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抓马 | 走进人类最早的戏剧——古希腊戏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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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抓马·环球戏剧之旅

VOL.05 人类最早的戏剧——古希腊戏剧（上）

主讲者：罗锦鳞

古希腊戏剧是如何诞生的？

古希腊戏剧的演出是怎样的情况？

是什么就造成了希腊戏剧的繁荣？

三大悲剧诗人是谁？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口袋抓马·环球戏剧之旅”的第五期线上活动，特邀中央戏剧学院博士生导师、当代著名导演艺术家罗锦鳞教授，揭开“古希腊戏剧”的神秘面纱，带你完整的、系统地了解古希腊戏剧。

注：以下音频来源于2018年【戏剧·对话】-《人类最早的戏剧——古希腊戏剧》

知识点1

谈到世界的古老戏剧，一般来讲认为是三个品种：一、印度梵剧（诞生公元前8世纪，是迄今发现最早的戏剧，但现存的资料是公元2世纪的）；二、中国戏曲（诞生于大约10到11世纪，即中国的南宋时期）；三、古希腊戏剧（诞生在公元前6世纪）。其中，古希腊戏剧保存到今天完整的剧本，悲剧14部，喜剧11部，加上第3个作家的19部，一共是几十部。而且古希腊的古剧场也留到今天，有的还能演出，我们的话剧就是由希腊戏剧开始的，也是人类最早的戏剧。在古希腊戏剧兴起的时候，我们还在春秋战国时代，那个时候希腊已经有完整的戏剧了。

从广义上定义，戏剧是“由演员扮演人物当着观众的面表演故事的艺术”，演员，人物，故事，这是戏剧不可少的，戏剧是综合艺术，从它的诸多元素来讲，表演艺术和观众是最不能少的，少了一个戏剧都不能存在。广义的戏剧包括戏曲、话剧、歌剧、舞剧、木偶戏......著名表演艺术家金山先生说，戏剧就是“活人演活人给活人看”。狭义上定义，戏剧（drama）就是指话剧。在110多年以前，7位在日本的留学生（其中有中央戏剧学院的老院长欧阳予倩）从日本把这个剧种带到中国，曾被称为“时装戏”、“新剧”、“文明戏”、“爱美剧”（业余的音译，指业余话剧的意思）。1928年，中国第一个到美国学导演回来的艺术家、中国戏剧的奠基人之一洪深先生，为了区别中国原有的戏曲，认为用语言台词作为主要表现手段的戏剧应该命名为“话剧”，话剧的名称，一直传到了今天。话剧这个词在西方没有，只有中国有。接下来介绍的是狭义的戏剧，话剧，也就是西方的drama，从古希腊戏剧开始的戏剧。

古希腊戏剧是如何诞生的？希腊是拥有阳光、海洋、石头三件宝物的古老国度，最重要的农作物之一就是葡萄，传说中这是酒神狄俄倪索斯赐给人类的，所以每到葡萄丰收的时候，人们就要聚在一起过葡萄酒节。以祭奠和感恩酒神，大家一起高唱“酒神的颂歌“和跳舞来欢度节日。年复一年，大家对光唱歌跳舞不满足了。公元前534年，一位叫忒斯庇斯的雅典人建议：从歌队中找出一人，让他扮演酒神，当着大家的面，表演酒神周游世界的悲剧故事，于是，由演员扮演人物当着观众的面表演故事的戏剧艺术就诞生了。但是，只有一个演员，没有人物间的对话，到了第一个悲剧诗人埃斯库勒斯的时候，他再增加一个演员，于是乎有两个人表演，就有对话，戏剧就更接近完整了。

由于戏剧的大发展，希腊的各个地方盖了许多古剧场。下面给大家介绍几座：

酒神剧场，即狄俄倪索斯剧场，在雅典的卫城的山下，现在还在，但是不能演出了，只供游人观赏。

雅典“酒神剧场”（也称“狄奥尼索斯剧场”）遗迹，始建于公元前五世纪

埃皮达夫洛斯古剧场，建立于公元前5世纪，至今还可以使用，为了保护古迹，每年只许演7场戏，这个剧场可以容纳1万4千人，是现存希腊第一大的古剧场。当下，它拥有7，8个停车场，一停都是上万的车。从雅典开车到这里两个半小时，所以这里每年的7场演出，基本上每场都在1万人左右。

第一大古剧场——埃皮达夫洛斯古剧场

这个剧场神奇之处在于，在表演区撕一张纸，在观众区最后一排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现在都可以说是声学之谜。这个剧场旁边原来有一个戏剧博物馆，后来还原成了医神纪念馆。因为在古希腊人的意识中，认为医学可以拯救人的身体，戏剧则可以拯救人的灵魂。凡有剧场的地方，都建有医神纪念馆。

1986年，新发现了第二个大剧场麦西尼亚古剧场，它建于公元前3世纪，可以容纳1万人，目前已开发了两千个座位。距离麦西尼亚大剧场约一千多米的地方，还一个剧场，原来是可以容纳1千人，现在已经开发了800座位，这就是古希腊时期的“小剧场”。

麦西尼亚古剧场、小剧场

因为戏剧是在白天演出，所以希腊各地都有露天剧场。舞台有一定的安排，外乡人和海外来人从观众左方入场，城里和市场来人，由观众右方入场，王宫贵族从舞台后边建筑的中间出入，神从建筑高处，鬼从地道出入。

古希腊定期举办戏剧节

每年雅典都举行三个戏剧节，最大的是酒神大节，五天期间，政府停止办公，法院停止审理案件。大家都去剧场看戏，甚至监狱的犯人也押解着去看戏。大家穿上漂亮的衣服，带着酒和食物去看戏，戏好时就专心看戏，戏不好时就喝酒吃肉，戏再不好时，观众高喊“换戏”。后来，看戏要买票了，政府就给穷人发放看戏津贴。当时的妇女只允许看悲剧，不允许看喜剧。雅典公民观看悲剧会产生恐惧和怜悯之情，通过看戏可以使这些情感得到“卡塔西斯”。古希腊语中的卡塔西斯（katharsis），没有对应的汉语词汇，它的意思就是通过看戏，观众可以宣泄情感，净化思想，陶冶情操和升华精神。说明戏剧从诞生开始就具有对观众的潜移默化和寓教于乐的功能和和作用。每年的戏剧节上，还要举行戏剧比赛，戏剧诗人献上三部戏，由评委会选择三位诗人参加，比赛分头，二和三等奖。评判标准，十分严格、公正、公开。评委有不当行为，将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荷马史诗

古希腊的戏剧源于诗歌。古希腊诗歌分为三大类：史诗、抒情诗和戏剧诗。当时的作家不叫剧作家，叫诗人。诗是古希腊戏剧的重要特点。格律非常严格。通常取材于神话，英雄传说和荷马史诗。戏剧反映民主精神，深受当时古希腊民主运动的影响，戏剧也是古希腊民主运动和精神的产物。古希腊戏剧体现了以人为本的思想，强调人的作用，充满人文主义精神，提倡个人自由与集体生活。在古希腊戏剧中间含有非常多的民主精神，很多的哲理，能提高人的思想、情感和认识。值得注意的是，古希腊的神与人同性同形，也非“完人”，甚至诗人可以对神质疑。

戏剧表现的是人物的行动。"action"最初翻译为“动作”，后来统一改译为“行动”，更为准确。戏剧是行动的艺术。悲剧是“对一个严肃的、完整的、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古希腊戏剧有一定传统和规律，如歌队。歌队一开始是50个人，后来减少到15个人，现在的演出也有的变成3个人甚至1个人的。歌队具有起承上启下的作用，连接场次，还可以发表作者的感想。有写实也有写意。可以参与戏剧冲突，扮演角色，也可以置于冲突之外，功能很多。歌队使用的乐器有鼓、双管箫和小竖琴。乐谱已经失传。当时的演员被认作是神的代言人，因此，生活上受演员公会支持，政治上受法律保护。很多政治家还通过向演员学习演讲，进而从政。

酒神的伴侣

古希腊戏剧的演出中有很多的要求。首先，由于演出场地大，必须有很好的声音，要传到最后一排。演员声音须响亮，动作须放大，要穿高底靴，戴面具，要求演员要用真情实打动观众。歌队须要专门的培养，因为歌队队员要唱，要跳，一般演员需要苦学两年才能当歌队，要求十分严格。

古希腊戏剧自公元前6世纪开始，随着政治的变化，到公元前3世纪或者2世纪戏剧萧条了，雅典的戏剧大节，酒神大节到公元前120年结束，戏剧中心转移到如今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再后来是罗马帝国建立，传到了罗马。罗马戏剧是对古希腊戏剧的一种模仿和学习，没有超过古希腊戏剧的水平。当罗马帝国灭亡以后，欧洲进入了中世纪。就没有戏剧了，只有是一种戏剧，叫宗教剧，也就是反映圣经故事的戏，其他的戏没有了。因为中世纪是禁欲的时代，是封建统治的最黑暗时代，戏剧就基本上消亡了。一直到14世纪15世纪，欧洲兴起了文艺复兴运动，戏剧又开始复兴了。文艺复兴时期是由于发现古希腊文明与古罗马文明才兴起的。后来有了莎士比亚戏剧的经典出现。莎士比亚继承了古希腊戏剧的现实主义，提出了戏剧是生活的一面镜子的戏剧观。2500年来，由古希腊戏剧开始的话剧没有死亡，因为它是演员和观众处于同一空间，即时地现场直接地进行交流的特点，是影视艺术不具备的条件。因此，即使再过2500年，话剧也不会消失。

知识点2

古希腊三大悲剧诗人

为什么叫三大悲剧诗人？当时的悲剧诗人好几十，有记载有名字，却没有作品留存下来。下面介绍的三大悲剧家，每个人都有作品留到今天，而且还在全世界上演了。

（一）埃斯库罗斯

第一位，埃斯库罗斯，生于公元前525年，死于公元前456年。他生在雅典的西部一个叫做埃琉西斯的地方。由于在最早的戏剧中，埃斯库罗斯从一个演员增加到了第二个演员，戏剧就有对白和台词，就更便表现生活中的冲突了，由两个演员来轮流扮演剧中的七、八个角色。因此到埃斯库罗斯手里的时候，戏剧就接近完整了。在戏剧史上，称埃斯库罗斯为“悲剧之父”。是第一个伟大的悲剧诗人。

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公元前252—456年）

保存至今的剧本有《普罗米修斯》和《阿伽门农》等七部

他的第一部戏叫《乞援人》，上演于公元前460年。第二部是《波斯人》，就是写波斯战争的，上演于公元前472年，得头奖。第三部《七雄攻忒拜》，上演于公元前465年。第四部《普罗米修斯》，上演于公元前465年，是个三联剧，第一部是《放火的普罗米修斯》，第二部是《被捕的普罗米修斯》，第三部是《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仅第二产留存至今。第五部叫《阿伽门农》。第六部叫《奠酒人》。第七部叫《报复神》。五六七是希腊戏剧中流传下来唯一完整的三联剧，叫《俄瑞斯忒斯》三联剧。文学价值很强。所谓三联剧就是完整的一个故事分三部戏来写，每一部还能独立成章，但是整个的故事三部曲是联着的，就叫三联剧。主角阿伽门农只有一场戏。讲述特洛亚战争元帅阿伽门农凯旋而归。其妻与亲戚私通，在浴室将其杀死，并篡权。三联剧的第二部叫《奠酒人》，讲述阿伽门农女儿与弟弟相遇，要为父报仇，杀死母亲。第三部《复仇神》，讲述他们的复仇引起复仇女神愤怒，追杀姐弟，并要审判弟弟。审判法庭上投票对等，雅典娜最后投票为其赦免。

因为《乞援人》、《波斯人》、《七雄攻忒拜》都是关于反对战争的题材。埃斯库勒斯是一个反对战争热爱和平的诗人。他的戏中，歌队占的比重大，非常具有文学性，但是戏剧性差，结构布局较松散，情节发展慢，人物较固化。埃斯库勒斯的戏剧风格，人物形象庄严，比如《普罗米修斯》、《阿伽门农》、《波斯人》。所表现的思想崇高。语调非常雄浑有力，戏中希腊神话的典故较多，读他的剧本需要看注解。

我们要记住埃斯库勒斯的两部代表作，《阿伽门农》和《普罗米修斯》，这是悲剧之父——埃斯库勒斯的代表作。

（二）索福克勒斯

第二位，索福克勒斯，生于公元前496年，死于公元前406年，活了90岁。他生于雅典北部，家乡叫克罗诺斯。从小就受过良好的教育，在音乐和体育上成绩特别突出，而且受过严格的音乐和体育的训练。索福克勒斯生于希腊战胜波斯的辉煌时期。他的中年时代正好是雅典最繁荣时期，在公元440年他被雅典政府授予“十大将军”称号。他十分尊重另外两位悲剧家。个人得奖比较晚。一生得过24次头奖，写了130部戏剧。非常遗憾，留下来的完整的剧本也只有七部。第一部戏《埃阿斯》，上演于公元前442年。第二部戏《安提戈涅》，上演于公元前441年。第三部戏《俄狄浦斯王》，第四部《厄勒克特拉》。第五部《特拉喀斯少女》，第六部《菲罗克忒忒斯》。第七部，就是《俄狄浦斯》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叫《俄狄浦斯在克罗诺斯》

索福克勒斯（公元前496？—406年）保存至今的剧本有《俄狄浦斯王》《安提戈涅》《厄勒克特拉》等七部

代表作之一《安提戈涅》写的是俄狄浦斯王大女儿安提戈涅的故事。剧情描写安提戈涅不顾国王克瑞翁的禁令，将反叛城邦的兄长安葬，被处死。一意孤行的国王也遭受妻离子散的命运。人物性格饱满，引发后人哲思。

安提戈涅

他的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俄狄浦斯王》是全世界演绎最多的剧，有各种视角的解释。讲述俄狄浦斯在未知的情况下，破解了斯芬克斯的谜语，杀父娶母，最后自责自惩自残双目，并执行他定下的法律，自我流放，显示了人品德和价值，希腊悲剧讲的是人的哲学与精神，而中国戏剧离不开悲欢离合儿女情长。

厄勒克特拉在阿伽门农的坟墓前

福克勒斯对戏剧有诸多贡献，特点也很明显。第一，他使悲剧发展进入了完整，增加了第三个演员，在剧作法上他发明了很多编剧手法，对比、伏笔、陡转、突变，起伏跌宕等。第二，剧本的情节更紧凑，台词更复杂。第三，人物性格更鲜明，歌队从50人减少到12至15个人，舞蹈成分增加。与埃斯库罗斯的不同处是写神的比重下降，写人的内容增多。其戏剧特点为质朴，剧本风格为简洁、自然、有力度。简洁是古希腊戏剧很重要的一个特点。

古希腊的戏剧美学中还有一条，在舞台上不允出现流血的场面，恐怖的残忍的场面，这一切不能在舞台上表现，只能由一个报信人上来报告，刚才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放到今天，就得把这些不能表现的，从听觉传达的，变成视觉欣赏上的形象。古希腊艺术美学上还有：一、要用最经济的手段表现最丰富的内容。二、中庸，任何事情多一分不可，少一分不足，要恰到好处。都是很值得我们思考和学习的。

值得注意的是，“三一律”不是希腊的，是古典主义时期的，是法国法兰西学院创立的。古希腊，只有事件的统一和地点的统一，没有时间的统一。

三大悲剧家，现在已经介绍了两大悲剧家。第一位是悲剧之父，埃斯库勒斯，代表作《普罗米修斯》、《阿伽门农》。第二位作家索福克勒斯，代表作《俄狄浦斯王》、《安提格涅》。后人总结，埃斯库勒斯写的是神，写的是理想中的人。到了索福克勒斯仍然还坚持这个，索福克勒斯就更加写人应该是怎么样的。所以前两位作家叫英雄悲剧，它主要写了人应该是什么样，就是理想中的人物，叫英雄悲剧。直到第三位作家开始写人的悲剧，不是理想中的人，不是写人应该是什么样，而是写人本来是什么样。

关于第三位悲剧诗人——欧里庇特斯，就留待下一期《口袋抓马》继续了。

*文中部分图片来源自网络

嘉宾介绍

罗锦鳞

中央戏剧学院的博士生导师、当代著名的导演艺术家。曾任中央戏剧学院副院长、导演系主任等职。培养过大批的活跃在影视剧创作中的导演和表演人才。曾导演过许多戏剧剧作品和古希腊悲剧和喜剧，二十次带他所导演的古希腊戏剧作品赴希腊、法国、意大利、塞浦路斯、西班牙和哥伦比亚等国家演出，并参加国际戏剧节研讨会。是我国的古希腊戏剧专家，享有很高的国际声誉。

1988年罗锦鳞获中国首届振兴话剧“金狮奖”之导演奖和希腊德尔菲市“荣誉市民”称号、1991年获希腊克里特岛“荣誉村民”称号、1992年获国务院颁发的有特殊贡献的专家的“政府津贴”、1993年被吸收为希腊［希腊文化基金会］通讯会员、1995年获中央戏剧学院首届“学院奖”之导演奖。2005年获文化部颁发的“创新奖”、2009年被希腊雅典州政府授予“希腊文化大使”称号、2012年获希腊驻华大使馆颁发的“特殊贡献”荣誉证书、2014年获戏剧文学会颁发的“导演大奖”。

感谢罗锦鳞老师的精彩分享和本期指导

——口袋抓马·环球戏剧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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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口袋抓马 | 走进人类最早的戏剧——古希腊戏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