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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韩国，从这些书开始

2020-04-05 13:0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阿布理想国imaginist

最近韩国N号房事件引发热议，且不评论这事件，不少读者朋友由此想进一步了解韩国。盘点这些年中国引进的韩国作品，口碑好书零星，太少。

理想国引进过几本，比如韩国金牌制作人罗英石的人生中场告白书《反正竞赛还很长》，豆瓣两千多人评价，读过比想读的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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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有利大家了解韩国，理想君邀请书友阿布梳理撰写此文，同时在文末附上韩国现代史大事年表。

认识韩国，从这些书开始

最近以韩国总统朴正熙被枪杀事件改编的电影《南山的部长们》在豆瓣网颇受好评，相信不少网友已经看过了。不过，估计很少有人知道，原著早在1997年就被翻译成中文版在国内发行，但那只是影片没有拍的全书第三卷，并被改名为《全斗焕兵变青瓦台》——大概是因为全斗焕当年出庭受审的新闻轰动全球，连此书在内中国也出了四本书。

韩国电影《南山的部长们》台湾公映版海报，称改编自“政治小说”不对，原著是非虚构作品。

中文版《全斗焕兵变青瓦台》是《南山的部长们》第三卷。

《南山的部长们》中在美国国会爆料的金炯旭部长的回忆录（左）最先以日文版面世，右为《南山的部长们》前两卷日译本。

然而，即便过了23年，中韩两国交流更加密切，中国读者现在想找到介绍韩国历史、政治的书籍，也并不容易。以我自己为例，去年12月1日，我在广州方所书店的荐书平台见到一本伊拉克作家写的小说，心血来潮想看看店内有多少介绍韩国的书呢？结果在近百本介绍日本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的书架上，好不容易才找到三本韩国小说。后来在规模更大的广州购书中心，也只见几本韩剧同名小说译本及介绍韩流明星、韩国旅游的书。相比同为G20及OECD组织成员国的日本，韩国图书在中国大陆的出版量少得可怜。

事实上，韩国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3月18日，韩国文化体育观光部和韩国国际文化交流振兴院发布发布了《2019韩流白皮书》（韩文版），在11个韩流类别中，韩剧、韩国电影名列前两名，韩国出版则排在第七名。其中，由韩国文学翻译院翻译教育本部部长撰写的文章指出，去年该院支援翻译的韩国作品译本151本，按数量排序如下：日文30本，英文28本，繁体中文14本，俄文12本，法、德、西班牙文各8本，越南文4本，简体中文3本，罗马尼亚、意大利、蒙古、捷克、葡萄牙、土耳其文各3本，马来-印尼、立陶宛、阿塞拜疆、乌克兰、波兰文各2本，阿拉伯、挪威、保加利亚、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格鲁吉亚、芬兰、匈牙利文各1本。

我想说明的是，以上并不包括由出版社自行联系接洽翻译出版的韩国作品译本，但也具有相当代表性。作者还特别提到，2019年韩日两国矛盾升级，但韩国作品的日译本居然在2015年20本基础上增加了10本，着实是意外之喜。而且，不同于其他语言译本只选择韩国小说、诗及古典等文学作品，日本还翻译了高句丽、朝鲜王朝等韩国古代史作品，更让人眼前一亮的是，著名记者兼学者李泳禧的书在1980年代韩国大学生几乎人手一册，此次日本明石书店翻译了他2005年出版的自传《对话：一个知识人的生与爱》，但为方便日本读者一看书名就明白，将副题改为《韩国民主化运动之历史》。

中韩两国建交已近30年，当然也出过一些介绍韩国的书，但多侧重于经济、韩国流行文化等方面，也有一些中国或外国人走马观花的韩国见闻。而且，不少书是以学术论文形式写成，对普通读者来说比较生硬、可读性差。更有甚者，东拼西凑、错漏百出。

以韩国总统为例，自建交后的金泳三到今天的文在寅这6位总统，都在中国出版了各自著作的中译本，然而中国网络至今依然流传“韩国总统不得善终”的段子且被不少人转发。该段子称，第二、四、八任总统尹潽善、崔圭夏、金大中“被监禁”，但前两位只是被政变赶下台而已，金大中入狱则是他当总统以前很久的事；段子还说，第五、六任总统全斗焕、卢泰愚，一个被判无期徒刑，一个被监禁，但这只说对了一半，他们服刑不到两年就被特赦出狱了；最荒唐的说法是第七任总统金泳三“被驱逐出境”，实际上他执政末期儿子因贪腐案件入狱，他本人根本没有“被驱逐出境”。

该段子甚至一度被复制到2018年初出版的文在寅自传《命运》中文版网络预售平台宣传推广页面。2017年12月21日，我在三大电商网站看到该书介绍有“最高危的职业：韩国总统一览表”后，当即通过微信向刚好认识的出版社相关负责人反映错误之处并指出正确表述，几天后网页就更正了。幸亏上述段子并未印在《命运》的腰封上，不然就要闹出笑话甚至出版事故了。

2017年底，文在寅自传《命运》当当网预售页面“韩国总统一览表”的错误表述。

更正后的“韩国总统一览表”，不过它把李承晚任期最后一年的1960年错写成了1961年。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荒唐现象呢？前几天看到一本即将出版的书叫《我所认识的五个德国》，这样说来同样在20世纪，则有11个韩国/朝鲜：朝鲜王朝、大韩帝国、日占朝鲜、美军政时的朝鲜、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大韩民国第一共和国（简称一共，下同）、二共、三共、四共、五共、六共。特别是对1948年大韩民国政府成立后、1992年中韩建交前的韩国，中国读者多半只能通过我国官方或朝鲜出版的宣传物来了解：

1960年世界知识出版社的小册子《支援南朝鲜人民的爱国正义斗争》说的是韩国人示威推翻李承晚政权的4·19革命；1980年则有时事出版社《朴正熙血溅宫井洞：南朝鲜政局变乱纪实》；而1973-1988年韩国学者池明观化名“T.K.生”在日本岩波书店《世界》月刊发表的“韩国通讯”系列文章，则被朝鲜外文出版社翻译成包括中文在内的六大语种小册子，向全世界发行。

此外，朝鲜族集中的东北也出版过朝鲜文版《战斗的青春》（译自日文版、讲述光州事件）及《南朝鲜爱国诗人金芝河作品选集》等书。到了1980年代末，中韩之间已有经贸、文化往来，改革开放热潮中的中国“内部出版”发行了朴正熙《我们国家的道路：社会复兴思想》及传记《朴正熙》，后者当时已完稿，建交后的1993年与《朴正熙经济论著选》先后面世。不可否认，这些书对中国读者有一定参考价值甚至是作为出版史料的收藏价值；然而，也使读者产生我国对韩国领导人从极度贬斥其政治统治到颇为欣赏其经济发展的两极化感受。

1960-1980年代，朝鲜、日本、中国出版的有关韩国的中、英、朝文版出版物

池明观《韩国通信》朝鲜翻译的中英文版、韩国出版的韩文版、日本岩波书店英译版（依顺时针方向）

那么，有哪些中文图书值得向关注韩国的读者推荐呢？请允许我先稍微离题一会儿：和不少人一样，我对韩国感兴趣也始于韩剧。不过，我看的第一部韩剧不是家长里短的家庭剧或谈情说爱的青春偶像剧，而是讲述从二战到1990年代中期的历史剧《战争与爱情》（后来才知道当时国内电视台引进后的配音版将剧情腰斩于1960年代），剧中男主角朴阳燮有朴正熙的影子，而当初的好友、后来办杂志反对朴的独裁的金南川则与韩国著名出版人、政治活动家张俊河类似。那是1996年，我读初一，惊叹电视剧中居然还有金南川这种硬汉。

后来，我上大学时买了曹中屏《当代韩国史》一书，它是我的韩国史启蒙读物。

2013年元旦，鉴于市面上流通的日韩合拍历史电影《绑架金大中》中文字幕太差，我又结合英文字幕及原作中文剧本重新翻译了中文字幕。后来，我利用每天上午的空闲时间（当年在报社是下午到晚上上班）报班学习韩语，但当时韩语水平还不够，于是我从日本网购了韩国现代政治历史剧《第五共和国》日文字幕版DVD，花了一年多时间，请一位懂日文的朋友翻译完全剧41集的中文字幕，另一位朋友则负责字幕提取、时间轴及后期制作。当然，我们都是自愿且无偿的。本剧目前在豆瓣网评分高达9.6分。

我2013年网购的日文字幕版《第五共和国》DVD。

另外，我还买了以韩国现代史变迁中的普通人为主角的《沙漏》（1995）及《巨人》（2010）的台湾版DVD，因为网上找不到中文字幕。

韩剧《沙漏》及《巨人》（被改名《兄妹情深》）台版DVD。

另一部64集的大河剧《光与影》则从2011年冬天追剧到2012年夏天，后来韩语老师问大家喜欢什么韩剧？我的回答便是《光与影》；又问为什么学韩语？我说是想直接了解韩国历史；她颇感意外：“中国历史不是比韩国更丰富吗？”，“但我对古代史兴趣不大，我只想认识韩国现代史，特别是大韩民国史”。

韩剧《光与影》。

于是，我买了2014年出版的金光熙《大韩民国史》，现在该书已绝版，不过中国亚马逊网有售Kindle版。一些人对该书评价不高，主要是不满该书对朝鲜战争起源的叙述，但国内出版的朝鲜战争书籍不少，实在没必要纠结于此书中的几句话。在我看来，该书价值高于国内其他同类韩国现代史之处在于，作者是朝鲜族学者，因语言之便引用的文献九成都是韩文书刊，颇具权威性与可信度，也为以后的深度阅读提供了书目，适合一般读者作入门读物。

而后来国内出版的韩国学者朴泰均两本现代史著作，属于史论结合的中级读物，读者若无基础认识很容易消化不良。而另一位韩国学者徐仲锡为让外国读者了解简明韩国史而写的《韩国现代史60年》，已有中、日文等译本。其实，他另一套图文并茂的20卷《徐仲锡的韩国现代史》今年刚刚出齐，如果能引进出版中文版，善莫大焉！

与其他书斋里的历史学者不太一样的是，今年73岁的徐仲锡在首尔大学就读时就曾因参与反对朴正熙的社会运动被判无期徒刑，是历史的参与者；朴正熙死后他减刑获释，进入《东亚日报》旗下的大型时政历史类杂志《新东亚》做了近十年记者，是历史的目击者、记录者；后来成为成均馆大学史学教授，著述等身，是韩国现代史研究权威。

徐仲锡《韩国现代史60年》中文版。

《徐仲锡的韩国现代史》韩文版20卷。

那西方国家出版的韩国著作又如何呢？我读过几本英国、美籍韩裔及日本记者写的相关书籍，感觉要么耸人听闻，要么浮于表面。

麦可·布林（Michael Breen)虽然也为《泰晤士报》《华盛顿时报》撰文报道韩国，却不是那种驻外几年就回国出书的速食文章记者，他自1982年起就定居首尔，后来还娶了韩国人老婆。深深扎根于韩国的他，发现了许多连韩国人都不曾留意的问题并找出了答案，比如看过韩国MBC等电视台记者罢工纪录片《共犯者们》的网友可能会嘀咕：为什么那些被解雇的记者要花好几年时间去谋求复职呢？去别的公司或者换个工作不行吗？事实上，韩国其他行业的罢工工人也有类似情况。

讲述韩国MBC及KBS电视台记者抗争故事的纪录片《共犯者们》海报，它在豆瓣网广受好评。

布林从韩国人那里得到的说法是：在韩国的社会氛围下，雇员被解雇的消息一旦传开，就很难在同行业其他公司就职。所以，《共犯者们》的导演、也曾被解雇的崔承浩，跳槽到新创的调查报道媒体“新闻打破”一段时间，后来罢工成功，还是回到了MBC，并被选为社长。布林的这本书台湾繁体中文版叫《新韩国人：从稻田跃进矽谷的现代奇迹创造者》。与其他按时间先后顺序布局的韩国史著作不同，他以2014年“世越号沉船事件”的特写拉开倒序幕，而且将主体定为鲜活的人物而非事件，值得引进出版简体中文版。

台湾出版的JTBC社长孙石熙年轻时的自述及英国记者的韩国史著作。

以下，我也将以职业为类别介绍值得一读再读的韩国人的著作：

政治家

不管喜欢还是讨厌，朴正熙都是韩国现代史绕不过去的人物。而且，在多次民意调查中，他是评价最高的韩国总统。不过，我前面提过的几本朴正熙相关中文书籍，政令宣传的意味太浓，褒贬一边倒。后来国内也出了他的秘书室长金正濂经济回忆录及别人为他一家三口分别作的传记，虽然持平了不少，但份量仍显单薄。

韩国资深记者赵甲济的朴正熙传记正好弥补了这个空缺。这部传记当初在报纸连载即颇受好评，后来结集成书多次再版：先是8卷本，最后扩展为13卷本。赵当记者时正值朴正熙、全斗焕当政，曾两度因文贾祸丢了饭碗。后来他以为朴立传形式树碑，虽然总体对朴评价颇高，但下笔也不掩其恶。此书2013年曾出版4卷本中文版《总统朴正熙传》，现已绝版，如果能全面翻译13卷就更好了。

韩国资深记者赵甲济的《总统朴正熙传》4卷本中译本。

我手上的3本赵甲济《朴正熙》韩文版13卷本旧版。

而在民意调查中好评第二位的金大中，则可能是在中国出书最多的韩国总统，仅自传就出了三种，其中2012年精装两卷本最充实，回忆在野时期的上卷比执政后的下卷更精彩。而自述《为了民主，我不后悔》，虽然书名动听，但多为演讲及语录式文字，可读性打折。

反倒是1998年出版的薄薄一本自传《我的人生我的路》颇见真性情。比如摘要转载了1973年《朝鲜日报》总编辑(时为负责评论的主笔，总编辑是他以前的职务）鲜于辉的一篇社论，它在韩国率先披露“金大中在东京失踪”事件并要求政府交代。

不过，金大中此后的自传不再收录此社论，连提也不提，大概是因为他上台后与《朝鲜日报》交恶吧。反而他的夫人李姬镐还记得此事，在其自传《同行：苦难与荣耀的旋转舞台》中感念不已：“虽说评论员的主要任务就是写社论，可是在那个黑暗的年代写社论也是需要战略和勇气的”；另外，她的另一本书《黎明前的祈祷：写给狱中丈夫金大中的信》也曾出过中文版，与金大中随笔集《我挚爱的女性》可一起阅读，但显然前者更感人。

李姬镐写给狱中丈夫金大中的信也出过中译本。

至于其他几位总统——尹潽善、全斗焕、卢泰愚、金泳三及李明博，虽然出版了各自的回忆录，但并无中译本。尤其是下台后沉默近30年的全斗焕，直到2017年才一口气推出三卷近2000页的回忆录。不过，第一卷先后两个版本都因毁损他人名誉，被法院下令查禁，这官司持续至今仍未了结，4月6日又将在光州开审。

总的来说，韩国12位总统中称得上“不得善终”的只有被杀的朴正熙和自杀的卢武铉这两位，其他的要么寿终正寝，要么颐养天年，即使目前被判刑的朴槿惠与李明博，仍未走完全部司法程序，结局未知也。顺便说一句，北大教授尹保云研究韩国多年，他的专著《民主与本土文化：韩国威权主义时期的政治发展》资料充实、论证扎实，是国内论著中的佼佼者。

企业家

国内也出过三星创办人李秉喆自传及现代创办人郑周泳传记，然而我更爱读浦项制铁创办人朴泰俊的传记《世界钢铁第一人》，乍看之下似乎是韩国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其实不然：因为朴泰俊不仅是实业家，还是参加过朝鲜战争的军官、辅佐过朴正熙的参谋、资助过民主人士的善长、与军政府折冲的政治家，更是名校浦项工业大学的创办人，他的一生就是韩国现代史的缩影。

浦项制铁创办人朴泰俊的最佳传记

《朝鲜日报》旗下电视台曾播过朴泰俊传记韩剧《到火花中去》，主线是炼钢报国，另加一些爱情元素做调剂。此书读之便欲罢不能，不过现在已绝版，非常值得根据李大根2016年在朴去世后出版的增补版重版一个全面的中文版。不过我发现，该书原版及中文版中有一个笔误需要更正：1995年MBC播的历史剧是《第四共和国》而非《第五共和国》，后者2005年才播呢。

讲述朴泰俊故事的韩剧《到火花中去》

律师

韩国电影《辩护人》是以曾任律师的前总统卢武铉事迹改编，同名小说也曾出过中文版，文在寅在自传《命运》中也回忆了与他一起在釜山办案的日子。

以曾任律师的前总统卢武铉事迹改编的韩国电影《辩护人》。

小说《辩护人》也出过中译本。

不过，还有比他俩更资深的人权律师，像曾任韩国监察院长并到访中国交流的韩胜宪，2006年就出版过7卷本的《韩胜宪律师辩护事件实录》，其中包括为当年的阶下囚金大中的辩护词，2007年中国《出版参考》就推介过这套书，不过迄今未听说会出中文版。

韩文版《韩胜宪律师辩护事件实录》7卷本，他曾为金大中辩护。

但也不必太失望，1994年新华出版社出过一本《我当了七天汉城市长》，作者金尚哲在被金泳三任命为汉城市长前就是一名律师，曾为后来的电影《南营洞1985》原型金槿泰被刑讯逼供案辩护。

当市长前他也是律师，曾为被刑讯逼供的人辩护。

《南营洞1985》

不过，书中给我最深印象的反而是他的“保守”：有人希望参与1987年6月抗争的民众主动冲击防暴警察防线，在他的极力反对下作罢，从而避免了一场大规模流血悲剧。他后来因私宅违建被媒体曝光而辞去汉城市长。曾与同为律师的金尚哲共事过的朴元淳是现任首尔市长，他在2015年在中国出过一本《敬听》，谈的不是辩护而是“教你沟通的艺术”。

朴元淳是冲刺下届韩国总统大选的有力人选，他还出过一套三卷本《野蛮时代的记录：拷问的韩国现代史》，要是有中文版就好了。

《野蛮时代的记录：拷问的韩国现代史》

学者

历史学家金俊烨先生曾任韩国三大名校之一的高丽大学校长，1944年被日军强征为学生兵送到中国战场，从徐州开小差后与张俊河一起千里长征逃到韩国光复军所在的重庆，日本投降后他进入南京中央大学学习，因此掌握了中文。回韩国后他入高丽大学，逐步成为韩国的中国学研究权威。在任校长期间，为保护学生与全斗焕政府的教育部屡生冲突，就任不满三年即被迫辞职。

中韩建交后，金先生故地重游，并先后支授北大、复旦、南大等多所高校创办韩国研究中心。不过，他的这部五卷本回忆录《长征》，从1995-2008年中文版断断续续在三个出版社分四本才出完。如果能统一设计、编辑重版出来就好了，要是能补回第二卷中没有刊印的国共政争见闻部分就更好了。

新闻人

孙石熙为中国人所知，主要是因为他2016年带领JTBC独家报道崔顺实干政案后导致朴槿惠被弹劾下台，那年走上人生巅峰的他已60岁。虽然最近台湾又翻译了一本“孙石熙的脉胳新闻学”，并将书名改为《拉下前总统破解假新闻拒当读稿机》（吐槽：书名太长，而且2016年事发时朴槿惠是现任总统而非前总统啊），但我更喜欢这本他37岁写的自述《蟋蟀之歌》——那时他刚从MBC工会组织的罢工后被逮捕关押20天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虽然电视台让他复职，但仍处于投闲置散状态。

台湾3月份刚出的关于JTBC社长孙石熙的新书

他当年也当过读稿机啊，在戴不戴象征罢工的丝带上台播报新闻的1992年，虽然早前已经由改宪进入民主化时代，但事关工会立场与个人前途，也免不了一番天人交战。此外，1956年出生的孙石熙，固然见证过1960年的4·19革命、1961年的5·16政变、1964年学生反韩日协定示威，但上中学时对朴正熙三选改宪、1972年修宪永久连任都不太关心，仅在1974年以刊登过个人广告的形式赞助过被政府勒令不许企业登广告的《东亚日报》；到了1979-1982年，作为一名服兵役的军人，他虽然听闻了釜马抗争、朴正熙遇刺、全斗焕政变、光州事件，却并不能再做旁观者，而成了服从命令的某种“加害者”。退伍后直至1986年6月他负责播报电视新闻，甚至到了1991年，他依然是旁观者——也就是说，他人生前35年基本是一个听话的人而非反抗者。

但当他扪心自问“此时，我身在何处？”时，当他为第二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取名“민주(汉字可译为民主也可为敏珠”时（后来因为生的是男孩而非女孩，在长辈压力下改名“求民”），就已经有了25年后大干一番的初心吧。希望能出简体中文版。

出版家

尹炯斗曾任韩国出版协会会长，他在中国出过三本书，其自传《一个出版人的自画像》值得再版（尽管最后两章及后记被删了）：在靠卖二手书或拿翻译稿费都可以买房的朴正熙时代，作者因出书经历两次文字狱。第一次被关了一百多天，妻子和作者忍痛烧掉了一些珍贵的书。当夫妻闹矛盾想离婚时，作者一想起她当初买来送给自己的《纯粹理性批判》就打消了念头。他起初是金大中所在的在野党党报记者，报纸停刊后开二手书店、成立出版社汎友社、办杂志。其实在朴正熙及全斗焕时代，从媒体人转型为出版人者不少。

他曾因出书被抓到南山中央情报部。

《书店东西》作者金彦镐在创办出版社韩吉社之前是被解职的《东亚日报》记者，他的出版生涯自传《在图书共和国中》已有日文译本。

著名出版人金彦镐的《书店东西》韩、中文版及出版自传《在图书共和国中》韩、日文版

著名的社科出版社罗南社代表赵相浩在大学时已开始自己办报，毕业后想进《中央日报》因故未成，他著有回顾罗南社30年史的《言论（媒体）义兵长之梦》，该社创办至今40年，出书3000多种，其中就包括前面提到的金俊烨回忆录《长征》及名作家朴景利的长篇大河小说《土地》（中文版已出前两卷）。

以出社科书闻名的罗南社代表赵相浩写的社史《言论（媒体）义兵长之梦》韩文版。

他还在自己博士论文基础上修订增补了一本书，专门研究那些从新闻转型社科出版的韩国人。真希望这些书都能岀中文版。

赵相浩另一本由博士论文增订的书，研究朴正熙全斗焕时期的媒体人扎堆转型出版社科书的现象。

小说家

去年我在图书馆偶然发现一本名叫《我的叔叔李小龙》的小说，坐下来翻了100页后居然手不释卷，借回去一天就读完了这部以韩国1970-1980年代为背景的小说。不久我又借了这位作家千明官另一部长篇小说《鲸》——被喻为韩国版《百年孤独》（从高中到现在都没看完），也是几乎一口气读完。后来我又网购了这两本书收藏，并请去韩国旅游的朋友买了《鲸》的韩文精装版，因为简体中文版有三页对话被删除，不过对全书情节影响不大。