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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论·社会|被忽视的抗疫模范生:印度喀拉拉邦的经验

罗瑞垚 发自印度
2020-04-30 16:51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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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的喀拉拉邦以其民主选举上台的“红色地方政权”而闻名——分裂后的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在这里执政三十年之久。在这里随处可见马克思、列宁、切格瓦拉的图腾。​疫情爆发后,因大量在外的留学生返回,喀拉拉邦一度在媒体报道中成为新冠肺炎的“震中”,然而仅仅一个月,它的曲线便被“拉平”。喀拉拉邦究竟做对了什么?

西方媒体和知识界在比对东亚社会和西方社会的抗疫模式时,往往把东亚的成功经验归功于威权主义和数字监控系统,然而“喀拉拉模式”却有力地挑战了这一论述。印度的智能手机普及率还不超过1/3,凭借人际追踪、社会支持系统、基层医疗网络和健全的医保,这个“红色地方政权”成为了“抗疫模范生”。

20世纪末,阿拉伯海岸的印度喀拉拉邦名不见经传,与印度其它邦以及同等发展中国家相比,它的多项社会发展指数却让人侧目,学界称其为“喀拉拉模式”。20年后,“喀拉拉模式”再次成为了一个热门话题。在推特上,包含#keralamodel标签的内容日均新增几百条,每天都有上百万人阅读。

这次,是因为喀拉拉邦在抗击新冠疫情的亮眼表现。

印度喀拉拉邦,入境旅客去前往隔离所。新华社 资料

四月起,印度的新冠增长曲线逐渐陡峭,截至4月25日,已经突破了2.5万例。其中,疫情最严重的马哈拉施特拉邦(下称“马邦”)已经报告了6817例。一个月前,喀拉拉邦的确诊病例与马邦齐头并进(分别为118和122例),都是印度的“重灾区”,但如今,它的增长曲线已经趋向平缓,四月份的日均新增病例数只有个位数,而马邦的病例数则翻了22倍多。

喀拉拉邦是印度最早出现新冠病例的邦,有上百名留学生在中国学医;它每年吸引上百万外国游客,还有六分之一的人口侨居海外,防疫形势不容乐观。一月底从武汉返印的三位留学生,在二月份相继出院,喀拉拉邦的病例清零。但三月初,欧洲和中东成为疫情新“震中”,与海外联系紧密的喀拉拉邦首先受到冲击。3月8日,一个从意大利返回喀拉拉邦的三口之家确诊,他们逃脱了机场的检查,一周内将病毒传播到了另外6个人;同时,中东的马拉亚利劳工大规模返乡,让邦内的确诊病例在20天内突破200例,散布在邦内全部14个地区。

喀拉拉邦迅速反应,接连使出了一系列教科书式的招数:严格追踪切断传染链、大规模检测追踪社区传播、分级诊疗优化配置资源,辅以人性化的社会支持系统,很大程度上控制了本地人传人(超过一半的病例为海外输入),抗击新冠成果初显。截至4月25日,喀拉拉邦累计报告了458例确诊病例,确诊数已经下降到了全印的第13位。并且,喀拉拉邦累计已有73.6%的患者治愈出院,活跃病例曲线在四月初到达高峰后,开始稳定下降,仅有116人还在接受治疗。

一个月从“震中”到“压平曲线”,喀拉拉邦做对了什么?

返乡留学生与最初的行动

喀拉拉邦盛产护士。在印度各地的医院和诊所中,很容易遇到来自喀拉拉邦的护士,甚至出口到了美国和欧洲。这起源于英国殖民时期,喀拉拉邦众多的基督教人口受训成为了英属印度的第一批护士,久而久之,医护也就成了很多马拉亚利人向往的职业。

喀拉拉邦的医学留学生也遍布世界各地。我在武汉大学读书时,见过不少来自南亚的留学生,印度学生九成以上都学医。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基本上都来自印度西海岸的喀拉拉邦。

据印度媒体报道,在华留学的印度学生超过5万。武汉作为教育重镇,仅武汉大学和华中科技大学就有上千名来自印度的医学生。这批在武汉学习的留学生,在新冠肺炎爆发后,成为喀拉拉邦政府首先关注的对象。喀拉拉邦卫生和社会福利部长希拉贾(K K Shilaja)说,新冠病毒在武汉爆发后,他们就关注到了疫情,尤其是在武汉学习的喀拉拉学生。

这与喀拉拉邦对抗传染病的经验紧密相关,2018年,死亡率高达40-75%的尼帕病毒(NIpah)在喀拉拉爆发,正是在希拉贾的领导下成功控制了疫情,最终造成17人死亡。此后,传染病的追踪和控制演练,成了喀拉拉邦卫生体系的一项额外培训项目。喀拉拉邦还在各大医院都设立了隔离病房,以应对下一次瘟疫来袭。

1月23日凌晨,武汉宣布封城。在武汉大学医学院读书的四、五十名喀拉拉邦学生,决定在封城前离开武汉。一名学生从武汉乘高铁到昆明,当晚又从昆明飞抵加尔各答,第二天,她转机飞到喀拉拉邦的科钦机场,从那里回到了特里丘尔(Thrissur,喀拉拉邦中部城市)的家。当地的卫生官员对她进行了密切关注。两天后,她出现了低烧和喉咙发炎的症状,入院后被检测为新冠病毒阳性。

接下来的三天,又有另外两名她的同学也确诊。这三例病例出现后,喀拉拉邦宣布新冠疫情为“紧急事件”,这意味着对所有受影响地区来的旅客进行紧密监控,在地区一级的医院设立隔离病房,开设24小时求助热线等。

五天之后,因为从武汉返回的其他学生中没有其他确诊病例,被隔离观察的密切接触者也没有出现症状,喀拉拉邦解除了紧急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喀拉拉邦放松了警戒。希拉贾强调,喀拉拉邦将继续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严格执行已有的防控措施。自2月10日起,乘坐来自意大利、伊朗、日韩等地区航班来的乘客都必须居家隔离,这比中央政府的类似举措早了20多天。据媒体报道,曾有多名外国人因未完成隔离期,而被禁止乘机。在联邦卫生部建议隔离患者和密切接触者14天的基础上,喀拉拉邦还将隔离期延长到了28天。

在印度喀拉拉邦的一所学校,人们戴口罩出行。 新华社 资料

截至2月11日,印度共有1.15万人在居家隔离,其中喀拉拉邦就占了30%。随着旅行限制的逐步提升,隔离观察的人数逐渐减少,但直到3月9日出现第四例新增病例前,喀拉拉邦卫生服务局(Directorate of Health Services)的网站每天都会持续更新受观察的人数。

曼妮莎也是封城当天从武汉离开的,她从广州飞回到印度,回到喀拉拉邦的家之后,当地的卫生官员和她取得了联系,要求她在家里隔离。曼妮莎告诉我,隔离期是两个14天,她没有出现任何症状,但还是一直和家人分开住,谨慎为好。

喀拉拉邦的1号病例,也在出院后高度评价了她所接受的治疗。她告诉《印度教徒报》,希拉贾曾打电话给她和她的母亲,为她们打气,整个邦也很好地控制住了二次传播。这让她更加有了信心,打算在完成学业后回到喀拉拉邦从医。

人际网络追踪模型

喀拉拉邦阻击疫情的第一道关卡,就是通过严格追踪患者轨迹、隔离接触者,来最大限度是切断本地传播。

1月29日,一个三口之家从意大利回到喀拉拉,在机场,他们逃脱了健康体征检查,并乘坐出租车回到了200公里之外的家。很快,他们出现了新冠的症状,但并没有迅速就医。回到喀拉拉邦一周后,他们三人才被检测为阳性,还传染给了家里的两位老人。他们是在三位留学生治愈后,喀拉拉邦的第一批新增案例。

当天晚上,他们所在帕塔纳姆蒂特塔县(Pathanamthitta)的县长诺亚(PB Nooh)和邦卫生秘书、医生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在会议上,他们确定了患者轨迹追踪计划:通过询问患者,将他们从到达喀拉拉邦开始、到住进隔离病房为止的轨迹画出,监测他们接触过的所有人,并隔离出现症状者。这是喀拉拉邦在尼帕疫情时采用过的模式,也在一月份出现留学生病例时采用过。

但这次,他们遇到了新难题:病人不愿配合。因为未及时向当局报告,病人正面临着很大的社会压力。诺亚决定自己动手,他召集了警察、护理人员和志愿者共50人,把他们分成不同的小组,根据现有的碎片化信息,加上患者手机GPS定位记录和机场、商店等地的监控录像,调查病人确诊前一周的行动轨迹。

印度喀拉拉邦工作人员对隔离人员进行询问。 新华社 资料

结果让所有人心惊:这家人去过银行、邮局、烘培店、珠宝店和几家餐馆,都是人流密集的场所。他们还去过警察局,处理一些文书手续。48小时之后,这家人的详细活动轨迹被发布在了社交媒体上。政府发出信息,要求与患者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的人拨打热线,工作人员在接到电话后,会对他们的情况进行初次评估,依此来建议对方居家隔离,或送往医院检测。很快,居家隔离的人数就上升到了1200人。

为了监测这些居家隔离的人,诺亚在办公室里设置了呼叫中心,招收了60多名本地的医学生和卫生官员,让他们每天打电话给这些人。如果有人违反居家隔离规定,他也已经准备好了通知警察和村委会来采取行动。这个追踪模型此后推广到了喀拉拉邦的其他地区,还输出到了其他邦。三月中旬,卡纳塔克邦在出现6例确诊病例后,向喀拉拉邦取了经,开始在本邦采用。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追踪模式虽然同样使用手机定位、公共摄像头等方法,但在智能手机用户刚刚超过了总人口三分之一的印度,接触者追踪仍然主要依靠人际网络,电子科技手段仅为辅助。

疫情发生后,印度国家信息中心推出了Aarogya Setu应用(意为“健康之桥”),莫迪在公众演讲中亲自推销,我还收到了好几封要我下载的邮件和短信,印度引入东亚式电子追踪手段的意图昭然——应用中最新添加了“e-pass”功能,相当于印度版的健康码,便于在逐步解封后派上用场。

目前,Aarogya Setu的下载量超过了7500万,是全世界下载量最大的接触者追踪应用(中国的健康码所使用的支付宝不完全属于这一类别)。但这个数字和印度13.5亿的人口数比起来还太小,目前政府仍然没有将其作为强制。

这样看来,喀拉拉邦这种人际为主、技术为辅的追踪模式在印度的可行性更高。

基层医疗保健网络

但不容忽视的是,喀拉拉邦追踪模型的社会土壤非常独特:它面积小、人口少,本地的马拉亚利人被语言和文化牢牢联结;自上世纪90年代初引入基层自治组织以来,近30年的权力去中心化运动,让马拉亚利人切实地参与到了社会治理中——正因为此,调动民众参与、主动上报潜在与确诊患者的行踪接触,才成为了可能。

据《新印度快报》报道,在卡萨拉戈德县(Kasaragod,喀拉拉邦北部城市),当地防疫办公室曾接到一位父亲的电话,称从阿联酋返回的儿子不遵守居家隔离规则,要求把他带走集中隔离。这和有力的基层自治组织动员分不开。以卡萨拉戈德县为例,县卫生服务局在每一个村的初级保健中心(PHCs)都培训了一支追踪队伍,让他们来承担具体的接触者追踪职责。喀拉拉邦有941个村级自治组织(Grama Panchayats),829个初级保健中心。

潘查亚特(Panchayat)作为印度的乡村自治组织,在所有邦都存在,但在印共(CPI [M])长期执政的喀拉拉邦,这种基层自治的深度和广度都是独此一家的,具体表现为资源和行政权力的切实转移:喀拉拉邦是唯一一个将村级保健中心(Sub-centres)和PHCs的控制权转移给自治组织、并且给自治组织分配了三分之一医保预算的邦。

这意味着,每一个村和社区都有自己的基层医疗保健网络,来识别本地的医疗需求、组织志愿者网络和评估医保项目。在新冠时期,这个现成的基层网络就成为了“前线哨兵”。卡萨拉戈德县曾出现过一名未知传染源的确诊患者,最后正是通过20多位与该病患亲戚相联系的社区医保工作者,追踪人员才将传染源锁定。

在这个追踪和监控网络里,另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志愿者。在喀拉拉,有超过三万名的ASHA工作者(认证的卫生社工)奔走在乡村一线。ASHA也是全国性工程,2005年由联邦卫生部发起设立,是印度全国农村医疗计划(NRHM)的一部分,主要做法是培训当地妇女,角色类似于中国曾经的“赤脚医生”,在乡村承担健康普及、监测村民健康,推动鼓励医院分娩、新生儿免疫、计划生育等职能。

根据印度政府2011年的评估,细密的ASHA社工网络,让85%的喀拉拉居民可享受到初级保健服务。印度媒体The News Minute报道过一个喀拉拉邦ASHA工作者的一天:51岁的阿曼那已经做了12年的ASHA工作者。她负责784户村民的初级保健,新冠时期,除了关注老年人、孕妇和慢性病患者,监测居家隔离的人、为村民提供新冠防护知识成了她的重要工作。

她每天早上九点开始工作,步行着挨家挨户拜访,她为一位78岁的老人送去降压药,帮一位孕妇预约疫苗注射,还去拜访上周发烧的一个小孩,确保他已经康复。阿曼那还要去拜访那些正在那要求进行居家隔离的人。在那里,她要询问他们的健康状况、情绪状态以及食物等必需品是否充足。她还要关注其他村民是否出现新冠症状,叮嘱他们居家隔离。到下午四点半,她共拜访了33户村民。

慷慨医保投入的回报

基层自治组织作为前哨之外,长期执政的共产党还为喀拉拉邦抗击疫情打造了有力后盾——先进的医疗体系,这让它有条件进行大规模检测,在治疗上也更游刃有余。

进入喀拉拉邦的境外人员前往隔离所。 新华社 资料

目前,喀拉拉邦有14个公立实验室和2个私立实验室进行新冠测试,与泰米尔纳德邦并列,是印度每百万人实验室数量最多的邦。截至4月25日,喀拉拉邦共检测了2.24万个样本,检测量在全印领先,每百万人的检测量为643.7人。

它的检测范围也更广。4月4日,喀拉拉邦采购的R-PCR(快速聚合酶链反应)试剂到货,开始对热点地区症状不明显的人进行集中检测,以监测社区传播。两天后,它又在埃尔讷古勒姆县(Ernakulam)公立医学院设立了两个步入式取样亭,以便在防护设备稀缺的情况下,更安全、快速地取样检测。这个取样亭,是喀拉拉邦借鉴韩式取样设备的本地创造,现在也已经推广到了其他邦。

喀拉拉邦也调动了私立医院,为分级诊疗做准备。在埃尔讷古勒姆县(Ernakulam,喀拉拉邦中部城市),所有私立医院和非政府机构的医护人员,都被要求投入到新冠预防工作中去。这让它能够把医疗资源的准备做到社区级别,在六个村设立了隔离设施,并指定了9个医院作为定点医院,以及一个治疗重症的公立医院。

3月28日,喀拉拉邦卫生部发布的指南中,把这种分级明确化:输入人员的隔离设施、收治轻到中度患者的新冠一线治疗中心、以及治疗重症的新冠医院。

在疫情最严重的卡萨拉戈德,喀拉拉邦政府在十天之内成立了一家新冠医院,并从首府特里凡得琅(Trivandrum)调动医疗队北上支援。卡萨拉戈德位于喀拉拉邦与卡纳塔克邦边境,医疗设施在喀拉拉邦内较为落后,常年依靠邻邦的大城市曼加罗尔提供医疗服务。边境封锁之后,卡萨拉戈德的医疗服务出现挑战。再加上它有大量在中东工作的跨国劳工,早期一个隐瞒行踪的走私人员,将病毒传播给了数人。在它报告了全邦一半以上的病例后,喀拉拉邦政府派人到卡萨拉戈德,对全县实行宵禁,居民严格居家隔离,由警察上门运送必需品,还采用了无人机和定位来监控居家隔离,同时进行全县的抽样普检。

这都得益于喀拉拉邦在过去三十年共产党执政期间,对医疗保健等民众福利的慷慨投资。喀拉拉邦的医疗保健支出占了它GDP的5.4%,几乎是印度平均水平的三倍。喀拉拉邦的初级保健中心(PHC)质量也处在印度顶尖水平。2018年,喀拉拉邦还将500个初级保健中心升级改造成了社区保健中心(CHC),延长服务时间,并配备更多的医护人员。

2019年夏天,我在喀拉拉邦首府科钦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小住,发起了39度的高烧。第二天傍晚,烧还没退,我就出门拦了一辆突突车,让司机把我带去最近的诊所。到了我才发现,那是附近镇上的初级保健中心,夜里有急诊,人还不少。大概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有护士询问了我的基本信息,给我量了体温,医生说给我打一针退烧药,让我第二天再去做血检,看是不是疟疾。打了针之后,我问护士多少钱,她说免费,我才意识到,这是免费的公立医疗。

第二天,我的烧退了,但我还是去做了血液检查,只是想看看医院里设施如何。我花了10卢比注册,然后排队去抽血。医院里基本的医疗设备都有,看上去像国内县城的二甲医院,就是人挺多,基本上要花两三个小时。医生说让我三天后去拿检查结果。但我第二天就离开了,后来,我的邮箱里收到了检查结果的电子版。幸运的是,我并没有得疟疾。

人性化社会支持系统

3月中旬起,一档新闻节目创造了喀拉拉邦的收视高峰。每天下午六点,首席部长维贾扬都会准时出现在电视上,为民众做当天的信息发布。他每天讲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事无巨细:常规的内容是当天的确诊数、治愈数等宏观情况,检测样本数量及各地区隔离人员数据,政府在救济、应急方面提出的新举措。他还专门提到过移民劳工、遭受戒断反应的饮酒者、海湾地区的侨民、家务负担加重的妇女,甚至街上的流浪狗和猴子。

这正好与喀拉拉民众长期以来的“服务导向”彼此回应。在喀拉拉邦,民众的政治参与度高,且在长期左翼政府执政的背景下,民众在乎的是切实的社会福利,政府也自然要对各个群体雨露均沾。

喀拉拉邦的跨邦移民人口比例与马哈拉施特拉邦相当,居印度前列,但它并未出现大规模的移民返乡和聚集的情况。三月上旬,当地曾因举办Attukul Pongala节日聚会而饱受批评,但封城后一直保持了良好的秩序。莫迪宣布21天的封锁前,喀拉拉邦就宣布了半封锁状态,并且推出了一项2000亿卢比(约人民币200亿元)的救济计划:为居民免费提供米、油、香料等口粮,推出社区厨房提供免费食品,提前两个月发放补助金,将学校等公共场所改造来安置移民,为他们提供食物、口罩、肥皂和消毒剂等。

目前,喀拉拉邦已经设置了1400个社区厨房,有1.8万安置营,可容纳33万移民工人和无家可归者。政府还选定了12家超市送货上门,增加了口罩和洗手液生产,并要求提高互联网速度以保障在家工作。政府还向不同工种的人提供财政援助,其中渔民为2000卢比,本地卷烟工人和彩票销售者为1000卢比。

喀拉拉邦也设置了各种热线,除了新冠求助热线外,还有心理健康服务热线,以及针对妇女儿童、移民的求助热线,有说不同语言的接线员来接听。在邦内出现了因戒断反应而自杀的情况后,喀拉拉邦也宣布在医疗场所为他们提供酒精。

通过每天直接向民众传递信息,维贾扬不仅稳定了他们的情绪,也赢得了民众的喜爱。“他有多体贴”(How caring is this man)的标签上了本地语言社交媒体的热搜,每天,Facebook上有40万人看他的直播。

希拉贾说,已经有六个邦找喀拉拉邦借鉴经验,喀拉拉邦也在对外输出成功的做法。它还为临近的卡纳塔克邦和泰米尔纳德邦的民众,开放了边境地区的医疗资源。但它的模式并不易复制。共产党已经喀拉拉邦在执政超过30年,政府一直在公共教育和医疗体系建设上持续投资。它的医疗体系是印度领先水平,人均预期寿命、婴儿死亡率、出生免疫率都是全印度最佳。另外,它面积很小,虽人口稠密,但相对富裕——既源于热带季风带来的丰饶资源,也得益于几百外海外劳工的外汇注入。喀拉拉邦的识字率高达94%,本地媒体也非常发达,相对北方印地语带,少受社交媒体的谣言困扰。

“我们抱着最好的希望,但做了最坏的打算,”希拉贾说,疫情尚未结束,“现在增长曲线已经放缓,但我们无法按预测下周会发生什么。”目前,喀拉拉邦已经在酝酿分步解封方案。媒体预计,等5月初全国封锁结束,国际航班一旦放开,喀拉拉邦将面临第三波外来输入的考验。近三百万海湾地区的马拉亚利劳工,正翘首以盼回到家乡。

(作者简介:罗瑞垚,前财新传媒公共政策记者,自2018年9月起旅居印度,曾供职于出海科技媒体志象网,现关注南亚地区的国际新闻。 )

    责任编辑:伍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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