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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的楚门村庄,粉丝借直播大衣哥牟利
魔幻的楚门村庄,直播消费大衣哥
村民曾排队借钱,碗米养恩人,斗米养仇人!
来源:南方传媒书院
作者:陈安庆(南方传媒书院创始人)
4月18日晚,“大衣哥”朱之文录视频感谢警方秉公处理两男子踹家门事件,表示“我县公安机关已对两名当事人依法处理,我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谢谢大家。”4月15日,山东菏泽单县两男子酒后为见朱之文,踹开他的家门。视频曝光后在网上引起网友关注,随后,单县警方称,踹门两男子涉嫌寻衅滋事已被行政拘留十日。
有人寻衅滋事,醉酒到人家家里踹门,朱之文出来后,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热情的和村民打招呼合影!成名后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围观,自己还不能发脾气,不然会被网友吐槽耍大牌!朱之文一忍再忍,别人却是变本加厉的对待朱之文,他还是陪着苦笑,没有当面发火。
酗酒踹门的那位墨镜男,十分的“无赖”,踹完门就赶紧跑了。过过了一会儿看到没什么事儿了,墨镜男又跑了回来,显示自己的能耐:“我该踹就踹,他(朱之文)不敢管我”。
朱之文走出家门满脸苦笑,看起来非常无奈。村民们纷纷劝解他,让大衣哥不要跟那两个人一般见识,随后村民又立刻围上来合影。
随后,大衣哥微博发文称:我可以一再降低底线,但你不能认为我没有底线;我可以一再忍气吞声,但你不能认为我没有知觉!
自从大衣哥火了之后,他就很不适应现在的生活,白天粉丝临门,不好拒绝怕凉了粉丝的心,夜里也从来没睡好过,晚上总有人打电话,影响休息。
其实大衣哥很简单,只想在家练练歌,下地种种菜,喂鸡喂羊,和乡亲们开开玩笑,挺好。突然像现在这样,每天家里来这么多人参观受不了。还是以前的生活好。感觉现在就和通缉犯一样,真的怕了。
据说朱之文的院子里有四扇门,一扇焊上了39根长铁钉,一扇装了监控摄像头。他还买来一张告示牌贴在摄像头边上——“您已进入监控区域”。用来吓唬他们,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冒险爬上门,穿过铁钉,扑通一声跳到他的院子里。这样的声响不止一次出现,时常发生在半夜。
一直以来,印象中的粉丝就是买买明星的海报、代言的产品,追追拍摄的作品、演出等等,更疯狂一点的是参加爱豆的粉丝见面会,追着爱豆要签名,明星们对此也乐此不疲。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和谐开始被打破呢?
未公开过的行程被曝光在网上,私生活被偷拍,家人被骚扰,家庭住所被盯梢,明星们仿佛成为了《楚门的世界》中的楚门,透过互联网,生活中的一切都呈现在大众眼前,更被粉丝密切关注着。明星开始担心自己的“走红“,一旦火了,隐私就开始逐渐被疯狂所吞噬。
流量明星靠粉丝吃饭,粉丝靠明星获得精神寄托。私生饭是比粉丝更为复杂的一个存在,其一就是渗入到了明星的日常生活,他们的窥探欲十分强烈,他们已经不满足透过屏幕来了解明星了,甚至发问,你在追过私人行程后,难道还会甘心当一个屏幕饭吗?他们意识不到自己这种行为已经不正常了,甚至会想,我跟踪曝出来的事件,分明带来的是一连串利益、话题度、曝光度啊,却忘了明星想不想要这样的曝光度。
明星杨坤的私生饭尾随其回家,在屋外蹲守三个月;有明星收到过私生饭将自己穿过的内裤送回给他,还称“没有洗,请珍藏”,令人毛骨悚然,更不用说大部分明星都被粉丝强摸强抱过,这种病态的追星方式,到底是迷还是疯子?
朱之文,山东籍农民歌唱家,嘴特大,因为一入冬老爱穿军大衣,所以江湖又人称“大衣哥”。以一曲三国演义主题曲“长江滚滚东逝水”震惊四座,传遍大江南北,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最为耀眼的草根歌星,成为许多草根阶层的人生励志楷模。
12岁失怙,随即辍学,与母亲相依为命,开始承担男子的社会角色。漂泊在外,打工扳砖,苦难也好,富贵也罢,保持朴实本色。
这两年,短视频直播的风,席卷了菏泽单县朱楼村,一群村民聚在朱之文家,拍摄视频,据说都赚到了钱。
家门好出,摄像头躲不过,被直播和被围观的生活,是他绕不开的坎,成了他心头的一块病。
一人直播、众人围观,集体打捞打赏。这个小村庄变得魔幻起来,人人架起自拍杆,参与收割物化符号,带来的互联网掘金狂欢。
直播,曾经创造出传统电视的收视神话,如今被移动互联网,这一高维媒介,重构和放大,成为吸金圈钱的好买卖。抖音快手里面“大衣哥”的相关账号,据说有一两百个,其实不少都是当地村民。
朱楼村的村民加入了短视频拍摄队伍,他们每天等在朱之文的家门前,举着手机准备疯狂拍摄,以此获利。邻居朱善阔靠拍朱之文挣钱,每天视频收入少则100元多则200元。朱之文的高姓经纪人把拍朱之文的账号卖了60万元,也换了新车。
这些原本只会种地的人,如今清晰地明白,什么是“标题党”、“流量”、“打赏”,都惦记着如何靠直播朱之文赚大钱,赚快钱,锄头终究敌不过手机里的打赏,来的立竿见影。
作为一个草根的农民歌手,朱之文为什么受到千百万群众这样普遍、热烈的欢迎?
也许很多城市人会觉得,大衣哥就一农民草根歌手,就一山炮,土老帽吗,土得掉渣,一点都不洋气和现在光鲜亮丽的俊男靓女比起来,相当不主流。
实际上,那只是某些人的傲慢与偏见罢了。土老帽也有过人之处,很多地方其他大红大紫的明星还真比不上人家。
咱们就掰扯一下吧,就说这人品和德行修炼来说吧,大衣哥的朴实和朴素就是一股清流,是那个浑浊不堪、乌烟瘴气的娱乐圈难以找到的。
先说大衣哥成名之后的状态吧,人家没有自我膨胀,也没有飘,没有找不到北。有些人也出自草根,但是这些人一出名就变坏,出名忘乡亲,苟富贵,勿相忘,变成了富贵了你就别来找我,富贵以后那个显摆得瑟,傲气冲天,连爹妈都看不起的大有人在。
从这个角度来说,大衣哥是这个浮躁社会的反义词,真正的正能量,此人读书不多,但三观很正。
据说大衣哥成名后,过年还摆着一桌子素菜,挨到开春,大衣哥依旧不失农夫本色,把院子里的地给开垦了,撒上各色各样的种子。有人经常看到大衣哥抱南瓜的咧嘴照,提篮摘茄子的娇羞照,在葡萄藤下踮起脚尖的脉脉含情照,看起来让人舒服,就是一个农民的本色,对土地的那份热爱,不忘自己的根系。
这就是农民歌手,保持着农民本色,不得瑟,也不像其他草根歌星,一出名就吸毒嫖娼胡乱折腾,一句话——这哥们不作,保持本色。
就凭这一点,都要给大衣哥点一个大大的赞。
还有就是这哥们的励志,朱之文自幼喜欢唱歌,50多岁了,却像孩童一样,坚持着自己圣洁的梦想,只凭简陋的练歌房、破旧的电子琴,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自学。真实的农民身份,善良的农民本色,对音乐美的执着追求,他将真、善、美完满地融于一身。
问到喜欢唱歌的起因是什么?朱之文说:“俺小学时学习不是很好,学习几乎没有得到老师的表扬,但一次唱歌课老师表扬了俺,从此就喜欢了唱歌。”
朱之文从12岁起喜欢上了唱歌。刚开始,因为小学还没毕业,连歌词也看不懂,更不用说曲谱了,就一边查字典学习汉字,一边根据收音机上的歌曲琢磨曲谱,这样苦苦学了10多年,才能看懂词曲歌谱。
朱之文日复一日、一首一首地十遍、百遍反复练习和歌唱,经常是早晨五六点种摸黑去小河边、树林里唱歌、练嗓子,这样又坚持了几十年,才有了今日“大衣哥”朱之文的成就。
话说朱之文在北京的一处建筑工地上做钢筋工时,他做梦都没想到——日后将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那时候,包工头迟迟结不了工钱,他和十几个工友苦熬着,住在一个废弃的猪圈里面,浑身散发着臭味,每天的伙食是白水煮面。春天来了,柳树发了芽,他们弄了些柳树芽,洗一洗,用盐拌一拌,就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朱之文那时候每次犯了牙疼因为没钱看病,都靠自己硬扛。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实在太疼了,他就在嘴里含一口井水镇痛。可是井水一会儿就不凉了,夜里,朱之文疼得睡不着,就起身坐到院子里,趴在井水旁边——这样可以随时舀口冰凉的井水到嘴里,来缓解疼痛。
作为一个草根,他生活困苦,但朱之文热爱唱歌,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河堤上去练歌,练好了歌还要下地干农活。
也许人们喜欢“草根”歌唱的原因,是大衣哥美的声音、美的心灵。
我们的社会不仅仅需要城里浓妆艳抹,小鲜肉画着女里女气的妆,声色犬马,还需要朴素本色的农民歌手,中国人7亿来自农村,农村歌手并不可鄙,也不轻贱,他们给老百姓以本色真实的体验,使艺术被普通大众接受和欣赏,让更多农村孩子有励志成长的榜样和希望,所以大衣哥有深厚的群众根基。
朱之文通过歌唱比赛,使老百姓看到展现自我的可能性,增强了社会大众对音乐的兴趣,同时培养了自信和勇气,农民歌手也应该有自信,文艺不仅是城里人的,更应该属于广大农村。
大衣哥这个人还特善,赚的钱用来做了不少善事,给村里修路,给地震灾区捐款,给得了尿毒症的病孩治病,给村里人搞健身器材…
大衣哥后来成名有钱了,在外头演出,是明星,但回到家里,照样扛起锄头、下地干活,但他也有愁眉苦展的时候,最大的烦恼是——老是有人来借钱,咱哪有那么多钱呀?
不借,就得罪人。
据说朱之文走红后,来他们家借钱的人排起了队。借钱的人一进门通常都问:“之文啊,你说我以前对你咋样?”朱之文说:“不错啊。”于是来人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你现在发达了,我有了难处,能不能帮哥一把?”他问:“多少?200块?”来人说:“20万!”吓得朱之文脸色都变了:“我哪有20万啊,把我剁剁卖了也弄不来20万!”人家就气哼哼走了,临走时说:“你骗谁哪?都说你现在1年能挣30个亿,20万算个啥!” 朱之文只能在心里叫屈:我上春晚给了3000块,元宵晚会也就是2000块,30个亿?神话也不带这么编的!
要说如今的朱之文也算是娱乐圈中人了,但娱乐圈里的浮华、客套、逢场作戏、四处留情……大衣哥朱之文没学会。朱之文和女性粉丝合影的时候,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垂手而立,有时候遇到特别热情的女粉丝,他也会很注意分寸。
所以整体来说,大衣哥还行,你仔细鉴定一下,这样的网红,虽然草根,但是人家身上的过人之处,值得很多大牌明星学习。有人说,他现在圈粉无数,乡下骚扰不断,为啥不搬到城里住?
没有一天清净日子,朱之文发现到哪儿,都是这个要给他拍照,那个要给他拍视频,然后兴高采烈地说,又涨了多少粉丝,大衣哥果然是流量王。
他出名了,却不那么快乐了。
尽管自己的生活被打扰了,没有以前那么自在了,但朱之文并没有打算离开朱楼村。故土难离,他在这里出生、长大,一住就是近50年。这里有他熟悉的砖瓦,也有他熟悉的伙伴。
他还是在那座村庄里,还是在唱歌、干农活,捐款、借钱、修路、被排挤,被拍摄、被直播,被消费,被各种毁誉。
物欲昭彰、功利当头。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碗米养个恩人,一斗米养个仇人。村民的逻辑很简单,你这咱村的,还住在咱村,你现在是大明星了,就给给大家都沾光得点好处,才对得起大家。
他成名后,有村民认为,是众乡亲把他捧红的,他对家乡父老们,很不够意思,给大家借的钱太少了,应该每家每户分钱浮财,这样就对得起乡亲们了,如果不这样做,那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了。
而实际上,朱之文能唱歌走红赚钱,是他长期含辛茹苦,才有的回报,那是他自己的劳动所得,他不欠任何人的。要知道世上没有免费午餐,机会也不会垂青于无准备的头脑,大衣哥对得起村庄里的人。
楚门的世界,楚门的村庄,一个畸变的社会症候。
大衣哥无非是被囚禁在全景敞视监狱的囚徒,与酷刑最大的不同,全景敞视监狱集中在最薄弱的心中,当互联网为这种自由欢欣鼓舞、如痴如醉的时候,被直播的人也处于全景敞视监狱,所带来的无形枷锁之中。
生活被镜头包围,却无法逃离,被偷拍、直播的大衣哥,时刻感到被冒犯,心生恐惧。一片红火之下,村庄的人没有一个认为,自己的网络直播破坏了大衣哥的隐私权,给他带来了麻烦和心理压力。
网络直播侵犯公民隐私权、名誉权的案例比比皆是,一幕幕现实社会的后台景观,被反转到公众面前,俨然成为现实版《楚门的世界》。
互联网上的粉丝,一方面公然享受着对他人的偷窥,大衣哥作为名人也享受着“被偷窥”所带来的名利双收,对窥视和被窥视的渴望,使得网络直播参与者,甘之如饴,深陷社交网络中的人,比如大衣哥,在自愿不自愿地,分享着个人信息时,又深深忧虑着自己的隐私安全。
在中国,“大衣哥”只有一个。人性的善恶,羡慕嫉妒恨,往往是从身边人开始的。
他不忘家乡,自己出钱为村里修路、修桥、修建健身广场,同时对于邻里乡亲也是慷慨相助。
娶媳妇没钱? 借! 孩子没钱上学? 借! 但却没有一个人主动还钱,甚至编造各种理由,都要找他拿点儿钱花花。
朱之文最后承受不住了,只得拒绝,而这又引得“群情激奋”,纷纷指责他“忘本”“架子大”,各种骂声滔滔不绝。
连家里窗户,都被人半夜扔石头砸烂了。
有村民直言不讳:“村里每家不给一辆车和现金1万元,别想搞好关系。”
这可能,就是大衣哥的悲喜人生,真实状态。
(南方传媒书院创始人陈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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