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微微暖气吹——第一部介绍浦东开发区的电视专题片

本文为澎湃·湃客 城事栏目首发稿件

作者：袁念琪

“廿频道5月25日、26日的《经济纵横》节目播放专题片《浦东开发区介绍》。该片形象、生动而又直观地介绍了浦东的概况、开发步骤、开放规划等。这档节目将有助于你对浦东开发和开放的了解和认识。”

这是1990年21期《每周广播电视》的上海电视台节目预告。该报发207万份，上海220万户几乎每家一份。1月零1周前，李鹏总理于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成立五周年庆祝会宣布：”中共中央、国务院同意上海开发浦东、开放浦东”。在上海电视台二台经济部的我，奉命制作第一部介绍浦东开发区专题片；也是我编导的第一部双语片，中文解说，英文字幕。

《每周广播电视报》节目预告与报头 图片来源：袁念琪

显影：南浦大桥

浦东开发开放，从桥说起。

上世纪80年代，黄浦江有21条轮渡线、5条车渡线和7条交通艇航线。过江机动车双向流量每昼夜2.2万辆，日过江客流超104万人次。过江受天气影响，留下不堪回首的痛：1987年12月10日，在客流量最高的陆延线；“浦东陆家嘴黄浦江轮渡码头因大雾停航，复航后数万乘客蜂拥争先，发生挤踩死16人、伤60多人的重大事故。”（《上海人民政府志》）

黄浦江有桥，但不在过江繁忙的市区。第一座桥松浦大桥在松江，建上世纪70年代。解决过江难，成为开发开放浦东先决条件。

从桥开始，还因市区段第一座大桥1988年12月15日开工后，对这上海市政三大工程之一只做不报；虽8月27日开过48家中外媒体参加的新闻发布。那年1月，市委书记江泽民率部分部、委、办、局负责人考察珠海、深圳经济特区等后做全市干部大会报告，传达记住广东经验“绿灯亮了赶快行，红灯亮了绕道行。”

建设中的南浦大桥 来源：摄影师陆杰

听说造大桥是1987年，我采访的外马路1469号上海制面厂要动迁；他家做上海人熟悉的富强卷面；后见43路终点从南码头缩到市八中学。

到1990年，细心的上海人发现：黄浦江大桥出现媒体。2月18日，新华社报：“大桥建成以后，对开发浦东改善上海投资环境具有重要作用。”26日报，“建造南浦大桥是上海市的百年大计。”

曝光的是南浦大桥，显影的是浦东开发开放。这桥与松浦大桥都叫过“黄浦江大桥”。考虑以后造桥命名，1988年8月改名“南浦大桥”。

1979年4月，市城建局与市规划局出“市区建黄浦江大桥方案”：水路看宜建苏州河口以南上游段；因下游作业船型较高致桥净空要高。观陆路南码头为好，连中山环路、陆家浜路等主干道又避闹市；这里江面较窄仅360米，拆迁和配套也小。并提出主桥一跨过江，以适万吨级通行。1983年10月，市隧道工程设计院南码头可行性研究宜建桥：此处浦江深沟，隧道需深埋而施工难造价大；建后不能下锚，影响船调头靠岸。

1986年8月14日，国务院原则同意市府《关于建设黄浦大桥工程项目建议书的请示》。10月13日，《国务院关于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方案的批复》（国函[1986]145号）指出，“要尽快修建黄浦江大桥及隧道等工程”。

1987年7月，市政工程设计院再交《大桥可行性研究报告》获国务院批准。1988年3月15日 ，南浦大桥工程指挥部成立。8月，国务院94号文件批准上海采取自借自还方式扩大利用外资（“九四专项”）；南浦大桥列第一批利用外资贷款项目。工程副总指挥应名洪说：“其中有7500万美元是亚洲开发银行贷款，这是上海第一次引入外资进行重大设施建设。南浦大桥工程造价8.2亿。”

大桥由市政工程设计院与同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设计。全长8629米，列世界已建同类桥第二。主桥为不设墩双塔双索面叠合梁斜拉桥，净高46米，能过5.5万吨级船。为不影响防汛和驳岸安全，主塔向两岸延伸，跨径423米。6条机动车道，先前考虑过自行车，因每升高1米要延长25米引桥而造价上升500万放弃。日机动车最高通行能力5万辆，过江只需7分钟，而以前需3小时。1991年12月1日，大桥提前45天通车。

南浦大桥通车 图片来源：袁念琪

邓小平两次到南浦大桥。工程总指挥朱志豪说：“他不光是来看桥，而是看得非常深远。他期盼整个国家加快发展，而加快上海这一龙头的开发建设就是一个重要契机。”

有了桥，我们就能走更长远的路。

夜色中的南浦大桥 图片来源：©️ICphoto

最初的蓝图

拍《浦东开发区介绍》，采访车过江车轮渡。上下渡轮走斜坡，坡边放几根正方木头，防卡车溜车垫车轮。

350平方公里开发区多田野，没人们熟知地标，就拍金桥、花木等地名路牌。老上海生产畅销国内外飞机牌棉纱的杨思镇，公路镇中穿过，两边也没人行道。

当年的采访本内页 图片来源：袁念琪

当年采访浦东开发办的采访提纲 图片来源：袁念琪

当时浦东有工业1930家，固定资产约40亿元。年产值100亿元，其中出口13亿元；利税20亿元，占全市十分之一左右。农业年总产值2.5亿元，占全市10%。至于浦东“一间房”，新建的住宅约占全市十三分之一。

1985年2月8日，《国务院批转关于上海经济发展战略汇报提纲的通知》提出“创造条件开发浦东，筹划新市区建设”。（国发[1985]17号）1986年10月13日，《国务院关于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方案的批复》指出：“在浦东发展金融、贸易、科技、文教和商业服务设施，建立新居住区，使浦东地区成为现代化新区。”

到1990年，浦东开发开放升为国家战略。6月2日，中共中央、国务院批复上海市委、市府《关于开发浦东、开放浦东的请示》，提出“把浦东新区建设成为具有合理的发展布局结构、先进的综合交通网络、完善的城市基础设施、便捷的通讯信息系统以及良好的自然生态环境的现代化新区”。

张杨路商业金融文化中心图 图片来源：袁念琪

《浦东开发区介绍》着重展现以市中心区浦东部分为中心，中心向外敞开式布局的5个各有侧重又相对独立的综合分区。今天看来，这蓝图不过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1、外高桥—高桥分区10平方公里：建大型现代化港区和外高桥电厂，建约8平方公里的出口加工区和外商投资区。发展技术先进、产品档次较高的出口产品，配合出口加工区发展保税仓库和相应公共服务设施，形成转口和储运中心。外高桥南形成石化和高效低毒农药化工业，外高桥岸线东划1.7平方公里形成年产100—120吨能力新修造船基地。现为外高桥保税区，全国第一个且经济总量最大。

2、陆家嘴—花木分区28平方公里：住35万人。在这浦东中心发展金融、贸易、商业、对外服务、房地产和信息咨询等现代服务产业，为浦西外滩功能延续。花木拟发展行政办公、商业批发、社会服务和高质量住宅区。现为中国第一个以金融贸易命名的功能小区。

3、北蔡—张江分区19平方公里：住35万人。建科学、教育园区，重点发展高新技术和新兴工业。现为张江高科技园区并以“张江男”著称。

4、庆宁寺—金桥分区21平方公里：住34万人。利用现造船和导航仪器工业及外高桥造船基地发展配套工业，发展无三废污染、有发展后劲并具一定经济效益的机械、电子、轻纺业，划1.5平方公里工业区供外商选择。现为金桥出口加工区。

5、周家渡—六里分区34平方公里：住40万人。以上钢三厂、耀华玻璃厂为主，适当扩大船用钢板生产，利用优质平板玻璃提高加工深度，与轿车工业配套，发展优质无碱玻璃纤维等新型建材；预留1平方公里为建工业区备用地。

对应5个分区，设市、分区、社区和小区级公共活动中心，安排住宅、商业服务、文化、医疗卫生、体育娱乐、公园绿化等公共设施；分区间以2—3公里绿化带和农地相隔。

专题片还介绍水陆路、港口航空、煤电等基础建设。规划3条地铁：一条东西线长22公里连市中心，从人民广场——外高桥。一条浦东半环线长13公里，自公平路——龙华。一条直径线与外高桥轻轨相通。通讯配置高于市区，到2000年电话号线普及率25%和话机普及率50%；没想到八九年后被手机改变。

1993年的陆家嘴建设规划沙盘 图片来源：Stuart Franklin摄

大地微微暖气吹

《浦东开发区介绍》拷贝，送住东湖宾馆的中央对外宣传小组负责人朱穆之。

专题播后一周，部主任朱开元部门例会传达宣传精神；主要是浦东近况：国外来600批外商，每天20批；台商为主，还有香港、日、美、加拿大和西德。来做一般性了解，有意向不多；主要谈土地批租、房地产占20%；热点是出口加工区。此外，中资投资加强，省市来考察级别最高是湖南副省长，还有财政部、铁道部副部长、中行副行长等。上海40个部、委、办、局派40个联络员驻开发办……

1991年10月21日，我又到浦东大道141号浦东开发办，原“浦东大世界”黄浦区浦东文化馆。一年前，西办公楼和排练室给开发办。文化馆是143号，开发办与它分门；有提出新门牌带“6”“8”讨口彩，也有提141，一顺二寓意一是一，实事求是。

一年来，开发办添两副主任，计委蔡来兴和建委盛道均；副主任增至4位。开发开放第一年，国内生产总值60.24亿元，其中第三产业12.13亿元。工农业总产值182.18亿元，固定资产投资总额14.15亿元，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14.28亿元。

联络处黄新农说，在政策、金融、投资等五方面有进展。吸引内资打“中华牌”，10家专业银行设分行，外资新设7家翻一倍。浦东企业得贷款机会多，与浦西相反银行找企业。有143家外商投资，约1.8亿元；大部分中小项目，加工业为主，轻工、纺织居多。希望得到大项目，一年可开工的有杜邦、耀华皮尔金顿、巴斯夫化工乳胶等。保税区是国内第一家，借这窗口接轨世界。

黄新农总结道，“9个月前来浦东的盲目，泛泛了解。现在直指某项目和实质性问题，加强投资实效性。总的是比外界期望好，比自己期望差；理想是一年增加100到200项目。”   

最后我问：“‘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这‘床’与‘房’有啥变？”

“房价比去年增加一倍，调房子的数量基本相同。”黄新农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