求。”

专家建议：消费者按家庭需要适量购买

谷河传媒通过数据分析、专家采访及实地走访等方式，发现目前市面上大米供应较为充足，未见明显涨价迹象，大家无需恐慌购买。

整体数据上看，我国粮食供给较为充足。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全国粮食生产数据显示，2019年全国粮食总产量66384万吨（13277亿斤），比2018年增加594万吨（119亿斤），增长0.9%，创历史最高水平，且我国的粮食总产已连续五年稳定在1.3万亿斤以上。目前，我国主要谷物自给率保持在95%以上。

而我国人均粮食占有数据也远高于国际粮食安全线。中国粮食行业协会资深专家组表示，2010年以来，我国人均粮食占有量持续高于世界平均水平，2019年已超过470公斤，远远高于人均400公斤的国际粮食安全的标准线。此外，目前我国粮食库存也仍然充足，库存消费比远高于联合国粮农组织提出的17%—18%的安全水平，特别是两大口粮，小麦和稻谷库存大体相当于全国人民一年的消费量。

中央储备粮及大部分地方储备粮尚未动用。国家粮食和物资储备局粮食储备司司长秦玉云表示，近年来，我国粮食库存总量持续高位运行，目前稻谷、小麦的库存量能够满足一年以上的市场消费需求。不少城市的成品粮，也就是面粉、大米的市场供应能力都在30天以上，他建议市民完全没有必要囤大米，消费者根据家庭需要适量购买。

针对目前市民的囤米行为，年海教授也表示理解：“囤米应该是正常现象。民间囤米可以减少国储粮食的压力和成本，家庭适当储存粮食应该给与支持。”

此外，谷河传媒实地走访广东、浙江、河南三省包括沃尔玛、华润万家、世纪联华、卜蜂莲花在内的多家实体超市，并在淘宝、京东、网易严选、本来生活等线上购物平台调查发现：目前大米价格较为平稳，部分平台甚至存在促销打折的现象。河南平顶山大型超市德信泉某门店经理则告诉谷河传媒：“近期门店大米库存很充足，价格基本没有变动，也没有抢货的现象。”

本来生活网多款大米降价

华润万家进口大米降价促销

超市内大米品类齐全，供应充足，多品牌大米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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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谷河传媒在比价平台“慢慢买”上对淘宝、京东、网易严选三大主流电商平台共9款最高销量的大米进行比价，发现从疫情发酵、缓和到多国宣布粮食禁运的三个月内（1月27日至4月27日），大米价格未见明显浮动。其中淘宝网上的“十月稻田五常稻花香”10kg装大米在3月下旬到4月上旬多国叫停粮食出口的窗口期内价格不升反降。此外，在三个月期间，三家平台均有电商促销活动，包括满60减2元、原价一袋78元现价三袋200元等。

禁运期间，慢慢买网站上检测到十月稻田五常稻花香10kg装大米价格不升反降

与其囤粮不如减少食物浪费

面对家里的米“堆积成山”吃不完，更值得注意的是有多少粮食被平白浪费。

早在2011年，华中科技大学教授郑楚光曾做过推算，我国消费者仅在中等规模以上餐馆的餐饮消费中，每年最少就能倒掉约2亿人一年的食物或口粮；全国各类学校、单位规模以上集体食堂每年至少倒掉了可养活3000万人一年的食物。他特别指出，集体食堂浪费严重。以武汉某高校大学生食堂浪费为例，调查表明，该校数个食堂倒掉的饭菜总量为学生买饭菜总量的28.3%。

今年1月，朱强、李丰等学者（《全国高校食堂堂食浪费概况及其外卖碳足迹研究》）通过对全国30个省份的30所高校进行实地调研，发现在校生人均每餐的食物浪费量为67.55克，浪费率（剩余重量/标准重量×100%）高达14.54%。其中，蔬菜、米制品和豆制品的浪费率最高，占比分别为16.79%、14.54%和13.25%。

谷河传媒曾采访山东、河南、河北、浙江与广东多省在校大学生，他们均表示学校食堂里存在浪费现象。中山大学的朱同学告诉谷河传媒：“在排队倒剩菜剩饭时，总会看到有人剩下很多菜就倒掉。”而河南洛阳某高校的何同学则认为：“食品不分大小份是浪费的原因之一。我强烈建议食堂推出大、中、小份，或者称重购买。”

年海教授也总结道：“现在粮食浪费太严重了！主要是价格太低，大家都不珍惜。在餐厅和公共餐饮场所浪费非常严重，一些行政单位有时接待十几个人也采取自助餐形式。此外，由于豆油太便宜，每斤批发价只要3到4元，导致餐饮业用量过多，特别是火锅类。”

此外，家庭的食物浪费也不可忽视。郑楚光教授同样推算过，我国个人和家庭每年可能浪费约110亿斤粮食，相当于1500万人一年的口粮；而江金启与黄琬真等学者曾粗略估计（《中国家庭食物浪费的规模估算及决定因素》），中国的家庭食物垃圾大约有1055.6至1501.55万吨，人均家庭食物垃圾为7.63至10.86千克。

需要强调的是，食物浪费不仅仅是扔掉一些食品这么简单。“浪费更意味着生产这些食物所投入的水、能源、土地及生产资料等的无效消耗，以及处理餐厨垃圾带来的环境压力。”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成升魁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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