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约伯的角度打开2020年：这个混乱的世界，有火，也有光

文/陈根

    今天想与大家从宗教的视角来探讨下关于我们人类所面对的灾难，以及人生中为什么会遭受苦难的问题。

    2020年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而短短三个月，却让我们觉得漫长无比，很多人说，在2020年见证了历史，而2020年更像是历史的一个拐点，宣布了一场终结的开始。

    澳大利亚山火持续五个月，当地时间1月31日，超大山火逼近首都堪培拉，这是自2003年山火危机之后17年以来，首都堪培拉首次进入紧急状态。

    美国经历了40年以来最严重的乙型流感，造成将近30万人住院，2万余人死亡的结果。

    非洲肯尼亚爆发近70年来最严重的蝗灾，也是埃塞俄比亚和索马里25年来受灾最严重的一次。

    新冠肺炎全球性爆发，截至目前，全球新冠肺炎确诊病历超160万例，累计死亡超9万人。

    美国新冠肺炎截至目前，确诊病例495601人，治愈27959人，死亡人数超过1.8万，将要超过乙型流感。

    3月，全球投资人经历了美股有史以来最动荡的一个月，10天四次熔断，3月以来，美股有20个交易日，但所有的日子不是暴涨就是暴跌。正常的日子（注：道指、纳指、标普500指数三大股指涨跌幅皆在1%以内），一天都没有。

此外，印尼洪水，巴西罕见暴雨，菲律宾火山喷发，新疆喀什地区6.4级地震等让2020年被打上一个苦难的印记，这不仅是一个历史纪年的苦难，还是一个时代人的苦难。从金融精英到白衣天使，从商界巨头到小商小贩，是在这个时代里千百个微小个体共同面对与经历的苦难。

    除去普世的意义，在发生的许多灾难里，有奔赴也有牺牲，有很多成全，对于个体遭受的苦难，又存在什么样的价值？是人类做恶太多遭受报应？还是这只是大自然的一种发展规律？如果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轮回，为什么那么多“无辜”善良的生命被结束？这个问题，或许我们要借助于宗教的视角来追寻，是否能寻找到一丝解答。

为什么选择《圣经》

    当今世界最具影响力的三大宗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和佛教，其所存在的经书可以说是当前人类最深奥与最智慧的经典。不论是关于人类的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不论是人类的当下还是死亡之后的世界，因此，宗教往往总以超“自然”的力量存在。

    当今世界最具影响力，也是认可度最高的三大宗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和佛教，这其中的两大宗教，即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圣经》与《古兰经》都记载与讨论了同样一件事情，就是关于面对苦难，关于好人为什么会遭受苦难或者灾难的事情。

    在伊斯兰教的《古兰经》中，约伯（《圣经》的中文翻译表述）的名字是Ayyūb (阿拉伯语：أيوب‎) ，中文翻译通常表述为艾优卜，在伊斯兰教中他被看作为一位先知。在阿拉伯语中，“Ayyūb”这个名字代表忍耐的精神。约伯在古兰经中被提及好几次。

    巴勒斯坦人的传统中，Ayyub在Al-Joura受试炼，这是一个位于Al Majdal (亚实基伦)郊外的村子。这里有一眼青春泉，上帝用泉水除去约伯所有病痛让他回复青春。Al-Joura城每年都举行为期4天的庆祝节日，很多相信青春泉的人聚集到这里在这里的天然泉水中沐浴。可见约伯的事件在伊斯兰宗教信仰中所占据的地位。

    在伊斯兰的《古兰经》，或者翻译成《可兰经》中对于约伯的记叙和希伯来版《圣经》里的记载类似，其中的区别在于《圣经》的记载更为详细。《圣经》总共只有66卷，其中专门用了一来探讨关于约伯，也就是《约伯记》。比《古兰经》更为深入、详细的探讨了关于人类遭遇苦难，关于好人遭受不公平，关于好人也会面临天灾的问题。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探讨关于生命与苦难这个话题，或者说人类与天灾这些话题时，选择《圣经》的原因，因为其记载更为详细、深入。

约伯的苦难

    让我们进入正题，穿越到几千年前的《约伯记》里，开始探寻之旅。故事从乌斯地（此地不属于以色列）一个名叫约伯的人身上说起，他人品正直，敬畏上帝，不做恶事。他家境富裕，约伯有七个儿子，三个女儿，有七千只羊，三千头骆驼，五百头牛，五百头母驴。

    这到底是多少财富呢？按照今天的人民币物价我们对其进行一下换算，一只羊目前的市场价格大约1500元X7000=1050万；一只骆驼目前的市场价格大约1-2万（取中位数为1.5万）X3000=4500万；一只牛目前的市场价格为0.8-1万（取中位数0.9万）X500=450万；一只母驴目前的市场价格为0.6-0.8万元（取中位数0.7万）X500=350万，合计6350万。也就是说约伯在他那个时代，他的个人净资产高达6350万，按照今天的说法，约伯属于高净值富豪。

    此外，他还有许多奴仆，根据献祭事件的描述，约伯是一个家族的族长，负责献祭事务。古代的社会与今天的社会治理结构与模式不一样，因为古代社会往往是部落模式，社会是族长治理的模式存在，包括中国在内。也就是说族长大到手握部落族人的律法裁量权，可以定生死，小到族人的家庭纠纷、情感纠纷的协调等。按照今天的说法，约伯不仅是个富豪，还是一个富豪官员，和今天的美国总统特朗普比较类似。

    但有一天，约伯突遭横祸：他的牲畜一部分被掳去，一部分被天火烧死，那些跟随的仆人也被杀死，约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财产。更可怕的悲剧紧接着而来，约伯和儿女吃饭的同时，房屋被狂风吹倒，约伯的儿女在事故中死去。

    突然的家庭变故使得约伯痛苦万分，他撕裂衣服，剃掉头发，伏在地上悲怆不已。灾难却还没有结束，约伯又忽然患病，失去了身体健康，他“从脚掌到头顶长毒疮”；“约伯就坐在炉灰中，拿瓦片刮身体”（《约伯记》第2章）。

    随后便进入了《约伯记》的主体，以诗歌形式记述了约伯和三位“朋友”的讨论。三位朋友为了安慰约伯，各自谈论了自己的看法，他们的共同认为，约伯的罪过导致约伯的痛苦。这和我们东方的价值观体系很类似，因为我们偏向于相信报应法则，通常对于不好的事情发生总会本能的认为是不是罪过。

    于是就开始了一个关于生命与苦难话题的讨论与思考，谈论一个非常重要的价值观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好人会遭遇不幸。

主人公约伯并不赞同三位朋友的看法，他审视自己却并无罪过，约伯在“哀歌”中感叹自己的不幸，甚至怀疑自己的生命存在的意义。约伯想要知道苦难的原因——上帝为何要惩罚他？上帝公义的标准又是什么？

    故事的最后，上帝在旋风中与约伯对话，上帝用七十七个问题向约伯发问，却并没有回答约伯的疑问。约伯在对话中终于看见了上帝的伟大和荣耀，也终于看见自己的渺小、有限、无知和卑微的骄傲，最终重新蒙恩，“耶和华就使约伯从苦境转回，并且耶和华赐给他的，比他从前所有的加倍。约伯的弟兄，姐妹，和以先所认识的人都来见他，在他家里一同吃饭。又论到耶和华所降与他的一切灾祸，都为他悲伤安慰他。每人也送他一块银子和一个金环。这样，耶和华后来赐福给约伯比先前更多。他有一万四千羊，六千骆驼，一千对牛，一千母驴。

    这又是多少财富呢？我们再按照今天的人民币物价对其进行一下换算，一只羊目前的市场价格大约1500元X14000=2100万；一只骆驼目前的市场价格大约1-2万（取中位数为1.5万）X6000=9000万；一只牛目前的市场价格为0.8-1万（取中位数0.9万）X2000=1800万；一只母驴目前的市场价格为0.6-0.8万元（取中位数0.7万）X1000=700万，合计1.36亿。也就是说约伯在遭受了苦难，在战胜苦难，走过人生的至暗时刻之后，他重新站起来二次创业后的个人净资产翻了一倍多。按照今天的说法，约伯属于超高净值富豪，进入了亿万富豪的行列。

    不仅如此，他也有七个儿子，三个女儿。他给长女起名叫耶米玛，次女叫基洗亚，三女叫基连哈朴。在那全地的妇女中，找不着像约伯的女儿那样美貌。她们的父亲使她们在弟兄中得产业。此后，约伯又活了一百四十年，得见他的儿孙，直到四代。这样，约伯年纪老迈，日子满足而死。”（《约伯记》42:10-17）

《约伯记》的存在

     但《约伯记》到了最后上帝也并没有解释对约伯施加苦难的动机，但《约伯记》作为《圣经》里最古老的篇章，为什么会存活下来，被传承两千六百年之久，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去理解苦难和苦难之于个体的意义。

我们现在看到的旧约，很大一部分是在公元前587～538年期间——也就是巴比伦之囚期间——由犹太民族的长老精英们编辑成型的。

公元前586年，新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二世攻陷耶路撒冷，灭犹大王国，将犹大国王和贵族等亡国者掳到巴比伦，史称“巴比伦之囚”。当举国精英被巴比伦掳掠成为奴隶时，他们没有财产、没有土地、没有权利、没有自由，什么都没有。除了对上帝的指望，没有任何可以使他们得救的希望。

    《约伯记》，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从无数的犹太歌谣、民间传说、残片断卷里被选中、被留下来的。作为一篇令信仰者最为痛苦的篇章，它奇迹般地被选中，更奇迹般地从未被怀疑过正典资格。《启示录》、《雅各书》……事实上圣经里的篇章在君士坦丁会议之前的地位并不稳固，大量的章节和篇目被质疑过正典地位。甚至最终通过层层删减，被留下来的只是全部备选文字中的一少部分。

    但《约伯记》，作为“最不和谐”的一篇，却是“从alpha到omega”，一直稳稳地留到了最后。从犹太教到基督教到东正教到伊斯兰教，从族长时代一直到裂教时代。几千年来，关于它的争议一直存在，没有一个信徒不为它痛苦纠结，怀疑信仰，而它却没有被删掉。

    要理解《约伯记》，秘密不在于这个故事里约伯怎样、上帝怎样，而是为什么身处这样的绝境之中的犹太人，却对这样一种令一般人无法接受的东西心有所感。约伯让我们看到人的一生不论是辉煌还是没落，我们是否能以顽强、坚定的信念走过人生至暗时刻，不抱怨不放弃，我们终将会迎来新的黎明。

    往往在我们人生的信仰中，在我们人生的奋斗之路上，最脆弱之时，就是自认为做得很好却遭了厄运之时。我做得好，我理当战无不胜，遇难呈祥，逢凶化吉，永远的万事如意才对。我如果遭受厄运，尤其是绝望的厄运，则势必说明这个神是不存在，要么是存在而不讲信用、不公平，以至于无用。如果我们遭遇到至暗时刻，甚至会怀疑自己的人生，我们曾经的自信，曾经的奋斗激情在瞬间被击碎，直到抱怨与放弃整个人生，放弃了更辉煌的未来。但约伯事件告诉我们，不论人生遭遇什么样的危机与苦难，只要我们自己的内心不被击垮，我们终将能重新站起来，能走出至暗时刻。

    《约伯记》首要的意义在于——如果我们认定《约伯记》是真实的，那么上帝的存在性与我们人生所遭遇的“公平性”就脱离关联了。也就是说，我们今天不论大家相信哪个宗教，相信与不信哪位神，有神或者无神，相信与不相信“报应说”，都不意味着排除遭遇苦难的可能。正是因为约伯记的存在，犹太民族即使经历满世界流浪，被驱逐、被欺辱、被掠夺、被绞杀，犹太人都并不产生信仰本身的危机，犹太民族一直坚定的奋斗。就是约伯记中所传递的这样一直不放弃的精神，我们看到犹太民族这样一个小小的民族，今天在全世界的政治、经济、科技领域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影响力，包括这次疫情中美国出现排华现象的时候，也是犹太人坚定的站出来声明支持华人。

    约伯记是分开犹太信仰与原始偶像崇拜的第一道隔离墙。上帝因此而无法被降格为一种“善行交易员”。即使你行善，也不能保证换取绝对福利。这同样是对我们今天所有人的一种启示，不论我们今天选择有信仰或者无信仰，或者我们选择哪种信仰，无论我们行善或者不行善，这与我们将要获得的“财富”回报无关。而行善只是我们作为人最基本，也是内心最深处的一种本能，一种最基本的良知。

    约伯记明确的、开宗明义的告诉我们就是这样，好人也会“没有”好报，我们还要不要行善？还要不要做好人？我们的信仰与我们的遭遇没有生命本质上的联系，不会因为我们今天信仰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还是我们今天信仰马克思主义，我们的人生就会多一点辉煌少一点挫折。

    只要我们信，不论我们选择哪种信仰，都必须要放下这种追求善行回报与趋利的企图。因为有约伯记在，我们不放下也得放下。我们行善，是一种义务，没有任何对价的义务。

挫折是人生的试金石

    现在回头再看，约伯记的意义是如此关键，约伯并非是毫无理由受到折磨，只是这折磨并非因为他有罪当罚，而是一种放置在他身上的使命。对于我们每个人的人生而言，我们都无法预知我们的人生将遭遇什么样的挫折，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也就是所有的“强者”，或者成功人士身上共有的特征，也就是约伯身上的特征，那就是面对苦难与挫折不放弃不抱怨。不论我们遭遇什么苦难与不幸，我们都要始终坚持善心与善念，以坚定的善念来帮助我们走过生命中的一些至暗时刻时，回头看，我们就会发现这一切的挫折与困难都是我们人生成长路上的垫脚石。没有强大的垫脚石，何谈辉煌的人生。

     同样，在中国疫情爆发之时，有人哭喊、有人诀别、也有人在逆流而行。作为一个世界第二的经济大国，为了控制疫情，一声令下，所有企业全体停工，14亿人乖乖禁足家中。

    6000名医护精英从祖国四面八方飞向武汉。前线的医生不遗余力地抢救患者，后方各地基层工作人员风里雨里坚守岗位，普通百姓用自己的方式帮助祖国度过难关，从民间自发组织捐赠物资到网络上一个个转发键堆砌的帮助。这是一场全民战役，每个人都在勇敢地成为义人。往后回头看今天，这场民族大灾难磨练了我们整个民族面对危机的意志，能够帮助我们建立更完善的治理体制，能够帮助我们提升卫生与健康意识。

     而倘若我们追求成为一个义人，我们想成为一个类似于约伯这样的成功人士，那么就是在无形中追求约伯的待遇——随时可能有令我们倍感煎熬的使命降临在身上。那么当这种“苦难”终于降临时，又有什么不公平呢？只是在告诫每一个追求为义的人，这个义到底有多沉重，不是用鲜花、掌声和自恋铺成的道路，而明白约伯记的存在，没有心怀侥幸仍然不离正道的人，足以当得起一切的尊敬。

      同样，在《孟子·告子下》中也有过类似的论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段话的大意是：天将要将重大责任降在这样的人身上，一定要先使他的内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劳累，使他经受饥饿，以致肌肤消瘦，使他受贫困之苦，使他做的事颠倒错乱，总不如意，通过那些来使他的内心警觉，使他的性格坚定，增加他不具备的才能。孟子的这段话非常著名，对那些有志向而尚在逆境中的人，对人生中所遭遇的不幸，有很强的鼓舞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或作“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面对人类的天灾疫情，不论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我们不重视自身防护，只要我们自身的免疫力存在缺陷，病毒不会因为我们好与坏就传染和不传染。没有一个人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没有一个人的人生可以随随便便成功，不经历风雨怎么样能见到雨过天晴之后的彩虹？人生一切所遭遇的挫折、苦难与“报应”没有必然的联系，挫折、苦难只是我们人生中的试金石。

      同样，每一次人类历史中的大灾难，对于我们人类而言，都是一次推动我们人类文明史向前发展的催化剂。我们人类的文明史同样也是一部人类的苦难史，人类总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因为不同的灾难而推动我们前进。而对于我们人生而言也是如此，尽管我们行善积德不一定能保佑我们免受挫折与苦难，但我们依然需要敬天爱人，行善积德，这是我们每个人生命与人生的基本盘。

     用约伯的角度打开2020年，固然有苦难和因为人类失秩造成的不良后果，但在一片混沌中，大多数人带来的是承担，少数人带来的是分担，依旧有人为着那点分担带来的温暖，锲而不舍反反复复地承担着，让这个世界，有火，也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